相比《末路狂花》俯瞰女性主义反抗男权崎岖进程的激烈和明确,这部01年拍摄的《游园惊梦》更有种对女性主义隔靴搔痒挣扎不已的悲切。
它以王祖贤扮演的荣兰为主叙事视角,把一个封建礼教与新式思想激烈冲撞的特殊年代作为戏剧参照,借用昆曲,展现两个女人之间的一段情谊。
‘通常意义上,女同性恋都是作为男性霸权的正面抗议,但在电影中,却总暴露着女性对男权体系的妥协和男性主义对女同性恋的“招安式”借用。
王祖贤从影片出场,以及在荣府所有的装束都是男性装扮,包括在戏曲部分,也是反串张生出场。
这里就体现了两种不自主的意识,即对异性恋和封建体制的妥协。
在传统观念和异性恋主导爱情模式下,默认即使是同性恋也必有一方带有男性特质,而王祖贤的形象安排明显符合这一观念的搭配模式。
其次,王祖贤在荣府的地位明显不同于其他女人。
她不必身居闺阁,不用生孩子,反而西装短发,思想先进,甚至可以自由恋爱,独立生存,与表哥等男性角色平起平坐。
可以说,她一直是以男性的身份生活在荣府,不受约束女人的教条的约束。
这种对性别的模糊和中立与当今同性恋理念所倡导的不受性别限制和超越性别差异在形式上看起来是相似的,但实质却大相径庭。
后者强调的是尊重自然,打破规范和禁忌。
但前者则是通过异化女性身份,体现以男权为核心的隐性力量。
所以异装就成了女性在男性社会能够自由生存的面具。
这不能说是一种反抗,而是一种对现有体制的默认和遵循。
在影片中有多处以女性视角窥视男性角色这种极具象征意义的镜头。
第一个出现在荣兰的旁白声里,镜头推入荣府,翠花张望窗外搬运东西的伙计。
还有一处是醉酒后的翠花在窗外偷看二管家。
这两处用的都是翠花的主观镜头,无比专注和细致,但是窗户的遮挡又使其非常掩饰,象征女性自主意识的极端渴望和极端不自由。
另外两处是荣兰与翠花观赏小武生脱衣服,还有荣兰无意间看见邢志刚洗澡。
镜头的细致和缓慢都在无形中强调女性强烈的窥视心理和欲望。
值得注意的是,每一次看似私人的凝视却都有外界声音的打扰。
与小武生玩牌,片中第一次出现西洋音乐,陈腐和刻板慢慢被改变和打破,也是翠花第一次行使自我意识的象征。
荣兰偷看邢志刚洗澡时,伴随着的是不远处学生读书的声音,体现了自我意识总时刻伴随着封建礼教的严密监控和道德观念的提醒,体制和社会对个人情感的掌控始终有一种强大的阉割力。
在这几场戏中,看似都是对女性自主意识的强调,但实际上,它恰恰通过这一系列被悬置了的欲望,把女性作为权利的主体来施展男性的意识形态。
因为好莱坞电影早已形成了一套男人观看,女人被看的欲望是男权体系,虽然在电影中,看与被看的主体是倒置的,但是女性角色是站在过去男人的角度上进行欲望的释放。
男人变成引诱者,女人作为主动者,这本身就是一种女性企图享受男权的做法。
这种事方式建立在压迫的基础上,对女性意识的拥抱也总是站在对男性社会规则的默认之上。
影片对两人命运的改变和选择方面,也能时刻看出男性角色对其的影响和斧凿。
翠花被买进荣府,被赶出荣府,都是由于代表封建旧制的老爷。
荣兰对翠花的疏离和回望,也都是缘于邢志刚。
所以那种对正常情感的望而不得,转而投向女性怀抱的做法,时常被同性恋影片所引用,比如《自梳》。
但这并不是自主意识的先天决定,而是迫不得已的选择。
所以从另一方面来理解,如果把两个女人之间的惺惺相惜看成是对男权的反抗的话,那先决原因依然是男权的烙印。
这种建立在“悲情文学”模式上的情感,不是积极寻求认同的态度,而是悲悲切切的展现同性恋的可怜处境,以寻求理解。
女性始终在被男性左右,这种强大的介入力也能体现在荣兰遇到邢志刚后性格上的转变,(且在他面前都以女装示人)。
但是与《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这种借女人的独立实则投靠男性主义的电影不同,《游园惊梦》所展现的隐性男权也与男权有本质区别。
首先主体不同,其次影片对角色的选择,对背景的设置和对昆曲的借用都十分巧妙,通过《牡丹亭》暗示女性的自由意识,通过唱戏规模的减小展现荣府的落败,二管家当兵寓示院子之外社会的动荡。
就如同影片开场一样,整部电影就如同大时代背景下的一出戏,亦真亦幻,细节处理也极具张力。
但遗憾的是导演选对了方向却走错了路,虽处处为女性的觉醒和独立做伏笔,却又时刻陷入男性思维。
影片应该把着力点放在女性对自我认知的先决意识和主动反省与抗争的层面上。
而不是用两个女人唱一曲惊梦,展示一种形式力量和迫不得已的姿态,然后对男权社会一边讨伐,一边泪眼婆娑的妥协式投降。
《牡丹亭'游园》皂罗袍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 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 雨丝风片,烟波画船。
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荣家大院,翠花和兰相拥在一起,忘情地对唱着昆曲,眉目间的秋波荡漾,眼神中映着化不开的喜悦。
精装打扮的戏子围绕在身边,丝竹奏耳,歌舞升平,时光仿佛在那一刻失去了意义,永远停留在这段古老梦幻的余韵中......在片子开头,兰说:在梦里,依稀仿佛闻到荣府的鸦片香,听到翠花的歌声。。。
在梦里后门一入深似海,翠花被花了3000两银子从待月楼买进了荣府,变成了五太太。
交出了青春,换来的是孤寂。
也许每一个戏子的心,都像风中的浮萍,凄苦无依,表面越是风光,却将内心衬得越发空虚。
于是,尽管知道会失望,仍然义无反顾投入豪门。
曾经的红牌一次在大堂,为老爷唱戏。
歌声依旧,美貌依旧,唱词依旧,迷离动人,只是,无人懂得欣赏。
买办人提了只鹦鹉来献宝,乱叫不停。
老爷抽着鸦片被丫鬟服侍着,口中吐着大大的烟圈。
歌声显得可有可无,原来这就是所谓的五太太,下人口中的夫人。
幸好,荣府里有兰,她是老爷的表妹,是翠花最后的唯一的依靠。
在翠花被人遗忘的生日那天,兰请了一大帮人伴奏敲锣,自己穿着男服唱着曲儿为她庆祝,那天,风流倜傥,英俊不凡。
阳光投进了这个庭院深深,茂盛的树用绿色诉说着美好,孩子的月牙眼中泛着笑容。
这是他们最快乐的一天,在昆曲中,忘记了荣家,忘记了寂寞,甚至忘记了自己,只有眼中的对方。
兰爱翠花,她愿意当她的男人,疼她,欣赏她。
每一次的见面,兰总是穿着西装,将短发抹至脑后,蹭亮蹭亮。
她一直买糕给翠花的小女儿,小孩撒娇地投入兰怀中,叫着:兰姨兰姨,她总是满脸地宠腻。
她自己也说过:我有段时间一直迷恋在翠花身边,她身上的鸦片味,她的香水味。。。
花园中,她拥着翠花翩翩起舞;在下人面前,她一直拉着翠花的手。
几乎忘了,她是一个女人。
翠花爱兰,她将自己女性的一面都展现给了兰。
记得有一次,兰要走了,下床穿鞋子,翠花急了,连忙也下床,坚持着要送她,为她穿上另外一只鞋子。
那晚,翠花穿着白色的棉质睡衣,蓬着她卷卷的头发,刚抽的烟雾还弥散在周围。
然而,她低下头为兰穿鞋时,那个侧影,是那么专注,那么深情,流露着一个女人眷恋的单纯的心。
荣府的日子,是梦,是只属于两个人的过去。
世界上没有海枯石烂,事情总是处在微妙的变化中。
家道中落,翠花离开了荣府,来到了兰的住处。
浪漫总在现实中慢慢枯萎,不是吗?
兰偷偷地卖了祖传的国画来换钱。
翠花的优雅与迷人似乎也不像从前如此强烈地吸引着兰,尽管兰依旧爱翠花。
更重要的是,兰遇到了一个很优秀的男人,刑志刚。
是和女人?
还是和男人?
还好,这个不是影片讨论的重点,避免了无聊得落入俗套。
刑对兰而言,是太阳,有着原始的热情,散发着男人的魅力。
兰热切地靠近刑,就像花朵喜阳,被压制的女性那一面,盛放在男人面前。
兰爱上了刑,因为她觉得,和刑在一起,她心底的罪恶感消失了。
她的罪恶感是什么?
她在日记中写道:我是有罪的,曾经我也是有理想的,要报效国家,然而却始终没有实现,因为那挥之不去的优越感。
兰是一个有思想,有文化的新女性。
她的思想是前进的,可是家族的优越感却一直蛊惑着她。
左右摇摆,使她只是成为了一个普通的中学老师,即使如此,内心的矛盾也依旧存在。
刑展现了自己的力量,让她意识到自己也许放下那些矛盾,只是做个女人,不用在放弃与坚持理想中煎熬。
在孤山,兰和刑说笑之时,迎面遇上了翠花和她女儿。
兰介绍翠花时,不安地说:这是我的嫂子。
后来,翠花哭了,兰终究割舍不下翠花。
再后来,在那片林子中,兰失去了对刑往日的热情。
在凝望中,刑离开了,最后的暧昧离开了。
最后的最后是,翠花依偎在兰的怀中,闭上了眼,一起回忆着过去的日子,那天的生日,花园中的舞蹈。。。
阳光洒在庭院深深,绿树苍天,好一片良辰美景,熟悉的昆曲又在耳边响起。
p.s.1 其实,从片子后半段翠花吐血联系到片子一开头兰的那段独白,可以推测,翠花后来是去世了,但导演也不明拍出来,唯美一些,不然太恶俗了。
2 看了两部杨凡的片子,觉得风格都是细腻唯美型的,镜头语言很棒,把人物的内心与情感都表现得很充分。
另外他能将一段普普通通的东西拍的很吸引人。
(比如《美少年之恋里》jet走路时的姿态,看了绝对难忘。
还有《游园惊梦》中所有昆曲的唱段。。。
)看介绍说,他本人好像很迷恋昆曲和旧上海文化,所以他的电影也都有种慢工出细活的精致的感觉吧。
遗憾的是,他电影不够大气,有些小家碧玉的感觉,好吧,也是个人风格,就拍这种拍得好。
3 配乐非常出彩。
不管是昆曲,还是古筝的拨弄,还是那个高音女声,都贴和的很好,而且,很好听。
原来,昆曲也是这么美的,不愧我国艺术瑰宝。
4 宫泽理惠,实在是太婉约了,没话说。
王祖贤嘛,我是觉得后半段演得更好些。
当然要写评论,不然怎么对得起我白花花的时间;不过写了也对不起,因为片子实在是不好看。
这部片子当然好看,每一个画面都可以截下来当桌面,但是毕竟,我们不是还是对它的故事内容更加期待吗,既然顶了游园惊梦这个帽子。
影片看了一大半,还没有搞懂它究竟想说甚么,直到吴彦祖出场。
哦,原来游的是颓唐不知所终的大宅院,惊的是我本是女娇娃的梦。
惊了也就惊了,同性恋变双性恋,或者后来,在帅男的启蒙下,又变成直人了,也不是甚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单纯的感情问题,并没有霸王别姬那样的时代变迁、艺术追求等等人性、精神境界等等复杂问题。
那就不要这麽悲剧嘛,这不是荣兰你的错,谁让你的初恋来得这麽晚呢,翠花也不要伤心嘛,不还有人为了解放你去参军战死沙场嘛,值了。
既然大家都回归本位,继续做好姐妹,化爱情为友谊就是了。
其实她们之间,导演一直着力渲染的爱情,更像是对“活着到底为什麽”的寄托。
鸦片,末世,女性、鸟笼、玩赏,也就剩下昆曲,可以提气怡情,那昆曲,又是不是荣兰翠花两个人所独有的精神鸦片?
填补她们对生活的不满,对现世的无奈,对爱情的渴望,沉淀出两人不愿彼此分开的慰藉。
只要两人在一起,只要还有昆曲,便可逃避一个又一个问题,相拥成茧。
直到荣兰遇到邢志刚,茧破了,蝴蝶又没化出来,这种逃避便显出它的无力和苍白。
原来一切不过是两人契约下的幻影,游园惊梦,醒了又无法再次入梦,于是只好面对现实。
王祖贤很玉树,宫泽很柔肠寸断,两人也很想在一起搭好,但是,合唱昆曲的那些镜头表演有些过了,表现两人之间的惺惺相惜以及暧昧决不能用镜头与画面来“告诉”观众,这更像是一种证明,唉,那要怎样演才可以氤氲出一种氛围,让观众自己smell到呢,这个,或者导演应该事先采访几位女同,才能把层次感拉出来,否则故事太平面。
彼时的荣府就像一个故事中的世界,独立于一切之外,柔柔的,缓缓的,烛光微微,余烟袅袅,充满着暧昧、迷醉、荒诞,用颓废的奢华掩盖着无声的中落;而荣府宅院之外的世界同样是那么陆离,该是战争年代,却阳光普照,处处升平,那个在荣府里多情、倜傥,英姿飒爽的翩翩公子又变成了博学、宽悯、留着利落短发,思想进步的女教师和会为情欲冲动的女青年。
正如两个人之间的情感也本就是虚幻的、缥缈的、如空中楼阁的,似只有在那幻梦阑珊般的荣府,在鸦片烛台的烟雾缭绕里才能短暂存在、彼此所需、相互依存。
宫泽理惠太美了,这部电影杨凡把她拍得太美了。
千禧年前后正值宫泽理惠的巅峰,容貌、气质、事业……都是无与伦比的。
在2000年的《运转手之恋》中,她是美得冷峻、秀气的飒爽女交警庄静文;在这部2001年的《游园惊梦》里,她则变成了知性、温婉、妩媚的得月楼头牌翠花。
一个眉眼,一颦一笑……都牵动人的心神,甚至第一次发现连她的手都那么美,好像碾落凡尘,却又遗世独立。
虽然不会唱,但她作为日本演员却把唱戏时的神态演绎得太好了,有一瞬间我就在想,如果此时的宫泽理惠是中国人就好了。
相比于那些无数个由孤寂、爱意、情欲、怜惜交织缠绵的日夜,整个荣府里似乎只有二管家能够真正理解她、尊重她,尊称她是夫人,小心翼翼,毕恭毕敬,却又大方自持,他看到她的文明、她的进步、她的高贵、她的美丽,透过那烟雾缭绕和余音靡靡,在一方烛台和一盏电灯旁,在平静书写的钢笔和井然有序的日记里,目光炯炯,温润如玉。
无论是坐着还是站立,行走还是言语,看你,抑或不看你,二管家表现出来的气质和仪表都是我前所未见的,后来知道扮演者是赵志刚,越剧表演艺术家,顿时觉得难怪,本该如此。
与二管家独处的这个夜晚让我印象深刻,听不到暗潮汹涌,一切只是那么静 整部电影的艺术造诣相当高,美感与世无争地流露着、表达着,却又像香炉里的烟弥漫周遭。
这部电影我拉片似的看了三天才看完,欣赏,暂停,回退,再欣赏……虽然面对着屏幕,可我却时常游离到画面之外,声音恍惚地飘在耳畔,似走入了意境之中,拍得那么净、那么慢、那么美。
构图、颜色、布光、调度、配乐……杨凡的审美真的不凡。
华美,看上去的;凄美,精神上的。
选角也非常周妙,除了主角以外的所有人都透明而清澈,极力烘托主角的血肉、灵动、复杂和挣扎。
美是一把利刃,并不一定都会收到名为爱的刀鞘中。
如果没了刀鞘,它就会尖锐地在心里剜出滴血的花朵。
杨凡在这个故事中有意地避重就轻,化繁为简。
什么是重,历史是重,什么是轻,个人是轻;什么是繁,人生是繁,何又为简,情爱为简。
摄影机和剧本不去叩击历史,不触碰战争,不铺就人生,把全部的冲突凝缩在个人和个人之间最基本、最原始、最质朴的情感之上,以感情的波折拉动所处时代的变迁。
他以超凡脱俗的美感消解掉一切本该有的坚硬、厚重和冰冷,他没有像相同类别相似故事背景的作品那样去描绘群像,而是只描绘时代的幕布垂盖在某个人身上所发生的变动。
电影的镜头语言特别好,不用台词和旁白,甚至就能读出故事:
这里演女儿的小女孩也相当有灵性
他称宫泽理惠“宫泽小姐”诶,一瞬间感觉电影中那种温文尔雅、有教养的感觉又回来了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残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没想到这曲几百年间辗转流传的《皂罗袍》,却通过电影流过千古,再次流到我的耳边。
记得最早读到这段曲子,还是儿时在《红楼梦》那一回著名的“牡丹亭艳曲警芳心”,彼时的我,只看到“良辰美景”的热闹,却哪里懂得“断井残垣”的颓然?
之后曾经在白先勇先生的小说里再次领略到一种古典的沧桑。
然而从前的都只是文字,只能通过意境去把玩;这一次却是杨凡的电影,在视听上把我带回了那一片姹紫嫣红的当年。
其实对我而言,来自香港的导演杨凡还算是比较陌生的,《游园惊梦》是我第一次看他的电影;而这部电影也只是他著名的“三恋”三部曲中最后的一部,其他两部《妖街皇后》《美少年之恋》还没有看过,不敢妄加评论;只是因为题材的吸引,以及我所喜欢的两位导演陈坤厚(《小毕的故事》,我最喜欢的台湾电影)与许鞍华(更不用说了,《客途秋恨》的婉约与忧伤)的提携,加上王祖贤息影多年后的倾情出演,才让我对这部2001年大放异彩的电影有了很久的期待。
在我所钟爱的香港电影中,如果说还有什么花瓶能让我有所怀念的话,王祖贤应该是不多的一位了。
最早为之倾心的角色便是最终成为经典的小倩了,其古装扮相一时成为香港影坛的翘楚。
然而没想到她后来的戏路却就此铺上了一层诡异和迷离的色彩:从罗卓瑶作品《潘金莲之前世今生》里的两世为人,到胡金铨遗作《画皮之阴阳法王》里的女鬼缠身,再到徐克名作《青蛇》里美丽坚韧的白娘子,王祖贤的美艳绝伦的形象虽然早已深入人心,却仍难以掩饰自己绝大多数无法出彩的角色。
1993年,由于众所周知的感情问题,她在徐克《笑傲江湖之风云再起》之后,从此告别了香港电影,直到七年之后的《游园惊梦》。
王祖贤的确是老了。
虽然比不上照片上的杨凡那样苍老,却也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小倩了。
不过这倒正好能够适应影片剧情发展的要求:在她对如烟往事的沧桑回忆中,完成整个故事的娓娓讲述(只是据说那些旁白的声音,来自更加合适这一声音的林青霞)。
想来王祖贤息影后感情中的七年之痒,也会让她多少有一点类似片中荣兰对当年园子里赏心乐事的复杂感情吧。
故事是再也简单不过的了。
三十年代的苏州,荣家老爷在得月楼看中了名冠一时的歌妓翠花(宫泽里惠),并将她娶回家中做了第五房的小妾。
同行的远家表妹荣兰(王祖贤)则为翠华演唱的昆曲所迷,乃至惺惺相惜,隐隐之中互相有了一份同性的暧昧之情。
影片是在二人合作的《牡丹亭》著名唱段《皂罗袍》中开始的,这一场景也在整部电影中多次出现,两人戏中的默契与戏外的暧昧成为一种映衬,并在后来翠花被荣府赶出来之后搬去与荣兰一起住的日子里渲染到了极致。
两个女人加一个孩子从此厮守在一起,尽管日子还是那么平淡地一天天过去。
平淡的被打破是由于刑志刚(吴彦祖)的出现。
第二年的夏天,荣兰代课的那所学校迎来了一位年轻英俊的公派督学,并从此荡漾了荣兰几近死水一般的春心。
荣兰好像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作为女儿身的本色,在炎炎夏日的罗帐窗纱之下,陷入了本能的情欲之中,无法自拔。
于是,荣兰便放弃了放学后回家吃饭的习惯,用编织的谎言让翠花相信一切的宁静。
孤山之行让所有冲突摊到了桌面上来。
一个男人,两个女人,一个孩子,相遇在一次不约而同的散步中;而荣兰自始至终的紧张和翠花后来孤独的眼泪,都似乎在暗示着一个无奈的结局。
最终,刑志刚的离开为自己贴上了局外人的标签,而这两个无助的女人又在一曲哀婉的昆曲唱腔中,淹没在轻歌曼舞的无影回忆之中。
然而与很多人不同,我并不觉得《游园惊梦》是一部传统意义上的同志电影,尽管杨凡着力表现的正是两个女人之间的一种恋情。
不过导演的处理甚是唯美与含蓄,并不单单只是着眼于这段暧昧的感情本身,有时仅仅点到为止;而是花了更大的心思在这样的情愫所能够产生的原因上。
可以说,荣兰与翠花二人之间的缱绻,似乎已经超越了普通的同志之爱,就像当年陈凯歌对《霸王别姬》的把握一样,超越了历史,超越了时空,超越了一切。
宫泽里惠无疑是美丽的。
日本女子的温柔与沉静给了翠花与生俱来的细腻和娇羞,也让她因此赢得了莫斯科影展的最佳女主角。
然而王祖贤的多变演绎,也是可圈可点的,只是她太过娇媚的女性化的面容让她的男装扮相俊俏有余,而英气欠佳。
不太习惯的还有宫泽里惠的日语对白。
按照我的想法,既然那么难的昆曲唱白都能通过对口型的完美无缺来实现,为什么宫泽的聊聊几句普通对白却要通过她本人的日语原声来体现,夹在全片的国语和苏白之中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最欣赏的要数影片中苏州园林的美轮美奂的风景了,这应该是影片能够在国际上博得一片赞誉的重要因素之一。
因为或许在外人眼中,这园子能够与昆曲一起,成为导演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展示和怀念。
突然想起了《花样年华》里的旗袍,中国人的美丽和哀愁大概都是这样成为我们这帮影虫朝花夕拾杯中酒的吧。
看杨凡的游园惊梦,遗爱的是王祖贤的英气,宫泽理惠的娇气,和吴彦祖的男人气。
不过最感动最喜欢的却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二管家。
他一直是安静的,对翠花的感情也瞧不出什么端倪。
即使她耐不住寂寞宴后去寻他,露出那样依恋的表情,他也只在一边静静写他的日记。
我几乎要拍案而起:这样到嘴的肥肉!
真是平静的可怕。
直到他死了,日记才泄露了天机。
原来那个一直不温不火的人,只是把满腔的爱留在了心里,那个酒后微醺的夜晚,只是他厚厚篇章中的一个片段。
在她不醉,不爱,不依恋的无数个平凡日子里,他也从没有中断过对她的怀恋。
这些天,福州淫雨不绝如丝,绵长若柳絮飞散,空气柔软,回梦处,倒更像是江南黄梅雨季,到处都是滴滴答答的脆声,皮肤都是湿的。
这样的天气总免不得要感冒,全身酸软骨头酥麻,躺在床上半眯着眼,似睡非醒。
此般时节,看《游园惊梦》,再好不过。
我生在江南长在江南,你若问,江南的美到底美在何处?
要我说,就两个字:暧昧。
这美,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稀里糊涂的让你醉下去,就象是病了,懒得说话抬手指,一股子恹恹的气息。
江南的美好,极其适合女子,低眉、细腰、操着吴侬软语,袖子里藏着苏绣的手绢,怎么想怎么一个动人;但若要搁到男人身上,却是要被人指责没出息的。
所以这故事,讲的也自然是女人了,女人的故事,总是口齿不清的。
一般来说,像这种华丽丽娇滴滴的唯美文艺片,很少取用女同性恋的题材,因为不好讲,讲不明白,电影嘛,故事情节还是很关键的。
所以出来一部《游园惊梦》,众人追捧。
正好,这片讲的就是暧昧,就是不清不楚,欲说还休乍暖还寒的,配合着苏州独有的模糊气质,理所当然,让人浮想联翩。
我本是不大相信女人之间的爱情的,女人相爱,注定要牺牲或者部分牺牲掉情欲的欢愉,在本能的面前,人类本已经脆弱不堪,更何况爱更容易破碎、损伤、灭亡并让人疼痛,真不知道挺不挺得住。
但荣兰和翠花却又特别,她们像是透明的,却又让彼此摸不着头脑,对她们而言,感情的表达变得极其困难,如鲠在喉,又欲罢不能。
这种感情,谈不上应该不应该,需要不需要,就象一团薄雾,你以为它片刻就会消散,它却一直笼罩在你的心头,一不留神也便是个天长地久了。
爱,也就是个一不留神的结果。
荣兰和翠花,你能说他们彼此相爱的目标就是明确的吗?
如果明确,就不会半路杀出来个刑志刚,也不会在暗中潜伏着一个二管家。
导演无疑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观众始终怀疑是会怀疑,怀疑女性之爱的坚固性,于是他干脆正大光明地把男人扯进来,明明白白地让女人来选择,两个都要,谁也逃不过命运的岔路。
当然对荣兰来说,这种选择无疑更为艰难,是要一份阳光灿烂的爱与性,还是要那个情深意切的充满鸦片味道的女子?
或者说,她要选择哪种爱来满足她内心颠簸着的渴望?
性别、感情、家庭、理想,情欲,放掉哪一样都弃之可惜,都是一次破碎和诀别,这种无形之中的逼迫,潜伏着巨大的张力和破坏力,让人痛不欲生。
最后,还是命运帮她做了了断,刑志刚到底是个过客,走了也就走了,她还是要回到翠花的身边……我无法猜测荣兰自己会怎么选,但我相信在那一刻,她是爱刑志刚的,我不相信有哪个女人会自觉自愿地放弃对健康的爱和情欲的追求,且是在她亲身体验过之后。
但翠花就象绵绵的淫雨一样在她身上挥之不去,那种从幽深阴森的荣府里带出来的堕落颓靡的味道,像血腥味一样吸引人。
事实上,同是天涯沦落,没有谁比谁更不幸。
如果说,荣兰那偏于中性的外在特征,至少还能招来一场实实在在的“外遇”,让她得以真真正正地贴近一个男人的话,那么翠花,毋宁是被放逐到了更浩渺虚无的时空,藉着鸦片的麻醉,用不断地疏离、回避来追溯她的同样浩渺虚空的爱情。
她的整个人生,大部分时间耗在虚浮华丽的教坊和鬼气阴森的大宅子里,这种无情又颓靡的地方,实在是给不了女人丰盛完满的爱情的。
片中对她与二管家的关系,描述地极为细腻婉丽。
她喝醉了去找二管家,灯光下他伏案的身影落到窗户上影影绰绰。
他们,一个坐在书案上,一个靠在藤椅边。
她问:还在记账?
他答:不,在写日记。
她问:写什么?
他答:荣府的人和事。
他握笔的手,这么自持,她就在他房里,他头都不抬一下。
他们的爱情,对他来说,就是一本日记的重量,委婉含蓄到这种地步,让人心中大恸。
这本日记交到翠花手里的时候,二管家早就战死了,戏剧性的高潮出现在这里。
她出门遣散心情,却遇到同刑志刚亲密出游的荣兰,那种原本泛滥成灾的“捉奸在床”的剧情,在这里,却演变为因难言之隐而无法忽略的哀伤。
多年后,翠花告诉荣兰,那天她哭了,二管家死了,又遇到了亲密的他们。
荣兰问,那到底是为了哪一样哭呢?
没有回答,不会有回答的。
这就是女人内心的感情,暧昧,繁复,缠缠绕绕不知所云。
感谢导演杨凡,这真正是场关于女人的电影,痛彻我心。
看完片子是个大晚上,我一直舍不得睡,想我的一个女朋友。
多年前,就是她推荐我看这部电影,她说:你应该好好看看,你一定会喜欢的,她总说这样的话。
年少的时候,我们都一直认为自己是爱着对方的,至于是哪种爱,怎么去爱,却懵懵懂懂地不愿去追求。
现在想来,我就是想去保护她,没有别的任何想法,就是想好好保护着她。
我给她很多的特权,只对她粗声粗气,大耍流氓,只把她带来家里,让父亲做烤鸡翅给我们吃,我们一人握着一个鸡翅,喝着可乐,内心喜悦得无以复加。
总说,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即使到了如今,我们都各自恋爱了,也依然这么说着。
这也是爱吗?
好像不是,但也不仅仅是友情。
我一直怀疑着友情和爱情的界限,就像我没有异性朋友,因为对频繁接触的异性,都多多少少地存在着爱情,包括父亲,但我也只有一个男友。
友情,爱情,恋爱,婚姻……凡此种种,我渐渐觉得大可不必竭力区分,暧昧,并且一直暧昧下去,才是最美的境界。
我到底是江南女子,就象荣兰和翠花一样,我们相爱,兴许是无奈,是不甘,或是一切顺其自然。
总之,爱着就好,管他那么多。
【爱】是个暧昧的模糊不清的字眼,它是个心理动词,默默的就爱上了,再也分不开。。。
女人会爱上女人,这种爱与男女之间的爱不同。
女人爱女人因为她们了解同是女人对感情的态度和境遇,心理上更有共鸣。
而内心更加独立坚强的女人会怜惜柔弱的另一方,产生难以言说的爱意。
就像荣兰对翠花一样。
翠花身上有着女性的温婉与美丽,有着深院锁清秋的哀愁,有着清灵圆润的歌喉,她具有中国传统女性的气质,正是这种气质深深的吸引了有着开放进步思想的荣兰,在她看来,翠花可爱又可怜。
情不知所起,也许是兰花指轻点的温柔,也许是低着头眼神流转的娇羞,也许是鸦片烟里神色的寂寞。
荣兰爱上了翠花,一往而深。。。
PS:电影的用色非常的美,荣府的奢华腐败,翠花的顾影自怜,荣兰的纠结都在色彩上得到了呼应。
但是王祖贤的表现力还是有所欠缺的。
林忆莲空灵幽怨的歌声响起,华丽精致的幕布却轰然落下。
爱情最美丽的时候,梦却突然惊醒。
演员是美的。
明明是女儿身,却胸怀男儿志。
王祖贤的出场,凤眼含春,风流倜傥,让人不知身在何处。
最惊诧的是宫泽里惠演的歌妓翠华,柔媚娇巧,落寞凄清,没见到把大户人家的被冷落的姨太太,演得那么有味道的,让人不堪盈盈一握。
况且竟是个日本人。
剧情更美。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水波流转处,繁华热闹的荣府,悠扬婉转的昆曲便次第在眼前盛开、在耳际缭绕。
太美啦,美得让人目眩,美得叫人心颤,彷佛天上人间,可是,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太美的事物总预示着悲伤的结局。
当翠花不意间撞见荣兰和王志刚亲密的走在一起后,在林中独自前行,那压抑的啜泣声,由小而大。
镜头从后面拍过去,香肩微颤,不由人不叹“人生若只如初见”!
原来 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 都付与断井颓垣。
因为太美,悲剧由此而生。
但是,美有错吗?
“磨镜”代表着古代对女同性恋的特殊称谓,专注“女同” 拍出《蝴蝶》的麦婉欣,从无意到有意,都把女性主体性搬到大荧幕来讨论。
台湾方面,另有一个爱谈“爱”的张艾嘉领跑,《二十、三十、四十》、《相亲相爱》等作品中爱像骨血化不开在女人的身体里流淌,却也止于浓情,女性主义批判被罩在这浓情的纱幔之中。
张艾嘉有趣的是,由于电影行业的现状,大部分同性恋电影,尤其是“女同电影” 并非出自女导演之手,而来自男性。
只要对比男导演手中的男同与女同的电影,即可分辨出性别的歧视意味。
女同电影中,男性的参与导致性向暧昧不清是亮点,男性离场后的女性互助是产生情谊的成因。
可男同电影中,女性干扰极少,甚至无需出场。
《游园惊梦》的杨凡、《自梳》的张之亮,都是具有性别意识的男性导演,可是仍旧没能彻底摆脱男性视角的深层意淫。
但是相比较王家卫在《春光乍泄》的男人身上复刻异性恋爱模式让人忽略恋爱的性别,或者阿布戴·柯西胥在《接近无限温暖的蓝》中用露骨情欲片段取悦男性观众,杨凡和张之亮还是性别自觉的。
左为《游园惊梦》中为《蝴蝶》左下为《自梳》
然而,他们的作品却有个通病,就是只看到“爱,不分性向”,却没有意识到,“爱,是分性别的。
”女性、同性之爱之所以美好,在于与男性、异性恋主体相似,这也是很多男性导演即使放掉男权的架子,也躲不开男性凝视的习惯,拍不出好的女人、女同电影的原因。
回看华语女同性恋电影史,《游园惊梦》和《自梳》选择拍摄20 世纪早期封建社会中的由互助而生意蕴深厚的女人爱情,二位男导演也算是为旧时代女性史填补了一笔空白,虽不真实却足够真诚。
但是直到2004 年,香港女导演麦婉欣导演的《蝴蝶》上映,才是真实讲述了一个女人重新认识自己身体和灵魂的故事。
欲望,是她一切自我认知的启发器,爱情,是她唯一的手段。
若将《游园惊梦》《自梳》放在横向比较旧时代中女性情谊的表现,再将二者与《蝴蝶》纵向对比女性情谊的成因,或能窥探女性主体性觉醒在香港乃至华语电影中的进步和改变之一二。
“一切的事都是过去的事。
” ——《游园惊梦》《游园惊梦》中,张凡导演拉来许鞍华共上贼船,重形不重核是本片很大的毛病。
不同于上一部作品《美少年之恋》的浪漫进行时,张凡在《游园惊梦》开头就点出,“一切的事都是过去的事。
”他把面容姣好的演员变成镜头符号,用以点缀出一幅末世贵族的幻想。
情绪精准,形式完美,坏就坏在只叙述 天上的“过去”,落不回地上的“现在”,以至于这部作品只能是“过眼云烟”,入不了观众的心。
大观园庭院深深深几许,影片的每一层都直指虚妄。
虚弱的权力和体制 影片以一出游园惊梦的昆曲开场(《牡丹亭》中崔莺莺和红娘的关系在现 代解读中颇有同性情谊,导演选择《游园惊梦》许是为了奠定全片暧昧不清的情感基调,大宅院姨太太翠花身着蓝紫色华袍登场,神采飞扬,端庄娴雅。
紧接着荣府小姐荣兰着西装与翠花二人鸾凤和鸣。
暖黄的灯晕,飞散的泡沫,戏子们戏服还未脱围成一圈看戏,好一出戏中戏。
荣兰与翠花身份高贵,看似是主角,实则处在被凝视戏谑的位置。
然而,谁是戏子,谁又是看客呢?其实,人人都是戏子,大家的命运被禁锢在一帘大红幕布之后,帘外的才是主宰者:烟雾中贪食鸦片的老爷(腐化的最高领导人),严谨权威的管家三人(手握实权的投机者、实干家、追随者),打麻将的公子哥儿(权力的附庸者), 一拥即上的男性继承人(权力的延续),退居后位的妻妾(权力的战利品), 以及分列两旁的下人(点缀权力的摆设)。
分明一个镜头就将人迅速划分出权贵阶层。
然而,这主宰者又是虚弱无力的。
拜寿的镜头中,孙子找到老爷:“拜寿要磕头,我不想磕。
”老爷仅仅吃了口鸦片,抬抬手,说了句“随便吧”。
这句话,暗示了即将逝去的年代,和即将倒塌的集权体系。
虚无的美丽和人生一个王朝的覆灭,一个体制的崩塌,这么大的事,谁还关心大杂院里的这些女人呢?身世浮沉雨打萍,无力,只好不说不做不想,却难掩更大的寂寞。
“本想劝你不要吸烟,但看烟雾中的你那么美,我又怎么忍心说呢?”荣兰这样形容翠花。
宫泽理慧用空洞胆怯的眼神,欲说还休的举止,把翠花轻如泡沫的美丽还原,可是又美得好像能被一阵风摧毁,难怪获得了莫斯科影后。
翠花的人生是虚无的,荣兰作为思想进步的女教师,就是坚定的吗?不是。
享惯了荣府旧时繁华,如何能轻易放弃醉生梦死,纸醉金迷呢?“我的罪与过是可以会做一些别人眼中的好事,来掩盖我自己本性的颓废。
”荣兰说。
床榻上俯拍缓推的镜头,鸦片烟雾环绕,荣兰与翠花平淡讲着大管家变卖家产的事。
她们的感情以荣府为支撑,才得以纯粹无忧,以至于对于虚无的人生她们没有过多深思。
虚妄的情感与欲望导演安排了多重男性在精神和肉体上对于两位女性之间感情的干预与考验,来证明,把荣府这个保护罩撤去,面对血淋淋的现实,荣兰与翠花的感情是那么单薄。
从死寂的宅门向内逐步幽探,搬家男吓人的肉体引得翠花偷看,这是她身体的萌动。
与二管家深夜交谈仅仅隔案而坐,直到其告别参军,翠花痛苦,这种发乎情止乎礼情丝是精神的萌动。
这一切都指向一件事,两个女人的感情并不坚定。
荣兰为了取悦翠花,安排玩“十五胡”玩弄男戏子伺候翠花,感到不适提出先走。
她临走前回望的眼神,代表她突然意识到她无法满足翠花生理上的欲望。
这是二人感情的第一次正面考验。
但她不知道,虽然翠花内心如一汪春水,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泛起阵阵波澜,显现在脸上。
可是,对于出身风尘的她来说,男性符号的诱惑缘起于肉身,也终止于肉身。
性欲只是精神上的春药,她想要的,只是“有人惦记,有人疼”。
二管家是对二人感情的唯一威胁,然而他却丧命沙场。
翠花将二管家的日记一页页烧掉。
灰烬的生成,是对男性爱欲的放弃,对男权社会的绝望。
肉与情的欲对翠花来说都成虚妄,却引发了荣兰的好奇与思索。
与翠花不同,女儿身男子气的荣兰,时刻想着通过进步来节制内心的欲望。
直到偷看邢志刚洗澡,镜头对于吴彦祖的肉体是占有式的,几乎贴在他孔武有力的肌肉上,打造一个强大的性欲符号,以至于荣兰无法控制自己。
“你真是坏男人,你把女人最原始的一面都勾引出来了。
”
在俯拍镜头里,荣兰在床上尽情感受女性的身体,身体主体性开始绵展,摇晃的镜头中她抽烟的手都在颤抖。
荣兰在肉体中找到了存在感,却在精神上失去了支撑。
“我还是爱她的,只是和你不同。
”对荣兰来说,翠花代表精神之爱,邢志刚代表肉体之爱,她两边都不想伤害,陷入了两难抉择。
“然而,他还是走了,带走了我心中最后一点暧昧。
”导演没有给荣兰选择的时间,而是让命运主宰一切,邢志刚出差结束自己离开了荣兰,更显爱欲的虚妄。
最终,两个内心脆弱、历经男性考验的女人,组成三人家庭决定共度一生。
但结尾镜头里,她们并没有为未来的漫漫人生路即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憧憬,而是笑看往日照片,回忆荣府韶光下,共唱一曲的一晌贪欢。
遍体鳞伤后两个女人共筑的联盟深情,是相互依偎,但是却不令人憧憬,“一切都在过去”。
两个女人真正的生命,在过去似乎已经结束了。
《游园惊梦》,“梦”来点题,再合适不过了。
“有点冷了,那就让我们相互取暖吧。
”1983年《锵锵集:自梳女》就早已记录了一群居住在珠江三角洲,自食其力的纺织女工选择梳起头发终身不嫁躲避男性的戕害,甚至聚居团结起来对抗男人的自梳女的故事。
自梳女未必都有同性恋倾向,但为了对抗家庭对女子的迫害,让她们宁愿牺牲爱情、性欲也要追求自由和尊严。
但这些铿锵坚硬的对抗精神,在《自梳》中,被导演笔下一对受伤的女人的爱情叙事所浪漫和柔和化了,甚至也用异性恋的话语磨去其棱角。
比如其中两人感情戏中,“你做男人”“你做女人”的两句玩笑话,就是导演无意地模仿异性恋套路。
我们无法质疑她们感情的深厚,却不得不说,与《游园惊梦》相同,影片中女子与女子的离合聚散,都逃不开男人的布局原因,被爱则受宠,被负则自怜,这其实与片名“自梳”所代表的精神内涵有很大出入。
女性长期的亚性别状态,崇尚生殖传统的家文化(陳耀民,2001)让男性导演难以真实理解女性主体性的存在。
他们不得不承认,能感动男性的女同爱情,力量必须源自于互助同盟,而不是欲望吸引。
男权社会传统下,“母亲”的身份远大于“女人”,以至于在苦难面前牺牲奉献,隐忍慈悲的“圣母”也许是男性内心的支撑。
这一切都导致,男人认为,女女之爱,必须是面对苦难的一种疏解方式,必须是慈悲的见证。
根深蒂固的偏见不仅禁锢着男人,而且禁锢着女性本身。
这一点直到麦婉欣的《蝴蝶》一片后,才得以突破。
但是,相较《游园惊梦》张之亮导演的《自梳》中跨越50年的生死虐恋,也确实属于感人至深的女性电影,这都源于导演将两个女人感情建立拍出了女性特有的温暖的真实过程。
由关怀信任生发的爱情影片伊始,意欢为了报答玉环救命之恩,帮她挡了巴掌。
随后镜头中,刘嘉玲和杨采妮处理得十分细腻,玉环被意欢的好意震惊,她不停地抚摸意欢的脸颊,表示心疼和感动。
温柔的情愫,温暖的初识,是二人感情的萌芽阶段。
经典的爱情故事,往往利用主角间阶层的差距来渲染爱情的伟大。
《自梳》中也不例外,虽然同属女性,可是最重清白的自梳女意欢,与妓女出身又做姨太的玉环却仍旧来自天差地别的两个世界。
“人言可畏”,意欢的好友也劝她远离这些看似不三不四的女人。
可是梳头、送耳环、跳舞,三组镜头展示了二人互助互乐的轻松状态,没有被凝视的压力,美丽都是真实的。
二人爱情的萌芽经历了阶级的偏见消除,经历了共苦的不离不弃,直到意欢在大雨中等待被丈夫出卖的玉环,玉环冲下车,两人对视,抚摸意欢的头,确认心意,搀扶前行。
正如本片的英文名字《Intimates》(亲密关系),这时深层次的信任建立,随之亲密关系得以建立。
这一切都是自然、不加修饰的。
另一处,意欢怕弄疼玉环,用羽毛替她疗伤,导演特意营造温馨的灯影交错,此处叙事的节奏更是绝妙。
意欢的紧张,窗外雷鸣大作,意环被吓得失手,心疼,落泪,只能用贴近身轻轻向伤口吹气,此时舒缓的音乐放慢了节奏,一切仿佛雨过天晴。
玉环回过头来,再次对视,二人信任更进一步。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啊。
”其实,玉环心中的雨早就停了,爱情在她心里建立,而暧昧却在意欢脑中混沌不清。
不得不说,暖暖的煤油灯下,刘嘉玲略带霸气的眼神、赤裸的上半身,与杨采妮心疼温柔的眼神交杂在一起,确实温情暧昧。
爱不是占有,而是亲密的依恋和不舍接下来,不同于《游园惊梦》杨凡把肉体和精神欲望分开在两位主角与男人的经历上,导演安排了一个同时夺取意欢身体和心灵的男性作为最大的考验给二人。
导演有一处手法,让我惊呼他揣摩原著的精髓得当:玉环一时冲动吻了她后,想上前解释,意欢却退后一步。
这时玉环没有选择“霸道总裁式”的强吻套路,而是退后三步,因为怕再次吓到意欢。
其中体现出的,女性之爱的细微体察、疼惜、同理心、关爱,都是异性之间无法达到的。
这个镜头展现的女性之爱,并不是占有,而是亲密的依恋与不舍。
这次考验的结果,在意欢刮宫流产导致差点丧命中达到高潮,杨采妮的表演让疼痛几乎溢出屏幕,这个三分钟镜头,绝对值得一个影后。
而在此幕最后一组镜头中,争吵后,玉环看着自己被刀割伤的手,长舒一口气靠在长椅上,瑟瑟发抖。
随后赶来的意欢,乖巧地用布帮其包扎,两人手牵手望向天空。
前者,我看到同样玉环强迫自己强忍住疼痛,强硬得像个男人,保护爱人。
后者,我看到意欢体会到爱人的柔情,终于走出阴霾。
由此,二人的亲密关系更近一步,意欢心中的爱情建立。
爱情的长久不在乎忠诚,而是互相取暖的陪伴“有点冷了,我们相互取暖吧。
”意欢看见前夫给了玉环船票,她钻进玉环的被窝,感受最后的温暖,温暖又不掺杂任何杂念。
这时候,满怀爱意的两人达到心灵相通,也是导演在这时安排二人亲吻床戏的重要原因。
至此,《自梳》中唯一的二人亲密镜头,在绝妙的钢琴伴奏声中完成,没有令人不适的情色冲击,多的是温暖情愫的流动。
这样的情欲让我脑海中浮现一个词—安稳。
在导演的镜头下,她们的爱情传递出少见的牢固和信任感,也为后面的叙事打下坚实的基础。
最感人的镜头莫过于玉环为与意欢团聚跳海,二人隔着栅栏深情相拥的画面。
攒动的人头,冷冽的灯塔光,火光窜天的背景营造一种世界末日,让人联想到《泰坦尼克号》,《乱世佳人》的绝世虐恋。
然而,这并不影响影片的情绪和内容的深刻,就像《春光乍泄》中两人的吸引比异性恋还要更佳让人心动。
爱情的长久不在乎忠诚,而是互相取暖的陪伴。
即使天各一方,即使杳无音讯,只要情在心中,就是陪伴。
这点体现在结尾的叙事中,玉环因为爱,早已把自己就当作意欢,而穿越万水千山去看她,带着酸瓜,在车站苦等。
异性恋往往缘起于异性性欲吸引,导致时间冲淡情感的浓郁。
然而在女人之爱中,身体与精神的改变都不能撼动彼此心中的地位,她们的灵魂已然合二为一。
不同于《游园惊梦》,结尾处玉环牵起意欢的手,转身又变成了年轻时的模样。
她们不再回忆着过往共舞、共乐的日子,而是带着青春的回忆在无限韶光中走向未来。
这,才是真正属于她们的爱情。
她们的爱情,才更加鲜活。
是现在进行时,而不是过去式。
“有些人时时刻刻都想改变,但是事事都写好了,都是‘预谋’。
不同于两部旧时代女性的电影,《蝴蝶》作为女导演拍摄的、2004年香港同志电影节开幕电影,是一部排除了男性干扰的,纯粹发现自我、理解自我、追求自我的女性觉醒的心路历程的电影。
其中,男性反倒更像是受女性影响的弱者。
真真带着女主角阿蝶爬上房顶,她们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自由,然而真真却觉得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
“有些人时时刻刻都想改变,但是事事都写好了,这些就叫做‘预谋’。
”真真说。
“阴谋吗?”阿蝶说错。
“‘预谋‘啊。
”真真总是要纠正她。
“你为我好吗?”阿蝶对丈夫这么说。
现在的丈夫偷偷调查自己的前女友,10年前父亲一巴掌企图打醒自己。
两个画面交叠在一起,绘出艰难的人世。
男权社会早已预设好答案,女人的自我是错,女人相爱恋是错。
不仅是同性恋,民主运动,人权自由都被现实摧垮压制。
但你说这是社会的阴谋吗?也不算是。
深处社会的每个单元似乎都不觉得自己是悲剧的制造者,他们并不是阴谋家,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你只能叫做“预谋”,怨不得别人的。
影片中女主角无数次的自我改变的失败,都源自于她无法面对真正的自我。
导演希望探讨的是,在一个合谋的社会里,女性如何去伪存真,独立生存。
情欲的决定性作用一个中年女教师,娴静儒雅,有善良体贴的丈夫,可爱的宝宝,看似美满的家庭背景。
然而开篇女学生口中朗读的课文似乎就奠定了她要离开现在生活的基调。
对女歌手小叶的渴望和学生时代同性爱人真真的愧疚始终折磨着她。
模糊的DVD画质代表回忆,见到小叶的第一面,她的脸就是模糊的,如同少年时期的真真。
她的爱情再次重现,她的自我欺骗失败了。
年轻时,在爱情面前,阿蝶为了母亲抛下了真真,人近中年,阿蝶再次在女儿与小叶间挣扎。
有一处镜头,是阿蝶的二次选择点,与小叶共度良宵后,听见女儿哭声闻讯赶来,转过身,落地窗映射出她的脸,让她瞬间清醒。
她再一次被冰冷的镜面提醒,一个已婚有孩子的妇女,与同性女子出轨,要承担多大的风险。
阿蝶慌忙逃走。
她试图回归正常生活,她喂奶,与女儿牵手,重新建立与家庭的情感链接,批作业,做家务试图重新找回工作与家庭的生活模式。
可是,当她在洗手间用手感受着水流的力度时,就立刻被情欲缠身。
她知道这次,没得逃了,她开始了与小叶的偷情。
此处我看到不同于前两部女性自我命运多由据了决定性因素,这也是女性导演拍摄女性心理最犀利的地方外因驱动,内部的性欲在阿蝶的人生决定中占。
导演用阿蝶的欲罢不能告诉男性,不用对“好女人”“坏女人”的二元模式抱有纯真幻想,不论好坏,与男人一样,“性”对于女性也同样至关重要。
甚至“性”决定了一段亲密关系是否成立。
从情欲中获得精神力量随后导演安排一对女同性恋学生被迫分开的悲惨遭遇,让阿蝶看清无力的现实:这一切的预谋,没有人能改变和帮助,你只能选择接受或者逃避。
而此时,情欲的满足让阿蝶和小叶的感情上升到精神,此时肉欲需要开始向精神支撑转换,女性从情欲中获得了追求自我的精神力量。
阿蝶开始和世界和解,她先选择了最独裁专断的父亲。
镜头中,父亲自以为是地要帮阿蝶吃掉她“不想吃”的菠萝包,阿蝶一赌气将整个包吃下,证明“你为我好”这句话的错误,父亲是否理解不重要,这其实是一种温柔的自我和解并非向世界宣战。
在丈夫的刺激下,小叶的鼓励下,阿蝶鼓起勇气来到前女友真真出家的寺院。
真真讲述了自己出家的原因,“从小到大,我都不知,怎么样才能找到平静。
回到这儿,我知道这是我要走的路。
”面对“预谋”,真真也选择了平静地接受。
面对泪流满面的阿蝶,她用阮玲玉电影里那一弹泪花的经典动作,扫去阿蝶的泪水,对她进行超度,希望她也获得重生。
这是女性去掉情欲的精神同盟建立。
手-连接内外世界的桥梁电影中“手”的镜头多有深意,手,是链接内心与外部世界的桥梁,也是通过水流刺激感受真实自己的桥梁。
阿蝶通过手浸过水流感受自己的情欲,通过自我触摸感受身体和心灵,用手接触女儿感受家庭的亲密,丈夫在最后也将手浸在水流中,喻指抓不住的最后的依恋。
最终,丈夫学会了放手,阿蝶学会了用手抓住幸福。
有两处观看真真影响带的视频,在冷蓝色调的家中,阿蝶哭着看完。
而最后,在小叶的暖绿色调家中,她笑着将过去恋情变成美好回忆。
影片最后,阿蝶坐在阳台,甩掉两只拖鞋,晃动的双腿,拥有无限的生命力,找到自我的她,终于不用理会“预谋”,走向既定的未来了。
通过三部电影的逐一分析,横纵向对比,我们窥见了跨越时代的女同电影中体现的女性情谊的变化,和女性意识的觉醒。
爱,不分性向。
爱,更应该不分性别。
如何专注于爱情的精妙之处,还原最真实微妙的人类情感关系,是电影必须要做到的。
原文刊载于“慧新社”微信公众号。
女性之爱 ——《游园惊梦》《自梳》《蝴蝶》中的多变女人作者公众号 WW无证驾驶2018.8.17转载\商务合作、约稿请联系微信: wangjiay_4774 qq:602252469
演技很假很独特
原来这是一部LES片
王祖贤在宫泽りえ面前真是弱爆了,一是不坚定,二是长得还没人家好看。
看得我困死了。。杨凡拍电影完全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审美趣味吧,故事性和人物都不重要
里面的画面实在太梦幻了
剧情不去说它,王祖贤真的是倾国倾城
简直是出乎意料的失望啊!
每次重看《游园惊梦》都想着停顿去记录点什么文字,可每次都沉溺在她们美丽容貌跟动人昆曲歌声中,看完了,又总是在酝酿写点什么,可最后还是写不出什么,估计是自己功力不够吧。不过不就像电影开篇那一幕“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推荐给你们,真的很好电影。
侯孝贤:吾弟王家卫,咱俩一起也拍个霸王别姬吧。杨凡:好。
看不下去了
多年前喜欢看的。现在早已没了那份颓然凄美的心境。大概女人总是要过一次彻底角色化的瘾,然后发自内心的超越掉“女人”这个角色。
#Dreamer2000# 好像又看到了早期中国电影特有的弛缓和美感。苏州园林里吹皱的池水,大宴群朋时昆曲绕梁,侯门里男扮女装的把戏,流转的眼波透过鸦片烟灯吞吐的烟雾都望向一个得不到的人。不是单纯的同志电影,更像是证明性别是随爱意流动起伏的特质,像是去表达已经逝去的园林和水乡孕育出的对爱和欲更多种可能的包容。昆曲里的反串对性别转换的包容,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情欲以及更深厚而含情脉脉的爱意。除了宫泽理惠和王祖贤的对手戏,打牌输衣服一场实在拍出了看似乐而不淫实则血脉喷张的质感。
啊真的不太懂。充满男导演的意淫。至少不是一部好的les片,尴尬的气氛,奇怪的台词,感受不到她俩有一点爱意,就是两个直女在尬演,还有点油腻。
一声叹息啊。。看不懂
杨凡,不愧是个小受啊~~~
做作到死啊
老早就有同志勒咧
昆曲京剧美学入门素材
画面华丽 内容稍显单薄
看到了宫泽理惠的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