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东京奏鸣曲》很久了。
起初看完的印象已然模糊,但是关于《东京奏鸣曲》若干问题依然清晰。
为什么众影评人推荐这部电影时都把它描摹成黑泽清转型之温情款款家庭伦理剧?
为什么这部电影的重点会被定位成经济危机后的日本家庭的吊诡?
为什么还有大量评论热诚地赞美《东京奏鸣曲》承接的是《东京故事》的衣钵?
如果是对电影标题的移情,那与其说《东京奏鸣曲》像小津的《东京故事》,不如说像伯格曼的《秋天奏鸣曲》,残酷得更赤裸裸。
是,这是质问父权的作品。
没错,这是拷问殖民架构作为岛国国格的作品。
当然,小津的痕迹因镜头而明确,剪辑有纪录片的力度,黑泽清具有相当品味的叙事风格。
但是问题的症结在于:这个故事是什么故事?
这是一家四口莫名其妙遭受重创并获得救赎的故事。
这也是一个岛国莫名其妙遭受重创并获得救赎的故事。
我没有办法不做寓言式阅读。
片中,香川照之的大儿子就明明白白翻译战后日本的政治寓言;片外,香川照之在经过《鬼子来了》“启蒙”后,亦对战争中的日本国民性进行寓言式阅读。
不少豆瓣评论都指出电影前后两部分的断裂。
确实在表述完经济崩溃、父权尽失和殖民焦虑后,要获得救赎只能仰赖超现实叙事(这何尝不是惊悚片的必要配件?
)。
香川照之一家子在各自的魔幻世界里,全部重生了。
大儿子坦承日本的和平由美军保管,坚信入侵中东是为了全世界的幸福。
然而这个全面拥抱殖民主义和帝国主义的帅哥儿子,在美军识时务地缩小战争规模时,及时地在家信里以语焉不详的方式向全家宣布自己的解放——美国虽然不见得都对,但他要留在中东,以国际主义的胸怀帮助战后人民重建,“寻找真正的幸福”。
不仅她娘梦见的战争后遗症PTSD没有折磨他,他甚至丝毫没有对战争的恐惧和反省,完全不怀疑自己的“在场”到底是因了何种伟大的“全世界的幸福”,以至于他的新国际主义救赎话语,变成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天外飞仙。
而此刻读信的小泉今日子和她在商场清理大理石地面的先生,也已然从危机里浴火重生了。
小泉今日子在影帝强盗自杀后,从海边走回家,晨光以照耀女神的方式点亮她的美丽,于是她“人生如梦、一切从头”的愿望就此达成;而香川照之以极大的敬业精神撞完天桥上若干箱子,倒地、爬起,他说:我想重新开始,于是他被面包车撞翻在马路崖子,成就了他重新出现在他家的饭桌边的奇迹。
但是,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救赎和希望,发生在钢琴天才小儿子身上。
一个早慧无辜才华盖世的小帅哥,由于跳票被抓近牢里莫名其妙关一夜,翌日安全回到家,开始他四个月的钢琴集训。
最终,德彪西的《月光》在他的演绎之下,有如彗星横空出世,震慑每一个人。
世界安静,只听得到天才家庭安然迈向新生活的脚步。
世界如此安静,片尾都没有音乐配字幕。
我们,和所有那一刻的见证者一样,只能被震慑。
这是一个超克的故事。
一个超克家长制、超克资本主义经济循环、超克日本经济泡沫、超克美帝侵略、超克二战后的受害者身份、超克二战的加害人身份、超克近代的故事。
从1942年的京都那场关于“近代的超克”的研讨会开始,近代和超克的焦虑就已经发声。
时至今日,在尝试过军国主义和大东亚共荣圈(作为欧洲民族国家的另类想象)失败后,以什么方式超克?
还是不知道。
这是历史命题。
一个被Harry Harootunian在Overcome by Modernity里诊断为虚无的伪问题。
因为近代除了超克,什么都不是。
想要超克“超克”本身,终究一场空。
我们能做的是且只能是被超克。
对我来说真正可怕的不是想要超克的欲望,也不是不知道具体超克的路径,而是希望什么都没发生,一切可以重来,“因为我们是天才”的姿态。
难道不是吗?
《东京奏鸣曲》之恐怖,在于几乎每一个角色都要求“重来”,甚至那位神经质的影帝强盗。
唯一没有开口要第二次机会的就是月光天才。
一切不需解释,振聋发聩的天才将承担所有的历史之名。
如此暴力、反历史的历史观,竟然以极度美学的方式呈现。
阿多诺会说:这是法西斯政治和美学的连体同声。
说到底,黑泽清还是惊悚片导演。
说到底,《东京奏鸣曲》还是惊悚片一部。
《东京奏鸣曲》 Tokyo Sonata 导演:黑泽清 出品:日本(2008) 评分:9.0黑泽清这部转型之作,在戛纳和亚洲电影大奖上好评如潮,它最有趣的地方在于提前应验了当下的金融危机。
一直以来,即便是在恐怖片领域,黑泽清都以社会预言家的姿态出现,他对日本社会的未来往往持有忧虑心理。
《东京奏鸣曲》讲述一个四口之家的分崩离析,父权威严下的逆反儿子、生活枯燥的主妇、没有“一技之长”的上班族。
片中讲到了外国雇员的冲击,提及美国发动的战争,看似不相干的事情却对家庭成员产生了影响,属于现实层面的反映。
失业者不敢告诉家人事实,天天西装革履假装上班的段落尤为搞笑。
剧本编写采用了常见的戏剧化处理,故事充满残酷的黑色讽刺和荒诞色彩。
当问题无法解决,家庭面临崩溃之际,一个小偷把电影带到了另一个方向。
经历一个看似不真实的晚上,这个家庭迎来了奇怪的新生。
片中常有惊人的镜头调度,比如父子冲突的爆发、开车驾驶出走,都可以单独拿出来分析讲解,堪称一绝。
黑泽清在不同场景中强调了外部因素对于这个家庭的冲击,比如玻璃反射、取光手法和环境音效。
最后小儿子弹奏了一曲德彪西的《月光》,出乎意料的收尾方式挽回了前面的设计之憾,极大地提升了整部电影的立意。
【新京报 http://ent.sina.com.cn/x/2009-04-24/01592488608.shtml】 ■ 影碟消息英国的Eureka公司宣布,6月22日将发行《东京奏鸣曲》,成为MoC系列编号81的新节目。
继《神探》之后,这部影片将成为MoC系列里第二个发行蓝光碟的节目。
花絮包括60分钟的制作特辑和39分钟的宣传、访谈、授奖资料。
是作品和观众的关系,总归是要存在认同的。
东京奏鸣曲,让人旁观又唏嘘不已,当然不是中年人的唏嘘,没那么有内容,只是不知道,时时刻刻存在其中的生活,将来会是怎样的面目。
奏鸣曲,不懂是什么东西。
想来总有几个部分,也应该有不同乐器的合作。
生活的奏鸣曲,你我奏的又是什么部分?
掌的是哪种乐器?
是父亲?
母亲?
儿子?
或者其他的什么角色,又或者不同的人生阶段,手持的是不同的乐器。
以前,冰心说自己愿做一弯浅浅的小溪,于是就信了,觉得用简单的眼睛看世界,自然看到的也是简单,心中即便千千。
这和生活本质的“一一”并不矛盾。
但是当面对困扰的时候,头脑总是不能抑制地千回百转,于是人大概是常常处于貌似本质性地思考当中,这也是为什么小说和电影仍然受欢迎的原因之一。
曾与朋友笑谈,在风雨飘摇的某些时代,我至多是一个改良派,绝对当不了革命派,推翻一切的愿望和动力似乎从来不曾支撑我将其实施下去。
如果说,与爱人长久的相处是包容理解和信任,或者说妥协。
与生活这个爱人大抵也会如此吧。
似乎和《东京奏鸣曲》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但是,那些个角色,总归在生活中你是要扮上一样两样的。
电影里一个走不下去的家庭可以有一个钢琴天才的儿子,在情节上这是对困境的一种解决,但是银幕之下呢?
也许是杞人忧天,但未雨绸缪却是人的本性之一。
生活的智慧不是文本的,不是“弹指”间的,不是每个故事都一定有开头有结尾的,这个可以有,但人又总是觉得这正是自己最缺乏的。
最近看了几个电影都在讲生活有多少种样子,不论是宣称独立的《黄瓜》还是学生作品《西瓜》或者这个《奏鸣曲》艺术作品中唯独没有你的生活的样子,也没有你想要并且可以要到的生活的样子。
黑泽清拍家庭剧和他的恐怖片一样冷峻,虽然最后的大团圆结局让人心宽,但从役所广司登场之后故事终究有些失控,不如是枝裕和的家庭剧来得润物细无声...把一堆萝卜白菜做得美味无比才是真正厨艺高手,把平凡乏味的生活拍出精彩才见导演功力,一如港片,天水围的日与夜。
一个四口之家的家庭缩影,让我们对东京对日本这个国家有更深更全面的认识。
一个看似平淡而传统的日本家庭,各人却有各自的困境和想法:父亲失业而不敢跟家里人讲,母亲厌倦了家庭主妇的生活,大儿子想参军,小儿子想学钢琴。
好在最后还是能够互相理解,大团圆结局。
有一种绝望的生活,是发现无路可走又不能重新来过。
循规蹈矩的人生乃是这样:从小读那些必须读的书,考必须考的试,接受理所应得的表扬,尊敬必须尊敬的人。
长大后为蠢不可言的傻瓜上司当牛做马,同时盼望自己哪天也能成为一个蠢不可言的傻瓜上司,或者赚到足够养老的钱就好。
辛苦劳累一天,回到家后不得孩子气,父亲母亲各有该戴的面具。
需要威严的必得表现出威严,需要慈爱的必得表现出慈爱——没有人可以救你,你就是你归根到底只有你自己。
但你自己其实也早已死在了生活的循规蹈矩里。
小家庭中的每个人身上皆有危局。
夫妻和两个孩子:丈夫因为被公司裁员,无法面对现实,每天仍旧装做去上班,实际却是去找工作、领救济餐等等。
一路遇到无数和自己处境相同的男人。
早已碎裂却拼命装作完整无缺的疲惫不堪的家庭支柱们,他们表情木讷地欺骗着自己——有人在伪装几个月后顶不住压力全家吞煤气自杀;有人伪装了几年甚至几十年,白天在商厦里穿着脏兮兮的红色制服做着保洁工作,下班的时候却又在厕所里打扮得西装革履一副上班族面孔回家去。
灵魂可以被封锁禁锢,自我可被杀灭,家庭中的地位和身份,只要没人来拆穿,就绝对不能够卸下——男人是最小社会单位里的王者,女人只能服从,孩子则要么臣服、要么离开。
妻子尽心尽力扮演为人妻母的角色,“自我”早已被锁在只留一扇小窗的阴暗监牢之中。
丈夫与自己之间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竖立高墙,分床甚至分房而眠,性爱什么的完全没有,讨人厌的皱纹却扑面而来。
就算不承认自己已经沦为家务和家人的奴隶,还拥有小小的梦想,希望能够换个好点的电暖气,或者偷偷学了驾照之后,悄悄去车行看车,将家用房车抛到脑后,期待哪天丈夫可能给自己买一辆不实用的硬顶小跑车。
不过,在那天睡在沙发上、伸出双臂、希望晚归的丈夫能够拉自己一把时,换来的却是楼上头也不回的关门声在脑中回响。
手还是举起来,像是溺水了一样,自言自语是“谁能来拉我一把”。
大儿子迷茫在认同感的缺失中,对家庭已经不做指望,却仍梦想能够凭自己的力量来守护真正的正义。
他个子很高,很少归来但一直很乖,爱自己的母亲而讨厌父亲,希望他们能够离婚,让母亲可以过好的生活。
认为这个国家现在是被强大的力量所庇护着,甚至不喜欢作为这个国家的人而活着,想要投奔强大力量的怀抱,然后再设法改变自己的国度——这是带着美好愿望的青年,可惜他空有身躯、毫无力量,看不到世界被粉饰了的太平里血淋淋满是硝烟的祸心。
小儿子是个钢琴神童,仿佛被冥冥中的声音牵引而去到那家钢琴教室里,受人掘出了天赐的才华。
他的学费是营养午餐钱,他的老师因为他说真话而嫉恨他,他的父亲为了所谓的家长尊严把他打进了医院——他能够弹的唯一的钢琴,实际却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一台坏掉的电子琴,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看看吧,就是在这样的家庭里,如此低迷的情境当中,故事会怎样发展呢?
Regina Pessoa有个短片,名字是Histoire tragique avec fin heureuse——悲伤故事的美好结局。
想法很好,实现却难:我们在生活中时常看到悲伤故事的悲伤结局。
比如梦想破灭不能实现,亲人至死无法相见,苦命鸳鸯一拍两散,贫贱夫妻百事哀上再加哀之类。
我们总能记住这样的故事,因为只有悲剧才是永恒的,让你快乐的都不能长驻你心。
那么我来告诉你们,在这电影里,这个故事是怎样发展的:丈夫的朋友死了,儿子们都不听他的话,女人蔑视他。
在被妻子偶然撞见他正在做着卑微的清洁员工作之后,一路狂奔,跌跌撞撞最后被面包车撞死。
肇事司机逃逸,尸体被晾在路边等待天明。
妻子在家被人持刀绑架,开车逃到海边后又被绑匪强暴。
深夜里她躺在海浪中仰望星空,知道一切都不可能重新来过了,于是等待海水涌上来将她淹没……大儿子去当志愿兵,结果立即被派往阿富汗。
在战争中杀死了很多人,回到家后精神失常。
小儿子想要逃离这个家庭。
躲到长途客车的货箱中,结果被逮住。
送到警局后,因为不发一言而按照成人流程处理——按指印备案、照相后投入监牢。
第二天到家,发现家中凌乱,早已空无一人……要是结局就这样了的话,这部片子将是日本影史上最为灰暗的写实主义电影之一——请相信我的话,没有一点夸张之意。
即使《拜访者Q》里也是在用别样的方式来破解困局,结尾起码喜庆。
而如果这部片子就这样发展,在小儿子回家开门时突然出来字幕,我会打上五星,然后一夜不眠。
如今我十分愉快地写下这些文字,是因为电影终究还是给出了希望——就算成不了杰作经典,却多少能够拙劣地抚慰人心。
我在以上关于情节发展的描述里,故意略去了那些能够导出漂亮结局的微小细节,所以生活其实终归还是美好的,就像一块残破幕布上投下的不太合格的悲剧——天才始终有天才的力量,于是我们看到海报上的那一幕。
终究是有个神童坐在了三角钢琴前,为在场的迷茫者们奏上一曲离歌。
看到的听到的是,月光之下,浊泪盈眶。
然后落幕。
日本的电影人素来喜欢使用各种平缓到几乎静止不动的镜头,来催发出那些似乎压抑已久的情愫、情绪和情殇。
黑色的钢琴弹出沉重的奏鸣曲,恰似那摧枯拉朽的海洋季风萧萧过境。
对一个普通家庭来讲,怎样才算是绝境?
顶梁柱的男人不幸被公司裁员;叛逆的大儿子坚持要去参军;忧郁的小儿子偷偷拿伙食费去学钢琴;不堪忍受这一切的妻子险些出轨……人生总有起伏,顺境、逆境总是延绵不绝的轮回推演。
本片叙述的故事看似极端,但其实正是这个社会的常态——生命中不如意之事本就十之八九,源于生活的艺术创造本就带有着现世鲜明的韵脚和底色。
那末,该如何面对种种绝境?
为了处理这些复杂的纠葛,导演选择的是更加极端的『休克疗法』——如果这个人一直在悬崖上徘徊不前却又执着不退,你还不如直接推他一把,让他在飞速下坠的过程中体验生死的刹那,继而在宛若『蹦极』的完成式中展开思想的逆转、情感的重塑和人格的新生。
虽然在过程中埋下了很多戏剧性事件,导演却坚持保留了结局的现实性——作为主角的这一家人最终也没有回到幸福的过去,更没有获得任何超现实的回报——时光不能倒流,事实也并没有被改变,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相互扶持、相互承担,继续顽强地生存下去。
或许,这就是抛开了各种华丽修饰的物质元素之后,所体现出的『生活』的本质吧。
结尾处的钢琴曲显得恰到好处,很赞。
我喜欢这种摧枯拉朽的琴声,就像在阴天里依然可以触碰到温暖的墙壁那样,让人体会到:即使是在都市芜杂、冷酷的水泥缝中,也依然有些许存在阳光的可能。
其实生命本就充满了意外,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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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里面的四口之家,如同社会构成的一个缩像。
小儿子代表叛逆懵懂的少年,长子代表乖张独立的青年,而声称“保护这个家庭”的父亲和持家的家庭主妇则代表了社会的最大成分——不再年轻,尚未老去的中年男女。
黑泽清的这部电影我期待了很久,风格特立的黑泽清,更加上香川照之和小泉今日子两大实力派的演员使得这个电影充满了让人关注的理由。
此作和《入殓师》在日本08年影坛上都显得颇为耀眼,更是许多人将人相比较。
很难说两部作品我更喜欢哪个,《入殓师》看得令人落泪,而本作更是让人抑郁的沮丧。
看似失败潦倒的中年生活,究竟哪一种更能获得解救?
“压力”形成了本片前半部分的氛围。
父亲从原本是大公司课长的职位跌落,成为无业人士,他面对的是事业和家庭的双重压力,一方面没有收入让他感到紧迫,而在家人面前“不愿失去一家之主的尊严”使得他在失业后隐藏事实而天天装作正常上班的状态。
妻子作为家庭主妇整日做着闲杂的琐事,做饭,打扫卫生。
无论是孩子还是丈夫都显得越发疏远,她的压力来自孤独和失落。
自己在家人身上仿佛找不到了存在感,只是天天都做着应该做的事情。
大儿子的压力源于他的理想主义,迫切的怀揣的天真的梦想要拯救祖国,保佑自己的家人。
最小的孩子和老师不合,看到喜欢的老师于是想学钢琴却得到父亲的严厉制止,却一意孤行于是挪用伙食费当做钢琴课的费用。
压力便是来自这种隐瞒父母的心情。
从香川照之的角色说起,在电影开头他仿佛不过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枚,穿得整洁得体,干着本本分分的工作,有老婆,有孩子,怎么看都是主流社会毫不起眼的一名。
可当他失业过后,他一下成为了社会中的一类。
在早上奔走在路上去工作的人群中他是那个被抛弃过后的废弃品,在排队领取救济食物的底层人中,他自身存在的尊严又使得他无法融入这个队伍。
“曾经是公司的课长”是对他曾经身份的肯定。
“尊严”的定义在香川照之这个前公司职员心中是最高的分量,之前不愿意接受职介所的工作是因为他嫌恶蓝领之流的工作,而儿子天赋得到发觉后依然执意孩子不能学钢琴也是源于“不能损失父母的尊严”。
这个男人在前面保持着自私而卑微的特性,不理会妻子的温柔,不和孩子沟通。
一个导演特别表现的镜头是全家人坐在餐桌前久久的不能动筷只是为了等他喝完一杯啤酒。
总是男人在外面失去了职业(家人并不知情),在家中也完全没有改变任何态度,大男子主义依旧贯穿着。
大儿子几乎不回家,小儿子也只字不提自己的心事,两夫妻缺乏正常问候之外的所有交流,家庭已经四分五裂。
导演提供了这样的一个现实意味浓重的家庭,而真正的转折是和香川照之一样失业的朋友自杀之时开始的。
渐渐的,丈夫被迫从以前的愤怒(在广场乱砸东西)和自负脱离出来,接受了清洁工的工作。
此刻他已经被磨得丝毫斗志全无,没有选择的接受了职介所分配的工作。
两个孩子都执意做着理想中要做的事(学钢琴和参加美军),唯一波澜不惊的是小泉今日子饰演的家庭主妇。
但后期剧情的转换却是从她这里急速转化的。
要记得电影的最开始是从这个主妇背后的视角展开的:天下起了大雨,主妇看到落到家中地板的水渍本能的冲到厨房拿来擦布清理,可当她看到这不消停的风雨时,却再次打开了刚才她急忙关上的阳台门,呆立在地上。
从这个女人身上我们看到一个尽职尽责的妻子和母亲以及背后的孤独和不甘。
当每个人都在急着寻找自己的东西时,所有的人都忘记了她,而她也仿佛也放弃了自己的理想,只是平静而安分的呆在家里。
服从了所有冥冥之中交给家庭主妇的所有规矩。
但在后期被前锁匠绑架的荒唐经历中,她却顺从了这种摆布。
借助匪徒的威胁,她反倒冲出了长久以来未能突破的规则,对于丈夫极端失望和不解,对孩子无可奈何,面对疯癫的绑匪却产生了奇妙的感情,这也是一种变相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导演加上压抑了许久的女性心理将电影从方才彻底的现实主义抽离了出来。
被“绑架”到海边后,夜晚她看到了类似星星的东西(闪烁的海浪),一个人坐在海水涌来的沙滩上让我看到了中年世界的沦丧。
主妇在夕阳之下大喊着“我要重新开始!
”,此刻已安静的呆坐在海滩之上任由海水冲刷,背后的强烈挣扎后残留的虚乏是不到那个年纪所理解不到的。
主妇不仅没有走进大海自尽,回家后看到儿子还是往常一样的询问:饿了吗?
放下包,充满干劲的做起了饭了。
家庭主妇是谁都无法战胜的。
同日丈夫在打扫厕所的时候发现了一叠钞票,心理上受到了强烈的冲刺,跌跌撞撞,最后失魂落魄的躺在马路边上,一直到早上都无人问津,秋叶和他的橘色制服形成了一体,仿佛被吸附在了地上一般。
而此刻主妇已回到了家,次子也从少管所中顺利返回,无形中四分五裂的家庭得到了重组。
最终,拿着捡来的钱,丈夫失魂落魄的回到商场,扔回了失物领取的盒子中。
掉入盒子里的信封如同安定剂一样,让丈夫的心也终于得到一些无奈的平静。
在电影最后,香川穿着得体的西服仿佛他和失业前时期的课长模样没有两样和妻子一通参加了次子的钢琴考级测试。
次子悠然弹奏的钢琴成为了如片名一样的奏鸣曲。
在最后,次子钢琴娴熟,长子在战争中成熟,夫妻也恢复到了以往的和谐。
一家人在他人的注视下离开,音乐也不再回荡。
这样的结尾造成了《入殓师》和本片最大的不同,入殓师的结尾更像是在平淡中抓住了崩溃的弦音,而《东京奏鸣曲》则是在各种矛盾冲突和挣扎中找到了某种谐和。
完全是不一样的人生。
面对这样的题材,更多感受到的是导演在本作背后的用心,当香川照之穿着工作制服狂乱的跑最终摔倒在地上的模样让我想起了丰田利晃的《9 Souls》,都是人性在遭受巨大的冲击和磨损后的痉挛。
人不可避免的都会遭遇被否认,被忽略的境遇,但最苦的不在之此,而是我们在遭受这些的同时疲惫的一动也不能动的虚弱。
也许总有一天,我们会像主妇清晨独自滞走在海边,包围的全是虚无和乏软,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和中国第五代导演纷纷下海拍商业片正相反,日本的一些类型片导演纷纷向文艺片进军,比如电影《阴阳师》的导演泷田洋二郎去年就拍摄了一部《入殓师》,起初我以为是神怪片。
更大的转型来自恐怖大师黑泽清的《东京奏鸣曲》,可能是他感官刺激玩腻了,这回打算从心灵层面直接摧毁观众。
和中国第五代导演纷纷溺水正相反,上述两部作品都是杰作,堪称2008年日本电影双璧。
两部影片有一个共同的背景就是金融危机,东京贵,居不易,金融危机背景下就更不容易了。
两部电影一开篇男主角双双下岗,电影讲述的都是下岗之后的故事,在这里,两部电影的主题就分道扬镳了。
和《入殓师》的浪漫主义不同,《东京奏鸣曲》是赤裸裸的现实主义。
影片把这社会的残酷一面掰开揉碎了给你看,黑泽清不愧是拍恐怖片出身的,血管里流的都是冰碴子。
香川照之扮演的男主人公下岗了,被一个比他年富力强而又只拿到他三成工资的中国女人抢走了工作。
恐怕这对他是双重打击,要知道日本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男权社会。
男权社会的基石自然是男人的工作,肉唐僧在《被劫持的私生活》里面介绍,在日本,男人的收入要高于女人,一些福利和补贴也只发给男人。
这就导致了男人主导家庭的局面。
男人的权威和面子,都萦系在工作上。
工作丢了,基石没了,结果可想而知,就像失去了北洋舰队的李鸿章,清廷也就不忌惮他了。
男主人公当然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他每天依旧朝九晚五,让家人以为他仍在工作,其实只是在外面像乞丐一样游荡。
他权威的基石已然不再,这压力让他难以承受,于是他把压力传递给家里的每一个人。
在家庭生活中,他越发显得像个暴君,独断专行。
他的行为是对权威可能丧失的恐惧,是自我安慰。
然而这样的行为,让家里的气氛像充满煤气的房间,然后是几个火花,然后是一次《雷雨》式的爆发。
很多观者对这个爆发不以为然,认为过于戏剧性,破坏了之前的现实主义,然而戏剧毕竟是戏剧,不是纪录片,它需要一些激情,一些希望或绝望的东西,需要给影片之前所有的疑问一个答案。
否则其味不浓,回味不永。
到了最后,在一首德彪西的《月光》钢琴奏鸣曲中,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说说演员,香川照之是个伟大的演员,他的演技毋庸置疑,他选择电影的眼光更是老道。
当众多日韩演员加盟中国大片的时候,他选中了霍建起的《暖》和姜文的《鬼子来了》。
他的演技和眼光让他可以成为你挑选日本电影的风向标,我选择这部电影,就是因为香川照之,而他也确实没有让我失望,无论是演技还是眼光。
秋天,下雨。
整个世界都变得阴冷潮湿。
人们的生活也同样被泡在雨水里。
不同在于,雨后,潮湿的世界会恢复原貌,而潮湿的生活却可能起皱坍塌。
清晨,树下堆积的落叶很美,但无人顾及。
人们穿着黑色的西装、黑色的套裙、黑色的皮鞋,从四面八方无声地汇入街道中的队伍中,奔向同一方向,好像默契中形成的黑衣军队共赴战场。
职场即战场,人们扑在前线,必须忙碌,必须忘我。
至于他们本身,本没有太多人会挂记。
一旦有人主动挂记,也许会是灾难。
佐佐木龙平,中年人,四十多岁,是所知名会社的总务课课长。
上司突然找他谈话,虚头巴脑的客套话说完,上司单刀直入,问龙平自认有什么能力。
这是一个百答百错的问题。
当上级需要抛弃一个下属来降低成本,当将军需要牺牲一个士兵来赢得胜利,从上而下的质问,既是序幕也是落幕。
能力?
不,能力根本不是问题。
抛弃和牺牲正在进行的时候,所有人只能回答——没问题。
龙平失业了,带着恨意。
他流连到失业者和流浪者聚集的公园,垂头丧气,那里的人们互为同类,自怨自艾,或同命相怜。
人们呆坐着、呆立着,像被雁群抛弃的孤雁,落了单,并且再也不算候鸟,无所适从中,简直怀疑自己是否真得曾经飞行过。
命运残酷,现实更残酷,唯一的出路是寻找零工,龙平小跑着赶过去,他在漫长到看不见尽头的队伍旁擦着边儿挤过去,当天的名额完结,他没有机会。
回家,只好回家,然而,从此以后需要赤手空拳地生活,他突然没有迈入家门的自信,挣扎着,绕过围墙,攀着消防梯钻入家门。
龙平的自尊受到巨大打击,但是,他决定隐瞒下去。
他依然衣着光鲜,自信满满地在清晨走出家门,好似一个继续为家庭打拼的男人。
中介为他介绍的零工在他看来近乎侮辱,公园中排队领取的慈善免费午餐实在难吃,为了装样装得像不能太早回家。
他在无尽的焦躁和愤懑中,遇见了自己的高中同学黑须。
同样是失业者,黑须简直是一个异类。
黑须能够伪造“自己很忙”的完美假象,熟知失业生活中的各种事项与流程,他毫无落魄像,在体面和精干之余甚至表现出得心应手的倜傥。
龙平突然觉得,黑须简直是偶像,他也需要这种严丝合缝的伪装,保持自我、保持尊严、保持权威。
于是,隐瞒让生活继续分裂,龙平努力在家人面前维持权威,作为内心的弥补,然后独自在几乎醒不过来的噩梦中憋到满脸青筋、脖颈赤紫;在寻找工作的过程中,他放下身段,忍受比自己更年轻的招工者所给予的各种羞辱、嘲弄、甚至戏耍。
造化弄人,意气风发的时光一去不返,他和黑须这样的中年人,被公司抛弃、被时代抛弃,被抛入谷底、被抛入深渊,硬要端详未来,大概就是由无业游民慢慢沦落到无家可归、四处流浪。
终于,滴水不漏的黑须都吃不消了。
他疑心妻子已经怀疑他,这怎么行,假象一定要完美,他聪明伶俐,可以使用一切手段,动用一切道具。
他邀请龙平冒充他的同事,回到自己家吃晚饭。
席间,黑须不余遗力地表演,他对妻子要稍微颐指气使,行使一家之长的权威,却遮掩不住家境的窘迫;他做戏做全套,指点上司、指摘同事,显示自己在公司中的地位无比稳固。
黑须的妻子忍无可忍,她捏着筷子的手僵在半空,侧过脸看了黑须一眼。
只这一眼,正在自编自导的戏剧中体验高潮的黑须,也瞬间僵化。
一场木偶戏,既要做傀儡,又要做牵动傀儡的人,黑须只能露馅。
好像霸王项羽,为了炫耀自己膂力惊人,却终究也没有举起自己正坐着的椅子。
面对最亲的家人说谎,简直是一场自我战役,既矛又盾,遍体鳞伤,结果永远是惨败。
黑须的小女儿小心翼翼地问候,惊到龙平,连点儿大的孩子都一眼看穿他们的辛苦和尴尬,他们谁都骗不了。
很快,黑须没了消息,龙平赶到黑须家,看到门口堆积着残败的白花。
黑须和妻子,在某个午后,打开煤气,躺在床上双双身亡,只留下小女儿。
这个孩子,穿了件黑色长袍,竭力地扭着头看着龙平,看着与父亲同样辛苦的人惶恐无措地站在同样的路口。
龙平开始认命,只要有工作,活计粗、累、劳苦、肮脏,他都接受。
他开始做百货公司的清洁工,站在开放的走廊间,换工作服,人流如织,没人注意他们,他依然觉得羞耻,而很快他就意识到,艰辛的清洁工作中同样充满无言的强烈竞争、无谓的阶层差异、和繁琐的仪式感,他咬着牙适应。
期间,大儿子贵应征美国志愿军,到最后关头才告知他这个父亲,龙平勃然大怒,他絮絮叨叨地为儿子规划人生的幸福和道路,留在日本,循规蹈矩,这才是真正的出路。
高出他两头的大儿子捺不住性子,同样大吼,哪里还有这样的轨迹,哪里还有这样的道路,遍地淤泥已经被太多人踩过,连践踏的痕迹都看不清晰,除了染出一双泥足,别无出路。
大儿子应征招募成功,作为日籍美军志愿军去了美国,很快被派往中东。
小儿子健二违背父命,偷偷学习钢琴,被龙平发现。
龙平的累积的情绪统统爆发,他撼动不了命运,却可以拉扯儿子幼小的肩头;他人微言轻,却可以肆意对儿子怒吼;他得不到公正的对待,却可以在自相矛盾的教导中,左右开弓回击儿子。
终于,妻子揭穿他的伪装,他虚伪的权威让人作呕。
羞愤和难堪火上浇油,小儿子被他追打,从二楼跌落。
龙平的妻子恵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恵是一名家庭主妇。
她只有家庭,家庭却不那么需要她。
烹饪、洒扫,是理所当然。
丈夫早出晚归,沉默寡言;大儿子昼伏夜出,沉默寡言;小儿子正值青春叛逆,沉默寡言。
对于她而言,与家人的唯一交流,只在饭桌上。
但是,慢慢的,她悉心烹制的食物,似乎也失去了魅力。
恵默默地积攒自己的小乐趣,她独自考了驾照,独自逡巡在自己喜爱的敞篷跑车周围。
这些小乐趣是那样微不足道,不足以填塞她的空虚。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轻飘,好似沉入水底,无力呼救,更无人伸出援手。
拮据的生活还是其次,家人的改变一一到来。
她知晓丈夫失业,悄无声息地忍了过去。
几乎不与她交流的大儿子,站在她的面前直视她的双眼,温和地央求她在应征美军招募的材料上签字。
有很多话,她想说,没有机会说出口,却被丈夫滔滔不绝地道出。
民族认同、人生理念、工作生活,一切的理由都是无力的说教,被儿子应声击破。
“为了维护世界和平”这种高尚旗号打出来,儿子的底气硬了很多,他早看出世事艰难,再无他前行的路数,父亲色厉内荏,母亲忍气吞声。
大儿子在出发前,第一次和母亲并肩相坐,低眉顺眼地奉劝母亲离婚。
父亲那么不堪,母亲那么为难,不如离婚。
恵失笑,她那么渴望的交流,居然是在这个时刻、这种场合、这种话题。
离婚?
不要了。
生活没有那么简单。
毒蛇在手,烈士断腕,可她不是烈士,她是妻子和母亲。
不幸福就放弃,不快乐就放纵,这不是一个家庭主妇的生存之道。
儿子无言,临行前的最后一刻,他站得笔直,向母亲敬了个军礼。
恵第一次感到自己受到孩子的尊重和眷恋。
游子在外,十指连心。
更何况,用战争来维护和平的现实,让恵心存疑虑。
她发梦,儿子一身戎装,风尘仆仆地回到家,没有了最初的昂扬,只有因为杀戮太重所添的无数罪孽。
一梦惊醒,她想和孩子联络,却因为官僚的跋扈,连一个电话号码都讨不到。
小儿子健二也同样不省心,因为三个月不交午餐费和无数次翘课,恵被老师叫去学校训斥,小肚鸡肠的老师夹枪带棒,把积怨都发泄出来。
健二把金钱和时间都花在钢琴课上,恵非常理解孩子的爱好,小心护佑。
然而,阴差阳错,丈夫还是发现了。
所有的矛盾都被摊在桌面上,串成了串,点着了火,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等着爆炸接连响起。
然而还要活下去,仿佛船已进水,要么跃入水中,要么站在甲板上,等待水没过足踝、膝盖、脖颈,只要还未没顶,这艘船,她不弃。
突如其来的劫匪终于打破家里最后的秩序。
不,这人几乎算不上匪类,只是一个笨贼。
情急之下,恵被劫持,坐上了笨贼偷来的车,第一次真正驾驶。
正是她钟情的跑车,正是她憧憬的刺激,可惜时间、地点、人物完全不对,但是,如果站在绝望的生活中对视,或者,这一切又都算对了。
她有逃走的机会,却为自己和笨贼购买补给,转身遇见穿着清洁工制服的丈夫,丈夫否认了自己,也否认了她。
这种猥琐、卑微和虚伪终于激怒了她,她返回车子,一路狂奔,和笨贼驶到海边。
不再有路。
她没有,丈夫没有,孩子没有,事事失败的笨贼也没有。
每个人的人生主题齐齐碰面,居然面目一致——到底如何才能重新开始?
到底如何才能脱离绝望的轮回?
恵站在海中、坐在海中、躺在海中,都不得其解。
翌日,沙滩上留下两道深深的轮迹,笨贼驶着车冲入深海,既然人生沉没,他选择加速下沉。
轮迹像不祥的路标,恵闭上双眼,亦步亦趋地趟下去。
然而,太阳初升,阳光包容她,震慑她,感动她——人生并不只有这一条路。
道理简单,甚至尚是孩子的健二已在无意中参悟。
他开始跌跌撞撞地成长,大人的虚伪、同龄人的盲目,他看在眼里,却都消化不了。
他与成年人的世界生出罅隙,一份真诚的坦率未能换来老师的原宥;他与同龄人的世界生出距离,无心之过在同学的放肆和喧嚣中成为他的负担。
他和同学们,像丛林里刚刚换掉乳牙的小兽,还不适应自己的利爪,就已对丛林心生不满,对抗不了丛林,就对抗自己的父母,却不知道利爪可能先伤着自己。
好在健二遇见了钢琴,不,开始打动少年的是美貌的钢琴老师,她温婉、亲切,洞悉了他的才华,引导他寻找真实的自己。
一夜波澜之后,健二、恵、龙平,先后走着同一条路回了家。
他们坐在同一张桌子前,吃着同样餐盘中的同样饭食。
家中的一片狼藉,他们不过问,也不解释。
昨夜的惊险遭遇,他们不打听,也不讲述。
他们不知道,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他们三人狂奔在不同的街道,迈开双腿,或者,紧踩油门。
然后, 龙平满身伤痕地昏睡,清醒之后,抵挡了内心的混乱,守护住诚实和纯良,问心无愧。
恵在海边的阳光中宛若重生,神清气爽,步履坚实。
健二沉默地击退了成人的恫吓和威胁,回归初心,不卑不亢。
没有人安然无恙,每个人却又完好如初。
四个月后,健二终于坐在音乐学院的入学考场内,不同与其他考生的竭力炫技,他的琴声缓慢悠扬。
琴声极美,人们忍不住,走近,再走近,聚在健二的钢琴旁边,屏住呼吸,聆听。
琴声在高处,生活在高处,龙平和恵满眼是泪,曾经遥不可及的重新再来,在美妙的琴声中有了答案。
人生果然可以重来,人生当然可以重来。
每一次重来,好似在琴键上击出一个新的音符。
重来,不是与过去决裂,不是与现实脱节,是接受,是承担,是坚持,是专注于生活以致神魂合一。
人们聚在生活之中,站在美妙之处;人们聚在嘈杂之中,站在静谧之处;人们聚在苦痛之中,站在憧憬之处;人们聚在秋寒之中,站在艳阳之处。
21世纪初至今,日本导演黑泽清保持着惊人旺盛的创作力,然而他并没有完全埋首于90年代赖以成名的惊悚恐怖片拍摄上,而是不断尝试类型片的杂糅实验。
往往是在同一个类型片空间的最后一幕引入毫不相关的类型片元素情节,产生出极其突兀的断裂感。
这远非普通意义上的“反转”,而是融入到导演美学风格中的一种拿手戏,或者准确说是作者标签。
尽管有时候令人困惑失望,《光明的未来》算是千禧年来的初次尝试,成果一言难尽;但也有令人满意的时刻,这部《东京奏鸣曲》显然属于后者。
影片在当年没能入围竞赛单元有点遗憾,尽管最后在一种注目单元也获得了影评人奖。
这部算得上是黑泽清在21世纪第一个十年里的巅峰代表作,这种类型融合实验并不令人厌恶,反而产生出耐人寻味的效果。
影片名字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小津安二郎擅长的家庭伦理剧,而黑泽清也确实借助这种题材的结构与叙事方式,娓娓道出一个当代传统日本家庭的故事。
中年失业的男主角、心生厌倦的家庭主妇、青春反叛期的小儿子和心怀理想的大儿子,这个故事看起来似曾相识,跟我们经常在电视剧里看到的情节并无太大区别。
导演在处理这个司空见惯的类型题材运用了不少独特的方式,令影片有别于常见的电视剧拍摄。
最有戏剧化的场面和容易煽情的时刻一律省略,立刻转场到下一段情节,不仅给观众制造出留白的想象空间,而且有效控制着情节沦为电视肥皂剧的趋势。
另外一种手段是采用场面调度,黑泽清并不遵循小津的固定机位拍摄家庭室内戏,而是采用多种调度方式,混合机位拍摄对话,设置多个视点,令单一狭小的空间呈现出复杂的立体感,家庭成员间泄露出暗流汹涌的意味。
比如一家四口在餐桌上吃饭的那场,男主角先喝酒,其他人却没动筷子,等他一声令下才开始一起吃,气氛极其怪异,似乎暗示着这个家庭里统领一切的父权。
接着是大儿子跟父亲商量出国参军的那场,镜头完全回避了儿子的正面描绘,背对着父亲接受严厉训斥的情形,镜头焦点却落在另一边母亲的凝视上,三人间的微妙关系处于博弈抗衡;还有一场则是父亲回家看到钢琴老师推荐信之后大发雷霆,忍不住打骂小儿子,不断推拉的镜头追随着儿子与父亲的位置变化,而当儿子从楼梯上摔下来的处理也极尽心思。
影片前面四分之三的情节准确地把握住家庭伦理剧的节奏,谎言与欺骗、父子无法沟通的困境、夫妻关系的日益冷漠等等问题不断累积,逐渐指向一个四分五裂的悲剧收场。
如果说黑泽清仅仅是拍出了一部发人深省的家庭伦理片,那明显是小觑了他对类型实验的不懈追求。
因为他在最后半个多小时里毫无预警地插入一段意想不到的入室盗窃情节,由役所广司扮演的盗贼劫持了太太,两人前往海边度过一晚的离奇情节。
整个影片的气氛节奏突然变调,前一刻还处在严肃压抑的家庭伦理叙事,转眼间便陷入到疯狂滑稽的舞台剧场里。
役所广司这段客串的演绎完全是照搬《分身》里的角色,流露出让人忍俊不禁的喜剧效果。
太太在被绑架途中意外碰见做清洁工的丈夫,两人之后分道扬镳走向不可预知的轨迹,太太把心一横想彻底摆脱家庭主妇的身份,而丈夫也不顾一切想用自杀的方式来终结生命,想不到过了一夜,第二天还是回到家中重回之前的生活轨迹。
至于个人心里变化却根本无人提起,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至于儿子钢琴选拔比赛的那段情节貌似完美的结局,却又暗藏着另一层引人猜测的意味。
尽管这个家庭饱受打击,却依然有着惊人的韧性得以恢复,这个带有希望色彩的结局耐人寻味至极。
黑泽清除了类型实验之外,还在剧本里充分融入社会问题与国际时事热点,令这种类型原有的小格局得以不断延展和丰满。
男主角的失业问题指向了日本在经济危机之后面临的严峻社会问题,而丈夫用谎言来隐瞒家人明显突出的是日本传统社会里男权主导,男人不能输呆板思维。
而最耐人寻味的竟然是剧本里潜藏着对后911时代日本与美国关系的探讨,这一点在大儿子主动参军、母亲梦见儿子归来,以及儿子最后来信这几段情节足以显示出创作者清醒的思考结果。
美国一直宣称要保卫全世界,实则却是牺牲年轻参军者投身战争和杀人,日本一厢情愿为美国做后盾的做法值得反省。
而这种国际关系似乎又暗中影射着这家人的关系,一家之主男主角口口声声为保护家人,事实上却满嘴谎言欺骗,为的只是维持自身的父权(霸权)地位和形象。
剧本里的这种彼此对应的隐喻写法极其高明,令影片主题有超出家庭伦理剧的诠释理解角度,无疑成为黑泽清创作中的一个高峰。
差強人意,戲劇與畫面都欠缺準確。美術不錯。
涉及到议题可真多。前半部分和后半部分完全就是两个风格啊,而且后半部分的观感也太差了…
经济大萧条下毫无尊严的破碎人生,失业压力下一个个家庭的分崩离析。随时崩溃的成年人伪装着最后的泡沫,又被时代亲手抛弃。结尾一曲德彪西的《月光》婉转悠扬,仿佛穿过幽暗的黑夜后,春风拂面万物复苏,美得令人落泪。
对日本电影鉴赏能力缺失啊。。。不过香川照之演的真是不错
整体两颗半,再给前半部分加半颗
看前半段还只觉得是个类型片,电影语言平白,后半段剧情直接狗血起来了……他家大儿子短发简直太可爱
失业 重新开始
魔幻现实主义 / 德彪西
看这种剧情就是离谱没钱生nm小孩
焦虑
晕晕的 很突然的转变
豆瓣有一种,只要是日本电影自动高分的设定,国籍一换评分倒挂
何苦迫得彼此太緊 反而迷失了幸福的方向
比舞台剧还矫情
有病的剧情
生活着不容易,但是总还是有希望的
分数居然如此离谱!脑残一家沉闷到哭的故事。后半程斯德哥尔摩病家庭主妇拍摄了时长惊人的轿车广告并演绎了海滩野战;失业欧吉桑捡到钱后失心疯最后在垃圾堆中寻求自我;钢琴天才为救基友莫名狂奔在看守所醒悟人生。简直没法忍,差评。
太残酷 太真实
环境的压力 失业的男人 然后....突然从现实主义切到魔幻主义....
它不包含超自然的元素,没有鬼魂,杀手,或可怕的动植物。然而,这无疑是黑泽清有史以来最恐怖的电影。这很可怕,因为这是关于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