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刚开始看会觉得有些琐碎和沉闷,但随着时间线逐渐地展开,对于上世纪30、40年代好莱坞的背景与人物了解更多,会更觉得别有韵味。
大卫•芬奇拍的关于《公民凯恩》编剧曼凯维奇的传记片,当然它并非是完全的客观,而是创作者为其正名之作。
2.整部影片刻意去模仿《公民凯恩》那个时代的影像质感,不仅用黑白制片,而且整体的场景大部分处在昏暗当中,给人物的打光制造出神秘的气息,与《公民凯恩》里黑色电影式的造型手段有异曲同工之妙。
另外,演员讲述台词的方式与动作风格等,似乎都有表现出那个时代的特征。
但从非线性的叙事结构,以及模仿剧本格式的字幕等手段,仍旧表现出创作者的解构意图。
3.它不仅仅是一部关于曼凯维奇个人的电影,还是关于那个时代的好莱坞内部的权力结构,以至于全美国的政治回溯。
瘸腿的曼凯维奇犹如弗洛伊德意义上被阉割的主体,他最终能够重新站起来,恢复自主的能力,也在于他做出了正视真相与坚持正义的选择。
作者:理查德·布罗迪
赫曼·曼凯维奇(右)是好莱坞内部人士,而奥森·威尔斯则早已被电影业轻视。
" 照片来自埃弗雷特1939年,赫曼曼凯维奇是一位四十二岁的编剧,在好莱坞他不仅因为给电影写的对白而广受赞誉,还因为他在生活中的所作所为。
在近15年的职业生涯中,他在派拉蒙与约瑟夫冯斯特恩伯格和他的朋友马克思兄弟合作,并在米高梅公司成功地写出了《晚宴》和《绿野仙踪》,对于后者他的想法是用暗淡的黑白拍摄堪萨斯,用彩色拍摄奥兹国。
但他以电影界的伟大人物之一而最为出名。
他从纽约移居好莱坞,在那里,他是《纽约客》的第一位戏剧评论家,也是著名的阿冈昆圆桌会议的成员,他把那个团体的愤世嫉俗的坦率和尖锐的虚张声势的精神带到了电影界。
在委员会和鸡尾酒会上,他以其学识渊博的见解和难以预料的政治性而闻名(他在1933年冒着极大的风险写了一个反希特勒的剧本,但他却反对美国参与第二次世界大战,甚至称自己为 "极端的林德伯格"),同时也以他发表这些见解的风格而闻名。
他还习惯性地酗酒,狂妄无礼,以制造混乱和口出辱骂而闻名。
他的工作习惯也是出了名的可疑:作为一个强迫性的赌徒,他把大量的工作时间花在下注和听赛马上;他整天通过电话和人聊天,成为一个社交旋风。
他嘲笑和蔑视他的老板,每份工作他都会被解雇,他没有辞职。
到了1939年夏天,他失业了,这才发现当一个名叫奥森·威尔斯的二十四岁好莱坞新人给他提供了一份工作时,自己是多么急切地需要它。
威尔斯,多产而早熟,十六岁成为舞台明星,二十岁成为主流戏剧院的导演,1937年,成为水星剧团的联合创始人(与约翰·豪斯曼);二十三岁成为电台明星,1938年因电台广播《世界大战》而臭名昭著,这个故事讲述了来自外太空的入侵,以假新闻简报的形式讲述,许多听众误以为是真的。
他还兼做了两部独立电影。
在他二十三岁生日的那一周,他登上了《时代》杂志的封面。
但是,曼凯维奇是好莱坞的内部人士,而威尔斯则已经被电影业厌弃,因为他的年轻,他的名气,他的知识分子气质和他有合同保障的自由而被怨恨和嘲笑。
他与R.K.O.(雷电华)片厂签订了一份合同,由他担任制片、编剧、导演和演员的两部电影,对于这两部电影,在好莱坞工作室的电影人中,只有他一个人可以进行最终剪辑。
他最初让曼凯维奇来代写广播节目,但他们的合作很快就发生了变化,威尔斯将他招为第一部电影的联合编剧。
他们的合作,以及由此产生的电影——《公民凯恩》,甚至在上映前就被誉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电影之一。
一个关于一个年轻的继承人如何把自己变成一个报业大亨和全国性的人物,建立和摧毁自己的帝国,在电影史上它成为一个审美和代际转变的标志,它使威尔斯和威尔斯所代表的背后成为世界电影的焦点。
威尔斯和曼凯维奇赢得了奥斯卡剧本奖(虽然它在9个类别里被提名,但电影只赢得这唯一一个奖项),该奖项本身是一系列痛苦的纠纷的顶峰,而这只是这部电影引发的众多问题中的一个:曼凯维奇与威尔斯的合同中明确拒绝给他署名的权利, 然而曼凯维奇的事业急需刺激, 他想要得到这个奖——经过媒体和幕后的斗争, 最终成功地获得了这个奖。
然而今天,威尔斯仍然是一个传奇,而1953年去世的曼凯维奇,除了最细心的影迷之外,其他所有人都不知道。
随着大卫·芬奇的新片《曼克》的上映,这种情况应该会有所改变,这部以编剧在好莱坞的岁月为背景的传记片,以曼凯维奇在《公民凯恩》中的工作为中心,根据芬奇已故的父亲杰克的剧本改编而成,杰克是一位记者,芬奇曾向他建议过这个主题。
正如芬奇在最近接受Vulture采访时所说,这部电影是试图定义曼凯维奇对《公民凯恩》,以及对电影史的贡献的真相——并戏剧化地展现他为获得署名而进行的斗争。
芬奇说,他父亲的剧本原稿紧跟《纽约客》有史以来最著名的——很可能是最有争议的——一篇文章中的论点。
《凯恩培养之路》,1971年,由该杂志当时的影评人之一,宝琳・凯尔撰写。
这篇文章分两部分发表,长达五万字,试图说明曼凯维奇不应该仅得到《公民凯恩》剧本的一半功劳,而是唯一功劳。
《曼克》紧紧围绕着曼凯维奇在十九世纪三十年代的幕后社会生活和片厂生活,以及与他的《公民凯恩》背后编剧工作的联系。
要想更完整地了解曼凯维奇的遗产,还值得重新审视他的电影创作之路,他从来没有把电影作为一种艺术形式来尊重,而凯尔以《凯恩培养之路》点燃了这场斗争,在这场战斗中,她远非仅仅概述了曼凯维奇在《公民凯恩》中的关键角色和他迷人的悲剧性角色,她试图误导性地把曼凯维奇这个公司的恶人提升到独立艺术家威尔斯之上。
曼凯维奇已经是阿冈昆圆桌会议集的成员,当在1924年年底,哈罗德·罗斯,在推出一个新的杂志《纽约客》的前夕,请他成为其第一个戏剧评论家。
曼凯维奇当时二十七岁,虽然年纪不大,但经验却很丰富。
1897年出生于纽约,在宾夕法尼亚州的威尔克斯巴里长大,他是德国犹太移民的儿子;他的父亲是个穷困潦倒但却非常努力(最终得到公众认可)的学者,他是个冷酷苛刻的人物,他把高智商的标准传授给赫曼,而赫曼出色地达到了这些标准,但却不快乐。
赫曼十四岁高中毕业,十五岁进入哥伦比亚大学,在煤矿工作了一年的空档期后,他曾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海军陆战队服役,在纽约当过记者,然后,和他的新婚妻子萨拉一起,于1920年去了德国。
在那里,他迅速打响了自己的名号,也成就了他的传奇,作为一个鲁莽而狂野的智者,他能说服自己投入到通常已经无法进行下去的工作和情境。
回到纽约后,1922年,他成为《泰晤士报》的一名戏剧评论家,同时渴望成为一名剧作家,但几乎没有成功。
当他加入《纽约客》时,罗斯希望他也能拉拢他的阿尔冈金同僚;当其他人都反对时,曼凯维奇向罗斯提出了一句值得注意的安慰:"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
赫曼·曼凯维奇 大概在1940年代 摄影:Corbis / Getty在《纽约客》工作不到一年,1925年2月《纽约客》出版了第一期,曼凯维奇就收到了去好莱坞写稿的丰厚邀请。
他需要快速支付的薪水,不仅要帮助养家糊口(他和萨拉有两个年幼的儿子),还要偿还赌债。
但他对电影没什么兴趣,更不屑一顾。
据悉尼·拉登森·斯特恩在2019年出版的《曼凯维奇兄弟》一书中说,他对儿子唐说:"你不可能会有编剧文学,因为那会像漫画文学一样。
" 然而他很擅长,对于默片,他运用他的显学机智,创作出字幕、对话以及描述性的段落,这些段落需要足够简短,以适应银幕上的阅读速度,以他的新闻敏感度,他既能识别一个好的故事,又能把它装进一个固定死板的格式里。
他在1926年底给他的朋友记者Ben Hecht发了一封电报,也许是最著名的,也可能是最有影响的一封从好莱坞发出的电报,给他提供了一份工作,并以决定性的句子作为结尾。
"数百万美金将在这里被抢走,而你唯一的竞争对手就是白痴。
不要让这个传出去"曼凯维奇并不希望在好莱坞呆很久。
在前往西部之前,他曾与罗斯做出安排,好让他回来后还有工作继续等着他——或者他是这么想的。
1926年2月,罗斯对曼凯维奇的工作习惯和他的工作感到失望,通过电报解雇了他,而曼凯维奇在没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决定继续在好莱坞工作。
不过,曼凯维奇不仅对电影不屑一顾,而且发现电影的合作性质和公司工作的性质与他的写作理念格格不入;"制片人对你说,'现在在第三卷中,这个家伙不应该亲吻女孩,他应该亲吻奶牛'。
然后整个画面就结束了,你无法忍受。
" 在米高梅,工业化的流程与其说是编剧室,不如说是一场精致的死尸游戏;正如艾琳·塞尔兹尼克(制片厂负责人路易斯·B·梅尔的女儿,制片人大卫·O·塞尔兹尼克的第一任妻子)所解释的那样,"有时一个编剧做大纲,其他人做提纲,有人做对话,有人做修改,有人做完全重写。
"为威尔斯工作是完全不同的——它为曼凯维奇提供了他第一次在没有片厂的情况下创作电影的机会。
他在《公民凯恩》中的角色是一些奇怪的命运转折的结果:威尔斯最初雇用他为电台节目写稿,同时计划为R. K. O. 制作他的第一部电影,改编自《黑暗之心》。
威尔斯打算同时扮演马洛和库尔茨,就像他在电台版小说中所做的那样,他的艺术构思和《公民凯恩》中的一切一样极端。
马洛将永远不会被看到,因为摄影机将全程跟随探险家的主观视角。
这个计划因为预算问题而失败了,他的下一个项目——一个关于美国法西斯阴谋的谜题,请曼凯维奇帮忙,也失败了。
然后,在与曼凯维奇的谈话中,他想到了一个关于一个有权势的人的生活,从多个角度来审视这个项目。
威尔斯和曼凯维奇讨论了几个可能的主题(包括黑帮老大John Dillinger),然后曼凯维奇建议报业大亨和政治家威廉兰道夫赫斯特。
曼凯维奇很了解赫斯特——在他厌倦赫斯特的热情之前,就像他和差不多每个人一样,他和他的妻子一直是赫斯特巨大的圣西门大院的常客。
曼凯维奇和威尔斯在剧本上的合作——曼凯维奇最初称之为《美国人》(最终的标题是由R.K.O.的负责人乔治·沙弗选定的)——是一个奇特的合作。
曼凯维奇当时在一次车祸中严重断腿(他是乘客),打着半身石膏。
威尔斯把他安置在离好莱坞八十英里的偏远小镇维克多维尔的一所房子里,由护士照顾他。
威尔斯的助手约翰·豪斯曼在曼凯维奇的坚持下,在场把故事讲出来。
秘书丽塔·亚历山大把曼凯维奇的口述记录打出来,威尔斯定期去看望,并经常打电话询问。
1940年夏天,电影还在制作过程中,署名之争就开始了,整理细节就像潜入沃伦委员会的报告。
曼凯维奇意识到剧本的结果很好,他很后悔之前与威尔斯的协议规定他不会得到任何功劳。
Hecht和他的圈子里的其他人劝他把这件事公之于众,并争取唯一的功劳。
对于威尔斯来说,这将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尤其是因为失去编剧署名可能会让他违反他与R.K.O.合同,其中规定他将主演,编剧,制作和导演。
曼凯维奇向银幕作家协会提出上诉,然后又撤回了上诉,因为害怕赫斯特的报复。
最终是R.K.O.决定将授予他和威尔斯联合署名。
相当出名的是,当奥斯卡奖在颁奖典礼上宣布时,提到曼凯维奇的名字时的欢呼声掩盖了第二位联合编剧威尔斯的名字。
两人都没有出席颁奖典礼,但理查德·梅里曼在1978年开创性的传记《曼克》中,引用了曼凯维奇说他会发表的演讲。
"我很高兴能在威尔斯先生缺席的情况下接受这个奖,因为剧本是在威尔斯先生缺席的情况下写的。
"
大卫·芬奇的《曼克》紧跟加里·奥德曼饰演的赫曼·曼凯维奇的幕后社交和片厂生活 照片由Netflix提供。
威尔斯和曼凯维奇的合作故事是宝琳·凯尔作为一个评论家的完美容器。
她以1963年的一篇文章《圆与方》成名,抨击影评人安德鲁·萨里斯和其他 "导演理论 "的支持者,"导演理论”强调导演作为电影创作力量的首要地位。
作为好莱坞经典电影及其商业化、大众化吸引力的爱好者,她认为对导演的强调导致影评人忽视了好莱坞电影制作的内在协作性,她将其他影评人对导演(包括许多作品不受好评的导演)的原则性关注描绘成一种需要拆除的正统观念。
在《凯恩培养之路》中,她认为《公民凯恩》的许多伟大之处,其实不是产生于威尔斯,而是产生于曼凯维奇和其他演员和工作人员的贡献,它的伟大也不是产生于影片的独创性,而是产生于它在电影传统中的地位,以及对电影传统的反思,这些传统是通过片厂系统及老手传达的。
在《公民凯恩》之后,凯尔总结道,威尔斯 "独自一人,试图成为'奥森·威尔斯',尽管'奥森·威尔斯'曾代表一个群体的活动。
"当 《凯恩培养之路》发表后,这篇文章激怒了威尔斯本人——他当时正忙于电影创作,包括《风的另一边》,并在欣赏威尔斯全部作品的评论家和了解更完整故事的历史学家中引起了强烈的反响。
1972年10月,在《时尚先生》杂志上,电影制片人彼得·波格丹诺维奇用他自己那篇题为 《凯恩叛变》的万字文章反驳了凯尔的发现。
博格达诺维奇在文章中表明,在报道她的文章时,凯尔没有与威尔斯或任何与他合作过剧本的人交谈,或者说,与任何可能提供不同观点的人交谈。
波格丹诺维奇采访了编剧Charles Lederer,他是曼凯维奇的密友,他说曼凯维奇向他抱怨威尔斯对剧本的许多修改。
威尔斯当时的秘书凯瑟琳·特罗斯珀听说威尔斯对《公民凯恩》编剧毫无贡献的指控后,对博格丹诺维奇说:"那我想知道我总是为威尔斯先生打的那些东西是什么!
" 在博格达诺维奇交谈的其他消息来源中,还有一位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教授霍华德·苏伯,他声称凯尔曾哄骗他——承诺给他一份出书合同,但从未实现——让他与她分享他对《公民凯恩》的大量研究,只是在她的文章中使用了这些研究,没有注明出处,同时歪曲了研究结果——"经过几个月的调查,我认为《公民凯恩》的编剧身份是一个非常悬而未决的问题,"他说。
博格达诺维奇在1998年写道,虽然他为这篇报道做了 "所有的跑腿活、研究和采访",但威尔斯本人——一个亲密的朋友和同事——"在修改和重写中发挥了强大的作用"。
在最近的一封电子邮件中,博格达诺维奇说,有 "奥森添加或减去的一些片段——主要是添加的")。
随后,更公正、更关键的曼凯维奇生平资料出现了。
值得一提的是,1985年,学者罗伯特·卡林杰出版了一本关于《公民凯恩》的学术著作,书中引用了新近获得的制片厂档案。
卡林杰总结说,剧本承载了两位编剧的工作——曼凯维茨的工作是基础性的,而威尔斯的修改是变革性的。
芬奇在拍摄《曼克》时,修改了父亲的剧本,弱化了其反威尔斯的倾向。
他拍的这部电影对控诉曼凯维奇和威尔斯之间的斗争不感兴趣,而是探讨曼凯维奇和赫斯特之间的关系,以及它是如何影响曼凯维奇创作《公民凯恩》的。
到现在为止,毫无疑问,曼凯维奇与赫斯特的关系为影片提供了基本的物质条件;同时也差点在影片上映前毁掉了这部影片。
曼凯维奇主动向Charles Lederer提供了一份剧本副本,他是一位朋友和编剧,也恰好是赫斯特情妇、女演员Marion Davies的侄子。
它回到了曼凯维奇手中,在与赫斯特有关的段落上做了标记。
威尔斯曾否认电影是根据赫斯特的生平改编的,片场一直被严格封闭,脚本也没有给制片厂以外的人看过。
但后来,八卦专栏作家赫达·霍珀推门进入放映现场,并报导了她认为这部电影的内容(更确切地说,是谁),赫斯特愤然采取行动,策划了一场针对这部电影的丑恶宣传活动,并行使他在好莱坞相当大的影响力——尤其是对米高梅公司的负责人路易斯·B·梅耶(他在1939年解雇了曼凯维奇)——阻止这部电影放映。
赫斯特施加的压力是可怕而畸形的。
他威胁要泄露关于明星和制片厂高管的淫秽信息,鼓动本土主义者发起一场针对逃离希特勒并在好莱坞找到工作的欧洲(主要是犹太人)电影业人士的运动,并对(主要是犹太人)片厂负责人发起反犹运动。
为此,梅耶(他是犹太人)组织了一个电影公司负责人的财团,想从R.K.O.手中买下《公民凯恩》的底片并销毁,但R.K.O.的负责人沙弗拒绝了他们的要求。
赫斯特还让他的报纸跟踪威尔斯;他指控威尔斯是共产党员(他不是);他利用他对J.埃德加·胡佛的影响力,让F.B.I.对威尔斯进行调查,梅里曼写道,赫斯特的电影八卦专栏作家路易拉·帕森斯联系了当地的征兵委员会,试图让威尔斯入伍。
(后来,他对曼凯维奇也进行了严厉的新闻报复,把曼凯维奇酒后驾车造成的小事故夸大为全国性的丑闻)。
这场运动起了作用:虽然《公民凯恩》没有被烧毁,但梅耶让电影公司——它们也拥有大多数大城市的首映电影院——拒绝放映它。
奥森·威尔斯在 "Citzen Kane "中。
"摄影:Alexander Kahle / RKO / Photofest。
拯救《公民凯恩》的是,在上映受阻时,它在私人放映会上获得的热烈好评。
约翰·奥哈拉在《新闻周刊》上写道,他 "刚刚看了一部他认为一定是他看过最好的电影"——并警告读者,他们可能永远也看不到这部电影。
1941年5月1日,《公民凯恩》在纽约的一家影院上映,并最终在全国范围内放映;该片在大城市的表现相当不错,但却是一部失败的影片——实际上,在预订了该片的小城镇影院,该片很多根本没有放映。
尽管这部电影为威尔斯赢得了即时的声誉,但它对他职业生涯的影响却是灾难性的。
威尔斯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自由地在好莱坞工作了。
为了帮助沙弗保住他的工作(这是因为《公民凯恩》的争议受到的威胁,更威胁到了雷电华的财务损失),威尔斯重谈了他的第二部电影《伟大的安巴逊》的合同,放弃了最终剪辑权,并付出了代价——这部电影被电影公司肢解了,它剪掉了四十三分钟,并让另一个导演重拍了重写的部分。
威尔斯在1946年对罗伊·福勒说:"我来到好莱坞说,'如果他们让我拍第二部电影,我就很幸运了'。
他们没有,从那时起,我就一直想回到刚来时的位置,拿着合同以自己的方式拍片,不受干扰。
" 从那时起,他唯一的自由,就是用当演员赚的钱资助自己的电影。
在去好莱坞之前,威尔斯把自己在剧院的工作描述为 "演员-导演",他对自己的电影制作也是这样设想的。
在剧院里,他总是改编莎士比亚,或克里斯托弗·马洛,或乔治·萧伯纳,而当他拍电影时,他也采取了类似的方法。
他改编了约瑟夫·康拉德、莎士比亚、卡夫卡、布斯·塔金顿、几个低俗小说故事,甚至还改编了一个涉及哈里·莱姆这个角色的广播剧本(他曾在卡罗尔·里德的电影《第三个人》中扮演过这个角色)。
他为什么不把赫曼·曼凯维奇也改编成电影呢?
不过,从实际情况来看,利用当代人的原材料,同时也是这个行业荣誉的竞争者(而莎士比亚和威尔斯的社会等级差异在一个领域内是非常分明的),这是有区别的。
在《公民凯恩》的写作过程中,曼凯维奇习惯于称威尔斯为 "监视者",并嘲笑他的自负;曼凯维奇曾在片厂看到威尔斯路过时说:"除了上帝的恩典,还有上帝。
"然而,威尔斯作为艺术家的认真自重,终究是他区别于玩世不恭、不尽人意的曼凯维奇的品质之一。
曼凯维奇本人对编剧艺术的评价过于苛刻(跟漫画书比较确实是一门艺术),但他认为编剧是一种比写戏剧更次要的活动是正确的——不是因为电影的意义不如戏剧,而是因为编剧的工作是产业需要而不是艺术冲动。
凯尔在她的论战中,最严重的错误在于没有认识到,如果没有曼凯维奇,威尔斯还会是威尔斯;如果他能拍出《黑暗之心》,它很可能会像《公民凯恩》一样具有独创性,而且摆脱了赫斯特的复仇之怒,他很可能会在不失去创作自由的情况下拍出第二部电影。
就这一点来说,没有好莱坞的束缚,曼凯维奇很可能会更早更久地达到他的创作高度。
曼凯维奇电影生涯的故事,不亚于威尔斯的故事,涉及到好莱坞的荣耀中所蕴含的恐怖——商业机构将其做法和公式强加于电影艺术的无情力量。
曼凯维奇在《公民凯恩》出来后的短期内表现得更好。
这部电影出来后——在曼凯维奇获得奥斯卡奖——他的事业有了起色。
他最杰出的电影是《洋基的骄傲》,1942年的卢·格里克传记电影。
他写的另一部伟大电影是1944年的《圣诞假期》,一部由Deanna Durbin和Gene Kelly主演的黑色电影,它的特点是复杂的倒叙结构,类似于《公民凯恩》,它是由Robert Siodmak导演的,他是伟大的黑色电影专家之一(也是逃离纳粹政权的欧洲犹太电影人之一),电影本身非常出色。
然而,曼凯维奇的坏习惯又让他止步不前;他只是间歇性地可靠,而且他的健康也开始出现问题。
正如梅里曼所报道的那样,战时和战后的好莱坞也成为新一代高管和制片人的家园,对他们来说,曼凯维奇的圆桌会议根源和新闻骚动更多的是一种古怪的怀旧,而不是毫无疑问的钦佩。
梅里曼写道,曼凯维奇对自己曾做过电影工作只因报酬丰厚而遭殃的情况很清楚。
"我只来了几个月. 我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你开始从事你不喜欢的工作,在你意识到之前,你已经是个老人了。
" 虽然曼凯维奇在电影史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但他从一开始就被他对电影的蔑视,以及对决定电影制作方式的制片厂机器的蔑视所阻碍——讽刺的是,这正是凯尔在为曼凯维奇的辩护中所赞美的事。
最后,曼凯维奇被诅咒了,因为他根本没有把电影看成是一种艺术,而威尔斯则因为他从来没有把电影看成是任何东西而取得了更大的成就。
原作者简介:理查德·布罗迪于1999年开始为《纽约客》撰稿。
他在他的博客 《前排看电影》中撰写关于电影的文章。
他是《电影即一切:让-吕克﹒戈达尔的职业生涯》的作者。
原文链接:Herman Mankiewicz, Pauline Kael, and the Battle Over “Citizen Kane”
《曼克》不算是一部传统意义上的好片。
虽然很多地方都让处理得不尽人意,但足够迷幻,而因此异乎强烈的摧残能力。
这种迷幻一方面归功于影片的黑白摄影。
导演芬奇多次表明本片黑白摄影是对奥逊·威尔斯喜爱的表现主义风格的有意致敬。
个人看来,这次致敬确实成功,但不仅仅在于表面上相似,更重要的是复制出了一种灵韵。
影片的黑白捕捉到了个人眼中那个时代的摄影最迷人的一面 —— 失真。
黑白让影片得以彻底飞离现实,毫无歉意地落入迷幻甚至梦幻。
所有夸张的明暗对比,或是过于讲究的光源设计,都在搭建着影片自给自足的世界。
另一方面,迷幻诞生于演员的语气。
我还没有证实过演员的表演是否有借鉴奥逊·威尔斯本人的表演风格,但所有角色说话都莫名非常有他本人的神韵——有气无力,却莫名傲慢。
我愿称这种表演语气为“水星风格”,因为最初似乎威尔斯水星剧团的演员最喜欢用这种奇特的语气(《阿卡丁先生》是绝佳范例)。
这种语气最绝妙的地方在于它的梦游感。
单个角色这么说话,影响不大。
但当所有角色开始同等的慵懒做作时,表演感被空前强调,影片突然扭曲成一场精心排演的梦境。
而影片传记的性质让这场梦境注定停留在过去。
所有情节的推进,都只是徒增“还未建成就已衰落”式的感伤。
你坞这两年拍了不少自己黄金时代的传记片了。
难说《曼克》是其中最好的,但它确实最完美地捕捉到了那个时代的迷幻。
作者: 海宁 “如果说电影史只能讲一部片子,那我一定会选择奥逊·威尔斯的《公民凯恩》,因为它的出现,使得电影艺术仿佛在一夜之间向前迈进了十年。
”大学一年级刚开始接触电影史,负责这门课的老师在某一节课上这样说道。
这句话引起了我强烈的兴趣,但我看完这部电影之后,并不能完全理解老师这样说的原因。
我更想不到的是,大卫·芬奇导演的新片《曼克》,就是讲述曼克是在怎样的背景下写出《公民凯恩》的剧本的。
《公民凯恩》的故事很简单:电影以美国报业大亨凯恩孤独地死在豪宅中为序幕,以他临终前说的“玫瑰花蕾”一词为悬念,通过记者汤姆逊访问与凯恩有密切关系的几位知情者,从童年、事业、爱情、婚姻、权力、友谊、晚年等多方面展现了凯恩的一生。
故事以倒叙的方式开场,以阶段式的回忆段落呈现主角。
凯恩作为报业大亨,人人称赞的大赢家,却在临终前挂念着“玫瑰花蕾”这个带给他童年无数乐趣的玩具雪橇,及其背后所代表的童年时代纯真、自由的生活。
《公民凯恩》在1941年上映后,报业大亨兰道尔夫.赫斯特认为这部影片是在影射攻击自己,他提出抗议并企图以80万美元买下影片以禁止其上映。
好在这并未影响本片后来所获得的成功,即便它的票房远不如预期。
《公民凯恩》的成功无疑来自于影片本身过硬的质量,但也离不开当时的社会环境。
彼时的美国正处于经济危机,人们负担不起电影票,电影公司上层不得不考虑如何吸引观众重回影院。
当时较为知名的电影公司主要包括:财大气粗的派拉蒙、群星云集的米高梅、以西部片著称的的20世纪福斯,备受忽视的华纳兄弟、及具有冒险精神的雷电华。
这些公司看似各有千秋,但将电影当作商品的资本家,正逐渐利用资本将电影固化为一种模式,营造一种不存在的现实空间,虚伪姿态原形毕露。
《公民凯恩》的导演奥逊·威尔斯隶属于雷电华。
在本片中,无论是叙事模式、视听语言,或是美学规则,他都打破了经典好莱坞时期的惯用套路,画下了现代电影和传统电影的分界线,也“惊呆”了企图借此狂赚一笔的电影公司大佬,被称为好莱坞的反叛者。
该片荣获第十四届奥斯卡9项提名,奥逊·威尔斯和赫尔曼·曼凯维奇(曼克)共同拿下了最佳原创剧本奖。
但在此之后,几乎没有人提及过这部电影的联合编剧曼克。
唯一留下来的新闻,是《公民凯恩》剧本其实是由曼克独立完成的,但他因为钱和合同,不得不与奥逊·威尔斯共同署名。
说回大卫·芬奇和他的《曼克》。
熟悉大卫·芬奇的朋友都知道,色彩搭配在他的作品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但在《曼克》这部电影中,导演毅然决然地使用了黑白色调,放弃了色彩能够给这部影片带来的视觉效果,有种令人佩服的孤勇。
一位一向尊重大卫·芬奇的朋友,看完电影之后表示,主动拍摄黑白片的大卫·芬奇,有点自断双臂的意思。
但你也会理解他,毕竟想要展现20世纪30年代的好莱坞,再也没有比黑白更好的方式。
了解了这些前史,或许会帮助你更好地理解大卫·芬奇时隔六年的作品《曼克》。
这是一部非典型的大卫·芬奇式的作品,除了固有的“戏谑”风格和考究的视听语言,他似乎有意识地带着偏见站在了曼克这一边,无情地揭露了五大电影公司上层社会的虚伪、对名利的追逐、对政治的娱乐化处理,甚至包括导演奥逊·威尔斯。
龟毛如大卫·芬奇,他在创作这部电影的时候,一定是下了很多功夫的。
在本片中,导演别出心裁地采用剧本的格式,划分了场次与场次之间的间隔。
在单场戏中,你随时随地都能发现导演安排的戏谑点,熟悉大卫·芬奇的观众,自会找到无限乐趣。
在此基础上,导演还巧妙地采用了双线叙事。
一条线展现因车祸而卧床的曼克在创作《公民凯恩》的剧本,借助“女仆”、“妻子”、“自我阐述”展现了某一方面的曼克,他酗酒赌博、但他也救助犹太人,同情底层。
另一条线看似琐碎,实则通过多角度展现以五大电影公司为代表的高层的虚伪,是高层为了给员工降薪而假惺惺安排的表演,是为了同其他电影公司竞争而对编剧的逼迫,是交谈时对政治的附和。
正是因为这些人的存在,曼克的人物塑造才变得分外立体,他的书写变得有价值,因为他在用一个故事向时代发出反抗的呐喊,而这一切与《公民凯恩》的闪回片段,异曲同工。
在理清楚这两条线的关系之前,我有些疑惑。
大卫·芬奇想要通过这个故事表达些什么?
曼克的独到之处又是怎样的?
我们在看这部电影的时候到底是在看什么呢?
看到影片结尾,曼克拿着奖杯发表完获奖感言,随后出现了这些字幕:曼克十一年后死于酒精中毒并发症,他再也没有和奥逊·威尔斯合作过,也不曾再写过原创剧本,再也没有争取过剧本署名权。
他曾向一个好友倾诉,我好像越来越像一只老鼠,被困在自己亲手打造的牢笼中,只要这个牢笼看起来有一丁点可以让我逃脱的缺口,我就会及时修补它。
我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
《曼克》当然是一部有门槛的电影。
我相信大卫·芬奇在拍摄的时候,也早就预料到了这个问题。
在信息传播如此快速发达的时代,在方便易懂成为人类消费的重要依据的时候,拍摄这样一部电影,是逆着人流在行走。
但就像曼克以一己之力对抗着上层社会的虚伪,试图通过一个故事去展现人的本质一样,大卫·芬奇也通过义无反顾地放弃色彩,坚持对好莱坞某个阶段的还原,在试图对抗些什么,坚守一些什么。
电影虽然没那么容易理解,但终究不是不能理解,如果你愿意靠近它并由此延展开来探究,就一定会从中获得灵魂的更新,精神的共振。
只要你要有耐心。
只要你还记得初心。
但这个时代最缺的便是耐心,最容易丢失的便是初心。
也许这就是《曼克》这部电影,此刻在我生命里留下的痕迹。
我很珍惜。
漫谈《曼克 Mank (2020)》这部2020电影、提名10项奥斯卡,但最后只拿回两项。
其实观其题材及当时的趋势,就知道电影不会有太大收获。
奥斯卡始终不只是单纯的电影奖项,政治及趋势也扮演重要角色。
但依然无损这部电影的出彩,制作之精致及精细,应该是这些年鲜少看到的了。
许多朋友抱怨这部电影难懂,更多的是根本看不下去。
其实这也难怪他们。
电影的确拍得有些曲高和寡,如果你缺少一点人物背景的认识,很难跟进其剧情来龙去脉,兼编导也无欲、无暇对观众解释其角色个中厉害关系,对毫无准备的观众,观影经验当然味如嚼蜡了。
电影讲述的不外是经典电影《公民凯恩 Citizen Kane (1941)》剧本的创作过程。
这部于40年代横空出世的经典,已然成为许多影评影迷心中的神作。
导演 - 奥逊·威尔斯 Orson Welles,创作此片时年方25,处女作便技惊四方。
他独创当时尚未见过的电影拍摄技巧及电影语言,已成而后导演们争向模仿的对象。
当然,电影的主题 - 一个媒体大亨传奇一生,被视为影射当时现实中同样的媒体大亨 - William Randolph Hearst,后者更千方百计阻止电影上映。
与其讨论导演 - 奥逊·威尔斯,《曼克》把焦点放在了《公民凯恩》里的另一位编剧 - Herman Mankiewicz,简称“曼克” 。
电影中出现的历史人物,多如过江之鲫。
但其实观众只需聚焦以下几位人物,便可乐享其中:曼克(加里·奥德曼 Gary Oldman饰) - 才华横溢、聪敏过人、从小显露高于同龄伙伴的智商。
13岁便考入哥伦比亚大学,曾任职多间报社专栏拟写人,而后被派拉蒙电影公司聘请为常驻编剧,在职期间也拉拢许多位才子加盟,为电影公司写下了许多佳作。
虽然才华横溢,但他私生活混乱。
酗酒是他第一恶习,导致他时常逾期交稿;兼嗜赌成性,大至选举结果、小至翻个铜板,都可与身边人赌上一把。
但他最致命的陋习,便是口无遮拦,虽随意出口金句连连,但愤世嫉俗的个性往往轻易得罪身边许多人。
电影便显现了他是如何与媒体大亨 - William Randolph Hearst,从相惜的好友而成为敌人。
当然他最后拟写《公民凯恩》剧本嘲讽这位大亨,更是压倒两人关系的最后一根稻草。
Herman Mankiewicz (左)本尊;(右)加里·奥德曼 Gary Oldman饰William Randolph Hearst(查尔斯·丹斯 Charles Dance饰)- 媒体大亨、富可敌国,也是女星 - Marion Davies 的‘糖心爸比’(Sugar Daddy)。
一次偶然邂逅,十分赞赏曼克的过人口才,邀请他成为座上宾,曼克一度是这位大亨身边的大红人。
但对方毁灭性的性格,还是让两人最后闹翻。
William Randolph Hearst (左)本尊;(右)查尔斯·丹斯 Charles Dance饰Marion Davies(阿曼达·塞弗里德 Amanda Seyfried饰) - 媒体大亨William Randolph Hearst的情妇。
她在荷里活上位的过程也是可见一斑了。
相传《公民凯恩》里描述的大亨情妇一角,便是冲着她而写的,里头她被描写为毫无才华可言、但硬是被大亨力挺扶持为‘巨星’、最后精神崩溃。
影评家一般都认为伊人现实中的演艺事业也因为《公民凯恩》一戏而被全毁!
在《曼克》里,她被诠释为人人眼中的大花瓶、但底子下其实是一位才貌双全的甜姐儿。
一次富豪晚宴上因出言对时势发表言论而自觉失言、匆忙离场,在花园里与曼克相遇相知地深谈后,两人成为莫逆之交、惺惺相惜。
Marion Davies(左)本尊;(右)阿曼达·塞弗里德 Amanda Seyfried饰电影从车祸受伤的曼克被带到一处郊外别墅拟写《公民凯恩》的剧本开始,追溯他为何要写这么一部嘲讽大亨的电影,颇有《公民凯恩》的公式。
电影最出色的还是要算导演 - 大卫·芬奇 David Fincher自己老爸编写的剧本:字字珠玑、押韵连连,应该是现少有编剧愿意/有能力写得出来。
也幸好是在网飞观看此片,可以打开字幕、百般重复咀嚼,真是如一颗橄榄般千斤重似的落入口中、百般滋味。
电影以黑白呈现,摄影及美指想当然是深入参考了《公民凯恩》,颇得其深髓!
有人指出其运用数位摄影、而后用电脑技术把画面黑白化,有作弊之嫌(当年史蒂文·斯皮尔伯格执导的《辛德勒的名单 Schindler's List (1993)》,用的是货真价实的黑白胶片!
)。
其实这点不用纠结。
应该是电影制作组的成本考量。
如果科技能让电影人更节约成本而达至更好的效果,何乐不为?
电影无欲讨好一般观众。
它自恋自夸,似乎只有业内人士、或对电影有莫大兴趣及认知的朋友,才会对它趋之若鹜。
杯觥交错、笑骂人间。
朋友,你可愿喝了这杯苦酒而依然甘之若饴?
9.5 / 10#Mank#曼克#影评
非常非常平庸。
如果不是这样的阵容,根本不会看完这电影。
少年时不懂电影,认为大卫芬奇就是好电影代名词,如今在看这位好莱坞大牌导演拍出来的片子,只能用典型的美国人自我意淫来形容。
虽然片子将《公民凯恩》的导演+主演骂的一文不值,然而凯恩的导演,那叙事的镜头充满了艺术性元素,而大卫芬奇这部《曼克》的镜头,即便你告诉一个智障,每个人脸前面架一个摄像机,然后剪辑时候,谁说话就剪上去谁的脸,这就是《曼克》的镜头。
形式上企图模仿《凯恩》而实际上用生硬的闪回字幕去讲下一个场景,混乱,无绪,几乎没有关联。
相比于《凯恩》线索与线索之间紧密联系,场景与场景也无缝专场而言,《曼克》简直就是拙劣的模仿者,跟大多数国产烂片没有任何区别。
看看《凯恩》下雪要被带走那场戏,三层布景隐喻的内容,再看看大卫芬奇浅焦镜头怼脸拍,能看到一点内涵那真是中了邪了。
不信就找到《曼克》中一群人坐在大厅中,谈着共产主义和希特勒的那场群戏,烂的有史诗级,谁说话给谁镜头,鱼龙混杂跟机关枪似的,到底谁说了什么你根本不知道,甚至单看这场乏味大戏,都分出清楚谁是主角。
大卫芬奇还故意致敬《公民凯恩》的大长桌场景。
这次终于有了正常的蒙太奇剪辑,终于有了音画不同步的错位剪辑,表达的内容清晰了些。
可是对比《凯恩》长镜头大长桌的短焦镜头,那张力查了十万八千里,真是自不量力。
对于这种几乎没有了逻辑的碎片叙事,连形式主义都算不上,只能说是烂。
形式主义就去看诺兰的碎片叙事,虽然故事没啥内容,形式上是优秀的。
因为影片大量废笔,导致人物刻画非常模糊,出场人物太多,而且几乎没什么介绍,很多人也只是转瞬即逝,又没什么实际意义,或许是通过这些人物刻画当年好莱坞面貌。
可是太过臃肿,根本不是电影本该有的样子。
剧本可以说很一般,可估计美国人似乎认为高深莫测,实际连主角都没刻画好,更别提配角。
网飞今年的冲奥片,还想模仿去年《爱尔兰人》,几乎全一样,风云人物传记,大量人物,超级阵容,知名导演,以为可以再创辉煌?
可笑。
网飞烂片王这下坐的实实在在。
一个理想主义者在纷乱的20世纪30年代的好莱坞跌跌撞撞生存的故事,大时代背景下的一个小小角色,看完只觉得自己头脑空空,四顾茫然,似乎看懂了一丝,但却心里明白只是皮毛罢了……起码庆幸自己决定在看这部电影之前先看了公民凯恩,算是一点背景知识补习,否则对于在mank后期创作完剧本后的固执,在酒会上那番精彩且四两拨千斤的“疯言疯语”,以及突然争取署名权,将会是绝对的云里雾里。
令我印象最为深刻的恐怕就是“街头艺人的猴子”,多么形象精妙的比喻!
也愈发衬的mank顾影自怜的潇洒甚是可悲。
对这部影片我没什么可以说的,只感觉需要去看看其他大牛们的全片解析,以稍稍充实一下我干涸贫瘠的头脑。
《曼克》电影剧本文/〔美国〕杰克·芬奇译/吉晓倩开场白:1940年,年仅24岁的奥逊·威尔斯被挣扎求生的雷电华影业用一纸合约引诱至好莱坞。
这份合约配得上他讲故事的惊人天赋。
他被赋予了绝对的创作自主权,不受监管,可以随心所欲地拍摄电影,决定主题,选择合作者。
(淡入)1.外景,莫哈维沙漠,日挂绳上悬着一块粗糙的指示牌,上面写着“北佛得牧场”。
天地俱寂,唯有远处传来嗡鸣声,地平线上腾起尘埃,随着嗡鸣声转为轰响,腾起的尘埃越来越大,直至显出一辆汽车,从指示牌下飞驰而过,荡起挂绳。
挂绳刚刚稳定下来,又一辆车呼啸而至,让挂绳又摇晃起来。
2.外景,维克多维尔,平房,日汽车停在一栋被太阳晒褪色的小房子前。
叠印字幕:“外景,维克多维尔,客居牧场,日,1940年”两辆车里的人都下了车。
第一辆车的司机是约翰·豪斯曼,一个皮肤黝黑、爱操心的年轻人,不过也即将步入中年了。
他的乘客是丽塔·亚历山大,一个干练利落的年轻女子,神色淡定。
她跟在他身后,走向平房。
驾驶第二辆车的是一位专职司机,他跟护士一起,小心翼翼地从后座上搬下一个人,此人的下半身被包在石膏模中,他们架着他的双臂,帮着他缓慢地挪向那栋将要入住的平房。
打着石膏的那位出言安慰他们,也是安慰自己。
打石膏的人:没关系,我……我能搞定。
我……我没事。
他搞不定。
他有事。
3.内景,维克多维尔,平房,日豪斯曼摸到一手灰,开始大惊小怪地抱怨。
丽塔打开窗户,启动风扇。
门砰的一声开了,护士和司机扶着打石膏的人,蹒跚着穿越画面,把他送到床上。
豪斯曼的视角。
他走到床边。
护士把枕头塞到那人颈下。
豪斯曼:这儿……(擦拭手上的灰)嗯,我让他们把你安顿在这儿,以免你觉得憋闷。
卧室归这两位女士住,就等着听邻居们嚼舌根吧。
没有回应。
那人正在适应新环境。
豪斯曼:我会待在城里一个田园风情的温泉旅馆,名字居然叫作“从军记”,真是难以置信。
我会在那里编辑文稿。
打石膏的人仍然默不作声。
豪斯曼:你知道的,弗蕾达小姐不仅是护士兼理疗师,她还在祖国学习过营养学。
(德语)是吗,亲爱的小姐?
弗蕾达小姐(德语):是的,豪斯曼先生。
豪斯曼:这房子禁酒。
牧场主人不让喝。
不过你来自宾夕法尼亚州,肯定已经习惯了……打石膏的人挣扎着起床。
两位女士赶忙上前阻止,却管不住他。
司机吃力地搬着一个沉重的小柜子,走进房间。
豪斯曼:救星来了。
(对司机)放在这里好吗?
当心,当心……司机依言放下沉重的柜子。
豪斯曼:谢谢。
司机摆好柜子,离去,豪斯曼走向柜子。
豪斯曼:瞧着……他揿下按钮,一扇暗门弹开,露出一组排列整齐的迷你酒瓶,让人眼花缭乱。
豪斯曼:嗯,当然,要够到它,你得拼尽全力。
等你写完初稿,也就是说九十天之后,保你彻底康复,追得上世界级短跑运动员。
豪斯曼啪地关上柜门。
豪斯曼:丽塔,过来一下,好吗?
丽塔走到床边,她的一举一动都显出职业妇女风范。
豪斯曼:这位是亚历山大太太,她打字飞快,每分钟足足一百个单词,做口授记录时,仿佛能事先看透你心里想什么。
丽塔·亚历山大。
赫尔曼·曼凯维奇。
丽塔(纯正的英伦腔):您好,曼凯维奇先生。
曼克:不好,说来话长。
曼克的特写——这是我们首次目睹他的尊容。
一个43岁的酒鬼的脸,憔悴疲惫,苍白浮肿,眼窝凹陷——仿佛皱纹环绕的伤口。
但是他的眼神中闪烁着睿智而邪恶的光芒,他可能又喝过头了……豪斯曼:嗯,既然你喜欢夜里工作——丽塔就按伦敦时间来吧。
她丈夫在英国皇家空军服役,勇敢的小伙子。
飞的是——什么来着,丽塔?
喷火式战斗机?
丽塔:飓风。
曼克:我深感同情并且衷心祈祷。
丽塔:请问您说什么?
曼克:考虑到梅塞施密特BF109战斗机的飞行速度、爬升性能和转弯半径。
丽塔:我希望我们不需要您的同情,曼凯维奇先生。
我们自己会祈祷。
也会战斗。
豪斯曼:我每周跟奥逊碰一次头。
也好让他对我们的进展做到心中有数。
我们期待伟大的作品。
有个作家是怎么说的?
“讲述你知道的故事”?
电话铃声响起,丽塔接电话。
曼克:我不知道哪个作家说过这话。
丽塔:您好,是的……是的,他就在这里。
豪斯曼:唔,你这里应该什么都不缺。
要是有疏漏之处,可以拿笔记本写下来。
她把听筒交给豪斯曼。
豪斯曼(对威尔斯):喂?
你好?
丽塔:他们去叫他了……豪斯曼:我们的少年天才确实有踩准戏剧时间节点的天赋。
他等对方来接听电话,其他人也跟着等……4.内景,维克多维尔,平房,日豪斯曼:奥逊,你好。
我们刚到,唔?
他听着电话,咕哝了两句,然后把听筒递给曼克。
镜头拍摄曼克。
曼克:喂?
威尔斯(画外):曼克!
豪斯曼告诉我,你现在老实了。
曼克:我真幸运。
威尔斯(画外):腿怎么样了?
曼克:大腿骨与髋骨接起来了。
威尔斯(画外):好极了。
准备好去猎杀白鲸了吧?
曼克:请叫我亚哈。
我明白,我们总共有九十天。
威尔斯(画外):我们不妨把目标定为六十天。
曼克用手捂住听筒。
曼克:他把时间砍了一个月。
(对电话)以前在水星剧团,我曾经五天搞定一个剧本。
这期限挺宽松的。
威尔斯(画外):六十天,然后我们再好好打磨剧本。
曼克:是得好好打磨。
所以你砍掉三十天就为了让它走雷电华的法务?
威尔斯笑了,他的男中音笑起来很有感染力。
威尔斯(画外):我想我告诉过你,曼克。
我有终剪权,可以最后拍板定音。
不受制片厂管辖。
有事我们只能自己扛。
曼克:六十天,然后再打磨。
威尔斯(画外):我得走了……我要给《黑暗之心》试镜。
曼克:哦,那个小东西。
得去掉点儿康拉德特色。
威尔斯(画外):如果有人问起来,跟他们说你在改编剧本。
曼克:哦,你显然不知道这个阳光普照的阴沟地儿是什么德行,我的朋友。
你朝好莱坞放个屁,圣莫尼卡的制片人都敢说是主管道爆裂。
威尔斯(画外):确实,我不了解这个地方,现在还不了解。
我精神上与你同在,曼克。
我没听到打字的动静啊。
他挂了电话,曼克把听筒还给豪斯曼。
曼克:不受管辖。
他才24岁。
曼克躺下。
曼克:我是被困住了。
5.内景,曼凯维奇家,数周前,夜黑场。
叠印字幕:“内景,曼凯维奇家,数周前,夜”一扇门砰的一声被推开。
灯光照进卧室。
曼克和他妻子萨拉的身影映在门口。
她把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拖着他来到床边。
曼克(咕哝):唔,唔。
萨拉:我给你把衣服脱掉。
她动手脱衣服。
曼克:我刚喝到妙处,他们就让我走人了。
刚才在场的那些制片人里,一半是我不会跟他们合作,另一半是不愿意跟我合作。
萨拉:这是什么?
赛马消息?
曼克:嗯,你别看。
别学这玩意儿。
萨拉:别动,躺下……曼克:唔……请给我一支烟。
萨拉:赫米,如果这会儿点根火柴凑到你嘴唇前,你呼出的酒气能直接烧起来。
曼克:甚至连那条狗的名字都很难听。
跟个日本男仆似的。
记着我的话,萨拉,《绿野仙踪》肯定会把制片厂拖下泥潭。
萨拉:睡吧,你明天还要开车去纽约。
曼克(忧伤地):还记得吗?
你以前坐火车从东部回来,我从阿尔伯克基偷偷上车,赤身裸体爬进你的卧车隔间。
萨拉:我还记得我们在柏林度蜜月,妓女们整晚在楼梯间跑上跑下……他笑了。
萨拉:……因为我那位风流倜傥的记者先生住不起像样的酒店。
曼克:那些日子不就是那样吗?
萨拉(附和):是啊,是啊,“那些夜晚也不错”。
曼克(德语):小疯子?
萨拉:最后一次搭理你。
什么事?
曼克:那是哪一年?
萨拉:赫尔曼……曼克:我本该有一番成就的。
萨拉:赫米……曼克:请给我指引,哦,上帝,我就像您的仆人摩西——虽然我的工资要比他高一倍。
萨拉(吻他):睡吧,傻瓜。
她走过去开门。
关灯。
曼克(德语):小疯子?
萨拉:又有什么事啊?!
曼克:你为什么肯容忍我?
她看着他黑暗中的身影。
萨拉(诚实地):我不知道。
她动手关门。
曼克(从黑暗中):前院那片灌木丛。
要是它今晚着了火——你能告诉我一声吗?
6.外景,莫哈维沙漠(1939年),翌日一辆飞驰的敞篷车。
曼克是乘客,坐在前排座位上。
开车的是一个名叫汤米的年轻人。
他很激动,连说带比划。
汤米:……我是说,你什么都懂——抑扬格五音步,大诗人的名言名句……她的落款,“永远的埃塞尔”,你能琢磨出是什么意思吗?
不是单单就写个“埃塞尔”,而是“永远的埃塞尔”。
曼克:汤米,要是我们能在日落前找到文明世界,我希望能从这个箱子里爬出去,喝一杯冰过的马提尼。
汤米:如果她没这个心思,她不会说“永远”。
如果她只想说“埃塞尔”,她就会只写“埃塞尔”,而不是加上“永远”这个词儿。
你觉得呢?
曼克:看路,汤米。
汤米:我知道——你看看信……一看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汤米从口袋里往外掏信,风把信卷走了,往车的侧后方飘去。
汤米扑过去想抓住信,松开了方向盘。
7.外景,车祸现场,夜车头灯照亮了救护车工作人员,他们在忙着把卡住的曼克松开,汤米站在他们身边,头晕目眩,却毫发无伤。
汤米(画外):她爱我,你不觉得吗?
8.内景,医院,日曼克的特写——他埋在医院的被单里,头上缠着绷带。
他听到了远远传来的脚步声。
虚弱地转过头,朝走廊看去。
曼克的视角——在麻醉药的作用下,他影影绰绰地看到一个穿着黑色斗篷、戴着牧羊帽的幽灵。
它来到曼克身边,却从他视线中消失了(实则是自己坐下了),然后再次出现,化为一张空洞的脸——巨大,扭曲,漂浮在空中,像月亮一样。
威尔斯:曼克?
我是奥逊·威尔斯。
曼克(麻醉劲儿还没过):没错。
威尔斯:我想,正好借这个机会跟你谈谈。
曼克:洗耳恭听。
9.内景,维克多维尔,平房(1940年),夜我们看到这些天(夜晚)工作的成果——一小叠笔记本。
曼克穿着睡衣,倚靠在床头,说话的时候眯起眼睛盯着暗处。
丽塔坐在旁边,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
曼克(口述):昔日坐落在山上的城堡,如今已成回忆……孑然一身,在尚未完工便已开始倾圮的安乐宫中……离群索居,罕有访客,从不拍照。
(思索)我们看到一个身着长袍的老人,抽着烟斗,独自坐在水池旁,脚下散落着废弃的纸页。
旁白:新闻业的帝王继续统领着他分崩离析的帝国……试图如往昔那样左右国家的命运,却是枉费心机,这个国家早就不再听从他——不,改成不再信任他——(稍顿)我们透过树木看到,助手推着轮椅上的老人穿越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草坪。
曼克一边思索,一边拿起苍蝇拍,漫不经心地瞄准一只苍蝇。
曼克:旁白:上个月,一如所有人的命运,死亡来临了……(啪!
苍蝇被击中)我们喝杯茶好吗,A太太。
丽塔起身去端茶。
丽塔:哦……我知道写的是谁,或者说原型是谁……曼克:是什么让你觉得人物有原型呢?
丽塔:哦,得了吧,英语国家里随便哪个人都能一眼认出他来。
(端着杯子回来)曼克:倒是与他的自我认知不谋而合。
丽塔(倒茶):你认识那个人吗?
曼克:算是吧,以前打过交道。
丽塔:你给他的报纸撰过稿?
曼克(舀糖):哦,没有。
感谢上帝。
我是在他给女友投资拍电影之后才认识他的。
丽塔(什么都不加,直接喝茶):你认识玛丽恩·戴维斯?
曼克(耸肩):当然了。
丽塔:真的?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曼克:你原本像个古板拘谨的英国女学生,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了神魂颠倒的影迷,连课堂上学过的黑斯廷斯之战都忘记了?
丽塔(微笑):黑斯廷斯,1066年10月14日,气温10摄氏度……一封电报的特写占据了整个屏幕:“查理:速来。
能赚几百万。
竞争对手只有白痴。
——曼克”电报放低了,露出了莱德勒。
莱德勒的视角——10.外景,派拉蒙电影公司,日(闪回)牵引车拉着灯前行,人们展开布景,各自忙碌。
查尔斯·莱德勒,一个瘦弱的年轻人,横穿过停车场。
叠印字幕:“外景,派拉蒙停车场,日,1930年(闪回)”莱德勒拦住一个步履匆忙的路人,比手画脚地问了一个问题。
路人指了指一扇门,旋即走开。
11.内景,男洗手间从一个隔间门下方,莱德勒看到两条汗毛浓密的腿从褪到半截的花哨的格子四角短裤中露出来。
莱德勒:曼克?
乔·曼凯维奇一阵风似的卷了出来,提好裤子。
他容光焕发,曼克在春风得意的时候应该也有一张这样的脸。
他放水洗手。
莱德勒:抱歉,有人告诉我曼凯维奇在这里。
乔:没错……我是他“前途无量的”弟弟,乔。
莱德勒:我不知道赫尔曼有个弟弟。
乔:其他人也不知道。
(擦干手)让我猜猜。
“能赚几百万。
竞争对手只有白痴。
”莱德勒:你怎么知道的?
乔:怎么说呢,任何人拿这三个词造句,结果都是这句话。
来吧……摄影机跟随他们来到走廊尽头,上楼梯——经过一群目不转睛的女打字员……他们走进一扇门,门上写着“天才在嬉戏——禁止入内”。
乔:现在是午饭后,我们在赶最后期限——他可能很忙……莱德勒:哦,我保证不会打扰你们的。
乔:我不是这个意思……12.内景,编剧室,日愚人天堂。
一张会议桌摆在正中,上面摊着吃剩下的定制午餐和乱糟糟的扑克牌。
编剧们吵吵闹闹地簇拥在我们看不到的东西四周。
乔给莱德勒指了指,然后坐下,接续自己刚才中断的口述,没错,做记录的是一个裸体秘书。
镜头反打——编剧们正在围观曼克和喜剧演员埃迪·坎托掷硬币。
摄影师谢利·梅特卡夫站在一旁。
曼克:来吧!
你知道我说话算话。
曼克冷酷地点点头。
坎托把硬币高高地抛向空中……我们看到年轻的查理·莱德勒置身于这些人当中,神情自若。
莱德勒:伙计们——赫克特:嘘——这可是一掷千金的豪赌……坎托:走……(接住硬币,稍顿,亮出来)哦,背面,我赢了!
曼克:见鬼,再来,输了翻倍赢了勾销。
这一回,你个狗娘养的金鱼眼,得让硬币落在地上。
乔:金鱼眼。
赫克特(悄声,对莱德勒):曼克有一次跟我赌了五个点,想看看叶子落到地面需要多长时间。
最后闹到管理层那儿才了结此事。
莱德勒:就为了五块钱?
赫克特(仿佛他来自火星):五千。
曼克:快点,快点,我押正面朝上,你这个混蛋!
坎托抛起硬币。
硬币落到地板上——编剧们唉声叹气。
曼克又输了。
坎托鼓掌,得意地咯咯笑,然后像个孩子一样蹦出了门。
观战的编剧们咕哝着回去打扑克了。
只有莱德勒留在原地。
曼克这才注意到他。
坎托:哇哦!
很高兴和你们做生意,先生们。
曼克:嗨,查理!
你们还记得阿冈昆里那个小家伙吧,查理·莱德勒,杂志作家,贫穷但是不乏才华,他来西海岸加入我们这个快乐团伙了。
(对查理)嗯……这里的人你差不多都认识吧。
莱德勒(对每个人都毕恭毕敬):考夫曼先生。
考夫曼:叫我乔治就可以,孩子。
莱德勒:佩雷尔曼先生。
佩雷尔曼:很高兴见到你,小子。
莱德勒:你更喜欢别人怎么称呼你,西德尼还是S.J.?
曼克:噢,随你怎么称呼都行,他无所谓。
呃,了不起的查尔斯·麦克阿瑟。
麦克阿瑟挥手。
莱德勒:很高兴再次见到你,麦克阿瑟先生。
曼克(指了指谢利):我的万事通先生,谢利·梅特卡夫。
谢利:嗨,孩子。
莱德勒:梅特卡夫先生。
曼克:哦,“先生”这个尊称还是省省吧,可以留给天选之子……他不跟他们扎堆,就是我的弟弟乔……乔:……让旋风说:“我不在乎炎热,我只在乎人性。
”曼克:还有独一无二的本·赫克特。
赫克特大笑。
赫克特(对查理):你安顿好了吗?
佩雷尔曼(镜外):这事归你管吗?
电话响起,考夫曼接听。
考夫曼:您好,是的,马上……考夫曼看手表,挂断电话。
考夫曼:诸位,是塞尔兹尼克。
还有五分钟。
众人都跳了起来。
曼克:你来到了这所大名鼎鼎的监狱,查理。
刚好赶上和伟大的大卫·O.一起开故事会议。
牌戏告一段落,椅子被拖来拖去,发出一阵刮擦声。
佩雷尔曼:让我们共赴战场——考夫曼:战场个鬼,是绝境求——麦克阿瑟:——没有生。
赫克特(对摸不着头脑的莱德勒):闭紧嘴,让你搭话的时候再搭话,好吗?
莱德勒:搭话?
除了乔,其他人都出去了。
曼克总算注意到了裸体的秘书。
曼克:穿件紧身毛衣吧,只要你肯穿,随你开价。
乔(在他身后叫):赫尔曼?
这话我能用在剧本里吗?
13.内景,塞尔兹尼克的办公室编剧们鱼贯而入,各自就座,依次从一个精美的雪茄盒里摸出雪茄。
他们一仍旧贯,剪掉雪茄头,点火,享受优质的哈瓦那雪茄。
塞尔兹尼克身材高大,举止有些笨拙,脸上笑容灿烂。
在他身边站着一个瘦弱的男人,头发鬈曲,穿着闪亮的军靴,手持短马鞭。
塞尔兹尼克:小伙子们,进来吧。
哦,别拘束。
你们想必都认识乔·冯·斯登堡吧。
曼克(指指赫克特,唇语):他喜欢《蓝天使》。
冯·斯登堡咕哝了一声。
塞尔兹尼克:你们想要七十二小时,于是给了你们七十二小时。
现在跟我们说说,你们有了什么成果。
本,就从你开始吧。
赫克特从唇间拿下雪茄,发言,然后把雪茄塞回嘴里,示意轮到下一位拿开雪茄,接着讲述了。
就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实心球被来回抛接——所有人都是在极端的压力下即兴创作。
赫克特:好吧,这事儿可不容易——大卫,起初我们各执己见……塞尔兹尼克:真的吗?
怎么会这样?
赫克特:唔,我们想出了——一部与众不同的派拉蒙电影。
塞尔兹尼克:怎么与众不同?
麦克阿瑟:弗兰肯斯坦和狼人,合二为一,只不过……塞尔兹尼克(叫停):我不拍低级的恐怖片,那是环球公司的业务……曼克:这个不一样,它有深度。
塞尔兹尼克的怀疑态度逐渐消散了。
塞尔兹尼克:好吧……曼克:西德尼……佩雷尔曼:想象一下,一个疯狂的科学家带着一个机械怪物在郊野中漫游,这个怪物是他一手“打造的”。
塞尔兹尼克:他说“打造的”是什么意思?
曼克:……然后装在一口大棺材内,底下衬着丝绸,展览给迷信的乡巴佬看。
塞尔兹尼克咕哝一声。
考夫曼:……但是每逢满月,怪物会苏醒,给村民们带来血雨腥风。
麦克阿瑟:把片子设置成东欧风格,男人穿皮短裤,女人穿破破烂烂的农夫短衫。
塞尔兹尼克:让我猜猜,他们认为这东西是恶魔?
冯·斯登堡:村民们一向认为这种东西是恶魔。
麦克阿瑟(不受干扰):科学家和他的造物被迫在电闪雷鸣的滂沱暴雨中逃离——佩雷尔曼:——逃离愤怒的农人。
考夫曼:——他们举着火把追赶两人——佩雷尔曼:——推翻了他们的破马车——曼克:——还纵火焚烧车辆。
意味深长的停歇。
曼克拿雪茄指了指莱德勒。
曼克:给他讲讲大结局,查理。
莱德勒(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哦,好吧……莱德勒:雨水变成冰霰,浇熄了火焰,把怪物埋在了坚冰里……不远处,一位老神父潸然泪下。
塞尔兹尼克态度略微有些软化。
塞尔兹尼克:唔!
哭泣的神父?
曼克(呼吸急促,故作夸张):响雷、闪电、鲜血、火焰、宗教……塞尔兹尼克:全都塞进一部电影里?
曼克:……还有……悖逆天时的解冻……可以拍续集。
塞尔兹尼克:你不是说有深度吗?
不是说与众不同吗?
他们都转头看向编剧圣手本·赫克特,向他求助。
赫克特:人类徒劳地试图扮演上帝,反而招致不祥——考夫曼:——浮士德式的交易,追求永生——佩雷尔曼:——还有,虽然在这太过坚实的肉体中隐伏着兽性,但人类的精神终将战胜它。
曼克(深吸一口雪茄):它是证明导演本事的力作。
冯·斯登堡面色不善。
塞尔兹尼克(对冯·斯登堡):乔?
冯·斯登堡:B级片。
塞尔兹尼克:乔不看好……(摇头)小伙子们,这是大事,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
我们得把人弄进电影院,可是,该怎么做呢?
鸦雀无声。
然后——曼克:在街上放电影?
14.外景,派拉蒙停车场,日曼克和莱德勒走向大门。
曼克:你都安顿好了,查理?
这个周末有计划吗?
莱德勒:我要去看我姨妈。
曼克:哦,听起来很有趣。
莱德勒:你显然不知道我姨妈是谁,要是有空的话,跟我去吧。
曼克(跟莱德勒分开,各走各路):你自己当心,我说不准……莱德勒:格伦代尔站,7点。
(在他身后喊道)可以带萨拉一起来!
曼克:谁?
莱德勒:萨拉,你妻子不是叫这个名字吗?
曼克:哦,你是说“可怜的萨拉”。
(转身离开)不啦,她和孩子们回东部了。
15.外景,洛杉矶,格伦代尔站,向晚时分莱德勒拎着一个旅行袋,在人行道上踱来踱去。
他瞥了一眼手表。
突然,四周起了骚动。
他的视角——一辆闪闪发光的白色敞篷车缓缓驶入视野,有警车为它开路。
大众偶像约翰·吉尔伯特开车,他的情人葛丽泰·嘉宝悠然地坐在他身旁,向那些慢跑着跟在他们身后的粉丝惠赐微笑。
曼克倚靠在后座上,醉得晕头转向,朝围观者抛飞吻,然而他们对他视而不见。
劳斯莱斯慢慢停了下来,随即被仰慕者围得水泄不通。
吉尔伯特和嘉宝签名。
曼克连滚带爬地下了车。
他只拿了一个剃须包。
他一言不发,亲吻嘉宝的脸颊。
嘉宝绽放她那招牌式的笑容。
吉尔伯特旋过身来,冲曼克咆哮。
莱德勒领着两腿发软的曼克向他们的车厢走去。
莱德勒:赫尔曼……赫尔曼。
曼克像个惊叹号一样,直挺挺地倒在了行李推车上。
搬运工一刻都不停顿,直接推着他奔向火车。
曼克:查理!
16.内景,富丽堂皇的卧室,下午曼克规规矩矩地躺着。
一声尖叫惊得他坐了起来。
他打了个呵欠,抓了抓痒,然后起床。
宿醉未消,没精打采。
17.内景,走廊曼克漫步进入一个由镀金双联画、东方地毯、哥布林挂毯、插图手稿、中世纪铠甲套装、羊皮纸灯罩堆砌而成的世界……仿佛是上帝的道具室。
18.外景,庭院辽阔的草坪上点缀着几顶帐篷,仆人们穿梭于名流富豪中间。
荒唐的是,草坪上摞起一个巨大的柴堆,看着像维京人的火葬仪式,一个尖叫的女人被印第安人胁迫着绑在上面。
她姿态诱人,正在拍电影。
两个身穿骑装的男人坐在帐篷下吃点心。
年轻些的那位是欧文·萨尔伯格,米高梅的制片总监,肤色偏黑,轮廓优美,是一个不安分的情场浪子。
他身旁是制片厂总裁,路易·B.梅耶,一个身形矮胖、油头滑脑、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戴着银色的眼镜。
萨尔伯格(发现了曼克):曼克在这里做什么?
梅耶:谁?
萨尔伯格:赫尔曼·曼凯维奇。
梅耶:我应该认识他吗?
萨尔伯格:他给我们写过一部朗·钱尼的电影。
梅耶:哦。
萨尔伯格:曼克!
曼克:萨尔伯格!
天才少年……萨尔伯格:我很吃惊,居然在这里看到你。
曼克(微笑):我也很吃惊,自己居然在这里,欧文……但愿我知道这是哪里。
梅耶:你给我们写过一部朗·钱尼的电影。
曼克:岂止。
多着呢。
梅耶:电影?
曼克:编剧。
萨尔伯格:在米高梅,电影是团队运动,曼克。
曼克:所以我如今去了派拉蒙。
梅耶:难道派拉蒙写剧本不是动用一群人手?
曼克:他们是一起上,不搞接力赛。
有利于推卸责任。
萨尔伯格:你还记得我们的总裁路易·B.梅耶吧?
曼克:久仰,不过缘悭一面……梅耶:昨晚花天酒地了?
曼克:谈不上。
是被“鬼魂”缠身了,伙计们,这安息日过得真是糟透了。
梅耶:我们来这儿是给一个朋友捧场。
萨尔伯格:他的女主角走到职业生涯的半途,想转型。
曼克看到了谢利·梅特卡夫。
这位身材瘦削、博学多才的摄影师正在装胶卷。
曼克:哦,我去那边看看,总监有什么指示要传达吗?
他走开。
梅耶:他叫什么来着?
萨尔伯格:区区编剧而已。
镜头跟着曼克。
掠过电影制作的种种幕后手段。
化装师在扮演美洲原住民的高加索演员脸上涂抹油彩……拍摄电影的精巧设备,带有米高梅的商标……他走到谢利身旁。
曼克:是星期六来贫民窟体验生活吗,梅特卡夫先生?
谢利(见到他很高兴):曼克!
不,先生,我是来搭把手,做副摄影——这是一部家庭电影——不过必须是他心目中的家庭电影。
玛丽恩(画外):我认识你。
曼克抬起头,看到了站在葬礼柴堆顶上的金发女演员玛丽恩·戴维斯。
化装师和发型师刚从她身边离开。
曼克:唔,赌一把?
玛丽恩:我们在约翰·吉尔伯特的生日派对上见过面。
你是赫尔曼·曼凯维奇。
曼克:惭愧。
我记得你,戴维斯小姐,承蒙青目,给我们讲过在布鲁克林躲电车的故事。
她不由莞尔。
曼克:把弗拉特布什风情演绎得活灵活现。
她笑得更开心了。
玛丽恩:哦,哦!
你在印第安式摔跤比赛中弄折了沃利·比尔利的手腕。
曼克:实话说,纯属侥幸。
玛丽恩:天哪——他很惊讶。
你其实比外表看起来更强壮。
曼克:就我所知,你比看起来更聪明。
她斜扫他一眼。
玛丽恩:就当是恭维了。
两人相视一笑。
曼克:明白我的意思?
玛丽恩:你很有趣。
(悄声)我需要你帮个忙,不过你得向我保证,不能笑。
曼克:考虑到世界的现状,这要求未免高了些。
玛丽恩:你能做到,我知道你能。
曼克:我现在宿醉未消。
可能性不大,但不妨一试。
玛丽恩(悄声):我这是绑在火刑柱上等着被烧死,可我想抽根烟。
曼克失笑,然后皱起眉头。
玛丽恩:哈!
瞧——上帝在惩罚你。
爬木梯时当心,它歪歪斜斜的。
曼克(拾级而上):我生命中的每一步都歪歪斜斜的。
玛丽恩从他的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
曼克:有什么遗言吗?
玛丽恩:“欢迎来到圣西米恩。
”她把烟塞进嘴里,曼克为她点火。
玛丽恩深吸了一口,示意他把烟拿走。
曼克(“说得好”):我写过更糟的台词。
玛丽恩:你从没来过这里?
曼克:没有。
乔治·萧伯纳言之有理……玛丽恩:他说什么了?
曼克:“如果上帝有钱的话,他可能会建造这种……”玛丽恩:好吧,就像布朗克斯人常说的,“不必拘礼”,曼凯维奇先生。
或者我该叫你赫尔曼?
曼克:不,请叫我曼克。
莱德勒冒了出来。
玛丽恩:早上好,查尔斯。
曼克:查理。
莱德勒:玛丽恩姨妈……曼克。
曼克扬眉,显然诧异于两人的关系。
玛丽恩:睡得好吗?
莱德勒:一直睡到被你戏剧性的“唤醒”方式叫起来。
玛丽恩:这都是老爹的主意。
他想让我做好准备,“迎接有声电影的挑战”。
助理导演(画外):请就位!
众人散开。
曼克和莱德勒闪到一旁。
玛丽恩做出受折磨的样子。
美洲原住民准备作恶。
助理导演:骑手准备,开始!
摄影师(画外):收音!
助理导演:开拍!
我们看到四个骑手身穿鹿皮服,枪口闪着火光,纵马去救玛丽恩。
一辆摄影车驶在骑手前面,拍摄骑手。
摄影车里是导演和一个年逾花甲、气度不凡的男人,淡定、自信、优雅。
威廉·伦道夫·赫斯特。
玛丽恩:救命!
拜托!
谁来救救我!
骑手们在千钧一发之际冲到柴堆前——助理导演:停!
玛丽恩(高喊):老爹,这位是赫尔曼·曼凯维奇,但我们可以叫他曼克。
赫斯特(从车里):曼凯维奇?
赫尔曼·曼凯维奇?
纽约那位剧作家兼戏剧评论家?
曼克走近摄影车……曼克(鞠躬):后来成了卑微的编剧。
赫斯特先生。
赫斯特:何出此言?
不必这么谦虚,曼凯维奇先生。
会说话的电影才是未来。
需要尊重语言的人给电影加上声音。
黄金时代即将来临,整个世界都将成为一个舞台——而你,或许能成为他们的莎士比亚。
曼克:哦,我没想到您如此尊重语言。
曼克微笑。
玛丽恩忍俊不禁,赫斯特的高谈阔论很少遭遇这种态度。
赫斯特:有什么好笑的?
曼克:我只是很惊讶。
你一向夸口以揭发丑闻为己任,居然认为好莱坞将走向辉煌。
助理导演(对司机):倒回一开始那个位置……司机为了不影响曼克和赫斯特的谈话,极为缓慢地把汽车开回起点。
曼克跟在车旁边。
赫斯特:时代在变化,曼凯维奇先生。
我说的不只是这次大萧条。
曼克:哦,真是麻烦。
赫斯特:当这一切结束后,电影人不得不致力于这个新兴的娱乐项目。
我打算借助真正的文学头脑来拍电影。
曼克:我支持。
赫斯特:而大多数制片厂给我们看的是什么?
黑帮!
小丑!
曼克:太对了。
赫斯特:现而今,美国人一生能碰到几个黑帮分子?
又有几个家庭像马克斯兄弟一样?
曼克:除了我自己的家庭?
赫斯特:哈!
好极了。
赫斯特对助理导演耳语。
载着威廉·伦道夫·赫斯特的摄影车驶向起点。
助理导演(通过扩音器):戴维斯小姐,赫斯特先生希望曼凯维奇先生用餐时坐在他的左侧。
玛丽恩(倒吸一口气,向曼克):哦,老爹喜欢你。
(叠化)19.内景,维克多维尔,平房(1940年),曼克的床,夜弗蕾达小姐走进来,一手拿药瓶,一手拿信。
她把信递给丽塔,然后轻拍曼克的胳膊,给他搽药。
他仰面躺着,删改丽塔校对过的文稿。
曼克:为什么,为什么经豪斯曼之手改过的稿子,每个人说话都像便秘的牛津大学教授?
丽塔正在拆信,此时电话铃响了。
她接听。
丽塔:喂?
……是的,他在,不,一点儿都不。
……请稍等。
(对曼克)是“可怜的萨……”,对不起,是您妻子。
她把听筒递给曼克。
曼克:小疯子。
萨拉(画外):我听到了……赫米,乔这三天接连打了四次电话,他想要你的号码。
曼克:那就给他吧。
萨拉(画外,有些窸窸窣窣的动静):住手!
(对曼克)孩子们在拆家。
乔似乎有些担忧,没出什么事吧?
曼克:我要是能溜走,肯定跑了。
不用为乔操心,他生性像个老太太,整天担心这担心那的。
萨拉(画外):唔,他想给你找份工作。
曼克:小乔要给我找工作?
好吧,如果他再打电话来,给他这个号码,小疯子。
我——我还有事。
替我亲亲孩子们。
曼克挂断了电话。
弗蕾达继续给他按摩肩膀。
曼克看到丽塔正在读信。
曼克(英国口音):我说,是来自英雄中尉的信?
(转回美国口音)希望不像上一封那么扯淡。
战机从航母甲板上起飞。
不管是谁想出的这个主意……弗蕾达小姐:这不好吗?
曼克:岂止是不好。
下有德国U型潜艇成群结队地围攻,上有斯图卡轰炸机从五百英尺高空往下投弹。
(对丽塔)我们勇敢的小伙子对此有什么说的?
丽塔默然不语,只管读她的信。
最后,她把信揉成一团抛掉,起身离开。
曼克示意弗蕾达小姐把信递给他。
弗蕾达小姐:不是她丈夫的信……他的船在挪威附近海域沉没了……据推测已葬身大海。
曼克望向窗外的沙漠……曼克(自言自语):总是自作聪明。
20.内景,维克多维尔,平房,夜我们听到脚步声走近。
曼克的床笼罩在黑暗中。
他一动不动地躺着,前门慢慢打开,丽塔走了进来,她的脚步有些踟蹰。
丽塔:当然,你说得很对。
航空母舰这东西糟透了。
但我不喜欢你的冷酷无情。
我对你抱有更高的期望。
静默。
丽塔(态度坚决,不肯接受):推测意味着他们并不确知。
所以我选择相信他还活着,直到……(注意到他毫无动静)曼克?
……曼克?
……曼凯维奇先生?!
(插入镜头)曼克的手松开,一个迷你苏格兰威士忌酒瓶滚了出来,就像《公民凯恩》中旋转的雪景玻璃球。
21.外景,维克多维尔,平房,夜豪斯曼的出租车到了,他疾步进屋。
22.内景,维克多维尔,平房,当夜晚些时候丽塔和弗蕾达在曼克身边忙碌,医生收拾器械准备离开。
豪斯曼来到床边。
医生:他没事,只是睡着了。
豪斯曼:好吧,我不应该胡思乱想。
这些小瓶子里是安眠药,足以放倒一头发情的公象。
(别人都盯着他看)小奥逊做事总希望有十成的把握。
23.内景,维克多维尔,平房,翌日特写镜头:曼克。
他偎在枕头上,睁开了眼睛。
他的视角——家庭气氛十足的田园牧歌场景。
丽塔和豪斯曼整理稿纸。
曼克(凝视天花板):豪斯曼,鬼东西,你这是给了我一瓶蒙汗药啊。
豪斯曼:没错。
可我没料到,你还没康复就摸到了那里。
怎么回事——离不了?
曼克:反正比啥都喝不着强吧。
我打算拿它当睡前酒。
丽塔:按照你们美国人的说法,他“沾枕就着”。
曼克抓住床上的把杆,起身。
曼克:我自己都想不出比这更绝的形容了,A太太。
所以我才来写电影。
丽塔:打住,好吗?
你写电影是因为你擅长写电影。
失陪,两位,我还有很多字要打。
丽塔继续打字。
两个男人交换眼神。
豪斯曼(把稿子按顺序理好):七十六张……等她把你鸡爪子式的手稿都打出来,肯定不够四十页。
照这个速度,你可没法完工……曼克: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豪斯曼(稍顿):当然,创作手法是一流的,这一点你自己心里有数。
他追逐权力。
人们畏惧他邪恶的内心,他却渴望获得真爱,相当巧妙。
可是——曼克:令人生畏,然而合乎情理,不过……弗蕾达小姐用托盘端来曼克的餐点。
他开始吃饭。
豪斯曼:你对电影观众的要求太高了。
总体来说故事线有点零落。
曼克:你说的是零落还是凌弱?
豪斯曼:对话场景像一锅大杂烩。
各个片段在时间中来回跳跃,跟墨西哥跳豆似的。
曼克:欢迎来到我的大脑,老伙计。
豪斯曼:这个故事过于零散,恐怕我们需要一份路线图。
曼克:你的意思是它一团糟。
豪斯曼:你可否考虑一下简化故事线?
曼克:正如帕斯卡尔所言,“如果我时间更充裕,我会把信写得更简短”。
豪斯曼:我想说的是,没人能那样写。
曼克:但我能那样写。
豪斯曼。
我已经那样写了。
叙事是一个大圆圈,就像肉桂卷。
不是一条直线,直通最近的出口。
你无法把某人的整个人生囊括进两小时,只能期望给观众留下对于这个人的印象。
豪斯曼:没人指望出个莎士比亚。
观众挣钱不容易,不可能花给《麦克白》。
曼克:那位大师,那个“狗脸小子”,搞过麦克白。
豪斯曼:是“伏都麦克白”。
别傻了。
他就是个玩杂耍的,整点花活儿街头卖艺。
别给自己找麻烦,六十天之内搞定……曼克:他会看懂,观众也能。
别担心。
吃块腌黄瓜。
豪斯曼:不,谢谢,我不饿。
打从来到这里我就没饿过。
(收起手稿)加油,全力写作,放低目标。
豪斯曼离开。
丽塔拿起便笺本,来到曼克的床边。
曼克: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老大?
丽塔:你打算怎么办?
曼克:什么怎么办?
丽塔:他说的对,你也明白,你这样圣诞节前完不了工。
曼克:什么?
丽塔:你做过承诺的。
曼克:我做过什么?
丽塔:再过两周就满六十天了。
他不搭茬……有些恼火。
曼克: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丽塔(查阅笔记):伯恩斯坦的台词……渡船上的年轻女人。
曼克:请再读一遍。
伴着她的朗读——24.外景,渡船甲板,日一个年轻的白衣女子在渡轮的甲板上闲逛。
是萨拉。
丽塔(画外):惊鸿一瞥。
她穿着白色的裙子,拿着一柄白色阳伞。
她压根儿就没看见我。
但是我敢说,在那之后的一个月里,我一直想着那姑娘。
25.内景,维克多维尔,平房,日丽塔抬头看向曼克,笑容温暖。
丽塔:这是曼凯维奇家庭相册中的一张抓拍?
曼克:可以这么说吧。
丽塔:这真是美好的——曼克(不等她说完便开口):——节点,卡在这里写不下去了。
曼克失去了动力,被豪斯曼的告诫打蔫了。
丽塔:伯恩斯坦原型是路易·梅耶?
曼克:如果形式服从于功能……丽塔:梅耶也是查尔斯·福斯特的哈巴狗吗?
真够可悲的。
曼克:伯恩斯坦这个角色要好得多。
丽塔:你不怎么喜欢梅耶。
他的脸瞬间变得冷硬。
曼克:如果我上了电椅,我希望他能坐在我腿上。
26.外景,华盛顿门,米高梅拱门,日叠印字幕:“外景,米高梅制片厂,日,1933年(闪回)”曼克和他的弟弟乔大步走向梅耶的办公室。
乔:一周三百五?
才是你薪水的一半,赫尔曼。
曼克:你只是个初级编剧,乔。
乔:那又怎样?
曼克:那就意味着你只有你哥哥一半聪明。
有几个脑子不够使的人能挣三百五?
乔(讥诮地):哈,赫尔姆,我看起来怎么样?
曼克:你看起来很像你——不错。
乔:他会怎么看我?
曼克:你和我是亲兄弟。
他已经认定你是个天才了。
乔:够了……曼克:只要你做到两点,就能把这份工作弄到手。
第一,别转眼珠;第二,尽量别睡着。
27.内景,梅耶办公室外间,日梅耶的秘书和另外两名助理坐在办公桌前忙碌着。
梅耶办公室内间房门大敞,里面传来激烈的争执声。
她们却充耳不闻,面无表情。
梅耶(镜外):这里不是高尔峡谷。
你居然想让我们拍一部讲妓女的电影?
男声(镜外):嗯,有什么问题吗?
我妈就是个婊子。
撞击的声音,约翰·吉尔伯特夺门而出。
梅耶冲出来扑向他,双拳紧握,面容因为愤怒而扭曲。
梅耶:你就这样谈论你的母亲?
那个给你生命的女人?
你这忘恩负义的混蛋!
我就该阉了你!
吉尔伯特:动手啊,该死的废品贩子!
我比你强得多。
梅耶决定就此打住,别脏了自己的手……吉尔伯特擦着下巴走了……曼克把乔领过来。
曼克:L.B.,这是我弟弟,乔。
梅耶:很高兴认识你,约瑟夫,我是路易·梅耶。
曼克:他对你的仰慕非言语所能表达,路易。
乔扫了他一眼。
梅耶的秘书:他们都到齐了,梅耶先生。
梅耶:我这就过去,乔,跟我来。
他沿着走廊快步前行,乔和曼克跟在他身旁。
梅耶:孩子们,本制片厂有三条铁律。
一、为艺术而艺术。
一个男人经过,冲梅耶忧心忡忡地挥挥手。
梅耶(对员工):你好。
(对乔)我们每年在故事开发上花一百万,却不拿它们拍电影。
他放慢脚步,在塞过来的文件上签字,然后继续健步如飞。
梅耶:为什么不拍呢?
听我来告诉你。
这些故事没法让我落泪。
什么能让我落泪呢?
情感。
我在哪里体会情感呢?
这里(他敲了敲额头)。
这里(他轻拍胸口)。
还有这里(他抓了抓裤裆)。
他们像赛车手一样呼地转了个弯。
梅耶:铁律二,你可能听说过,米高梅的明星比天上的星辰还要多。
别信这话。
一个女人走过,犹豫地挥了挥手。
梅耶:嗨,你好。
(继续往前走)我们只有一颗明星,就是那狮子。
永远别忘了这一点。
是有过许多明星,如今他们到别处去闪闪发光了。
铁律三,人们认为米高梅的“梅”指代梅耶,其实不然。
它代表的是梅耶全家。
千万别忘了。
有问题,找老爸。
在电影这个行当里头,买家花了钱,买到的只是回忆。
他买的东西依然归卖家所有。
这才是电影真正的魔法。
别听人跟你瞎扯。
梅耶急步走向摄影棚大门。
一个战战兢兢的助理在那里等着迎接梅耶。
梅耶垂眸,盯着地面看了一瞬,做好准备,然后抬头看着助手,点点头。
他打起精神,眼里闪烁着泪光。
他走了进去。
曼克和乔紧随其后。
28.内景,摄影棚,日摄影棚里设有看台,所有高居云端的明星都坐在那里恭候他登场,他们是好莱坞最迷人最强大的制片厂的代表。
米高梅家族的其他成员,那些普通员工,则挤挤挨挨地站在摄影棚里。
看到他,全场掌声雷动,曼克和乔找了个靠墙的空地,看得入迷。
他们的视角——梅耶站着,“谦卑地”低下头,接受他们的掌声。
他举起双手,好像在说:“这太过分了……”当掌声消停下来——梅耶:我发现自己处境艰难……我来到诸位面前,屈膝下跪……他停下来,让人们心灵震颤——大权在握的L.B.梅耶居然如此低声下气……梅耶:由于我国可怕的经济危机,我们和所有美国人一道,在痛苦中煎熬。
善良的人们——普通观众无力承担电影票的费用,就连我们这个杰出的梦工厂也深陷财务困境。
念及此事,他不由得垂下了头。
梅耶(昂起头,装出气势凛然的模样):我恳请米高梅大家庭的所有成员都迈出痛苦的一步。
我的请求是降薪。
他看着台下的每一张脸。
梅耶:此举并非我的本意,但是为了这个神圣之地的存续,我不得不这么做。
我决不允许这个大家庭因为金钱的缘故而星飞云散。
他在台上说了不得不说的话……他站着不动,好像被击中了心脏。
一旦他们听明白了……一个男人的声音(画外):降薪要持续多久?
梅耶:不会太久的。
另一个男人:要降多少?
梅耶:一半……另一个男人:一半?
梅耶:可以少降一点……另一个男人:是不是人人“有份”?
你降不降薪,梅耶先生?
梅耶:真正的家人都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年长些的男人:我们支持你,L.B.。
愿意风雨同舟的明星们愈发光彩照人……然而此时响起一个孤零零的、不合群的声音。
年轻些的男人:你也许没问题,巴里摩尔先生,但是给舞台工作人员和电工薪水减半会怎样?
明星们轻蔑地看着这个年轻人,窃窃私语。
梅耶:八周,我的朋友们!
仅需短短八周!
只要罗斯福总统重新开启银行……你们就能把每一分钱都拿回来,L.B.梅耶为此庄严发誓。
年长些的女明星(慢悠悠地站起来):好吧,我投赞成票。
电影明星乙:我也是。
童星(跳起来,说话仿佛提线木偶):我也是!
他们为此起立欢呼。
梅耶匆匆出门,似乎无法控制澎湃的情绪。
曼克和乔面面相觑……29.内景,摄影棚,日梅耶(轻声):我表现如何,本?
本:棒极了,梅耶先生。
曼克和乔看着梅耶和助理昂首阔步地离开。
曼克(摇头):这甚至还不是我见过的最无耻的行为。
30.外景,维克多维尔,平房(1940年),夜摄影机穿过阴影,伴着压抑的呻吟和急切的耳语,推向曼克的床:“你喜欢那样?
”“嗯……太舒服了。
”“试着再往左一点。
”“对。
”弗蕾达小姐把痒痒挠伸进石膏模里面给曼克抓痒。
曼克拧来拧去,丽塔匆匆走进来。
丽塔:我得赶去镇上买打字机色带。
这些是上午打的。
曼克:垃圾,全都是垃圾!
丽塔:别太苛求,至少你又开始写作了。
曼克(沮丧):没有能唱出来的。
一句能唱的都没有。
连一句都没有。
丽塔(走开):你又不是写歌剧。
此时,电话响了。
弗蕾达小姐(接听):喂?
曼克(自言自语):但我现在写的是歌剧啊。
弗蕾达小姐:找你的。
曼克接听电话。
曼克:喂?
乔(画外):赫尔曼,我是乔。
曼克:嘿,嘿,小子……怎么了?
乔(画外):正在办理入住。
你现在怎么样了?
曼克:得轻拿轻放。
乔(画外):睡得好吗?
曼克:就没见过日出。
乔(画外):你本来也没见过日出。
曼克:萨拉说你想要这个号码。
乔(画外):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曼克:哦,她说你有什么工作的事儿想跟我谈……乔(画外):啊,我想起了那部老戏,《婆罗洲的野蛮人》。
你在冰河时代写的。
曼克:没人会记得自己的滑铁卢。
这部剧口碑很差。
乔(画外):戏剧谈不上滑铁卢,除非改编成电影依然不卖座。
我把它拿给制片厂里我那组人看了。
我们想请W.C.菲尔兹主演,请你来改编……曼克:呃,我现在手头有事。
乔(画外):我可以帮你拿到剧本版权费和改编费。
曼克:听起来不错……不过我得考虑一下。
乔(画外):你知道时不可失吧。
曼克:所以这不是提议,而是一个婉转的最后通牒。
乔(画外):没人能命令你做事。
曼克:是萨拉让你这么做的吗?
乔(画外):当然不是。
但我知道是怎么个情况……从她的语气我就能听出来。
曼克:情况有多糟,小弟弟?
乔(画外):有多糟?
我昨天晚上去了一个派对,斯科特·菲茨杰拉德提起你的时候,说你“已经完蛋了”。
情况就是这么糟糕。
曼克(笑):很好,我可能会把这段用在剧本里。
乔(画外):赫尔曼——曼克:打住,拜托。
乔伊,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乔(画外):我听说你在捕杀危险的猎物。
外头有传言,雷电华的金童想跟威利·赫斯特正面杠一把,而你是打下手的。
曼克:哦?
然后呢?
乔(画外):然后呢?
赫尔曼,然后呢?
曼克:我真蠢,我还以为自己拒绝的是嗟来食,原来是封口费。
乔(画外):很遗憾,是我多管闲事了。
电话啪嗒一声挂掉。
声音刺耳。
曼克:唉。
他放下听筒,心里很不舒服。
31.内景,圣西米恩,夜(闪回)叠印字幕:“内景,圣西米恩宴会厅,夜,1933年(闪回)”摄影机升到高处,透过高悬在空中的巨大的枝形吊灯,俯视宴会厅。
一个滋着烟花的生日蛋糕(纪念7月4日)被推向L.B.梅耶。
蛋糕上写着“L.B.生日快乐”,还塑了一个自由女神像。
梅耶站在人群前方,身后有制片厂巨头,最著名的是欧文·萨尔伯格和大卫·O.塞尔兹尼克,还有卓别林、隆巴德、嘉宝等大明星……名媛贵妇们聚在一起,找奖品的年轻人也扎堆。
玛丽恩在一群女演员中。
我们看到曼克在两个世界之间穿梭。
萨拉保护人一般待在曼克近旁。
为了获得勇气和安慰,曼克从服务员递过来的托盘上拿了两杯酒。
蛋糕送到梅耶面前,人们围拢过来,齐唱“生日快乐”,梅耶沐浴在烟花的光芒中……他试着把烟花吹灭,然而从物理角度讲,这是不可能的。
蛋糕被端走分切。
汤勺敲击玻璃杯的声音响起——是男主人威廉·伦道夫·赫斯特要发号施令。
赫斯特:玛丽恩和我很高兴诸位留下来过周末。
希望火车旅行并不是很辛苦。
他们知趣地笑了。
赫斯特举起酒杯。
赫斯特:今晚,我们在山坡上的小屋里,为我们伟大的朋友庆贺生日。
查理——闻言,房间里的人为梅耶唱起了“生日快乐”。
赫斯特:路易,你应该高兴才对,你看起来没超过48岁。
梅耶:我觉得自己像35岁。
掌声如雷。
梅耶:赫斯特先生,玛丽恩,诸位,我的心脏激动得都要爆炸了,我简直无法用语言表达……曼克(自言自语):请不要尝试。
梅耶:W.R.,对我来说,最可宝贵的就是你的友谊和睿智的建议。
有你做我的朋友,是我的幸运。
上帝保佑威廉·伦道夫·赫斯特。
众人纷纷称是……曼克(模仿“小提姆”):愿上帝保佑我们每个人。
他们热烈鼓掌。
曼克:祝路易生日快乐。
你选择国庆日做你的生日,这个国家理应感到荣幸。
我们其他人也应该对自己生于何日感到满意。
萨拉:曼克——曼克(调侃着敬酒):这杯敬你丰富的加拿大式想象力。
众人重复“丰富的加拿大式想象力……”,随后鼓掌。
萨拉抬手,不让曼克再往下说。
镜头拍摄梅耶。
嘴里塞着蛋糕,神情僵硬……赫斯特,仿佛刚刚听到曼克的评论,高声表达他对曼克的赞赏之情……萨尔伯格举杯敬酒,想把这尴尬的一刻混过去……萨尔伯格:祝银行重新开业!
所有人都为此欢呼。
赫斯特(举起酒杯):敬自由!
众人响应:“敬自由。
”然后捧场地一饮而尽。
赫斯特:我相信诸位已经见过我们尊贵的客人,雷克斯福德·特格韦尔先生。
雷克斯是罗斯福总统的特别助理。
我们对于您将与我们分享的东西很感兴趣。
政客的酬酢和欢迎特别助理的掌声中,夹杂着突兀的笑声。
赫斯特:还有……我们要欢迎萨尔伯格夫妇在欧洲休养一段时间之后重返家园。
掌声更热烈。
萨尔伯格:谢谢你,W.R.。
赫斯特:很高兴见到你,欧文。
瑙玛·希拉·萨尔伯格:谢谢你,赫斯特先生。
赫斯特:瑙玛。
晚宴的“仪式”部分到此结束,开始进入——查理·卓别林(在钢琴前,突然开始演奏):近期有谁看了什么好片子?
玛丽恩(热情地):我刚刚看了《42街》。
(布鲁克林腔)太上头了。
曼克:还是把那姑娘从贝德斯泰带出来吧……赫斯特(对玛丽恩):什么时候看的?
玛丽恩:周末——你当时在华盛顿。
我就去圣巴巴拉看电影了。
赫斯特:我们这里有一个很不错的放映室——梅耶:华纳的电影——干吗给它浪费钱?
赫斯特:下次我跟你一起去。
玛丽恩:当然好啦。
我迷《电影新闻》迷疯了,我喜欢洛厄尔·托马斯的声音……女演员甲:哇!
他是单身吗?
女演员乙:有一次在布朗·德比餐厅,我坐在他对面,他请我喝了一杯。
女演员丙:不会吧!
女演员乙:没有——确切说并没有。
但我敢担保,后来我在停车场碰到了他。
我问他:“需要搭便车吗?
”女演员丙:不会吧!
他怎么说?
女演员乙:我绝不透露。
她偷笑……众人哄堂大笑,玛丽恩也笑了。
赫斯特(泛泛地问了一句):新闻片里有什么可说的,亲爱的?
玛丽恩:哦有的,他们放映了希特勒的演讲……亲吻小婴儿……他(打了个寒战)令人毛骨悚然……曼克:皮短裤加吊裤带,太可怕了。
查理·卓别林:哦,不,是那撮小胡子太恐怖了……赫斯特:别紧张,玛丽恩。
他蹦跶不了多久的。
德国人向来体贴周到。
别再提纳粹了。
欧文,跟我们说说你的旅行。
你去了哪儿?
萨尔伯格:呃,事实上,是柏林。
能听到有人唉声叹气。
萨尔伯格:不过那里很有趣——瑙玛·希拉·萨尔伯格:穿着褐色衬衫的暴徒大吼大叫——整晚都在我们酒店附近走来走去,呼喊反犹太口号……我一直提心吊胆。
玛丽恩:这个希特勒听起来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难道美国不应该做点什么吗,特格韦尔先生?
特格韦尔:我们正在权衡各种选择。
萨尔伯格:他撑不了多久,谁会把这种疯子当回事?
曼克:我上次看到,是四千万德国人。
萨拉:亲爱的——赫斯特(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笑声):曼克,你总是唱反调!
玛丽恩(咯咯笑,凑趣):四千万纳粹分子会不会都错了?
这个笑话遇冷,只有曼克出于礼貌笑了一下。
曼克:我刚听说他们已经设立了第一个集中营,开始焚烧书籍,接下来会是什么,电影?
萨拉(轻声):够了。
梅耶:是真的吗,欧文?
萨尔伯格:是的,L.B.。
梅耶:希特勒也罢,施密特勒也罢。
你不能放弃那么大一个德国市场。
(轻声问萨尔伯格)什么是集中营?
赫斯特:拜托,玛丽恩看新闻短片就已经被那个男人烦透了。
玛丽恩:真是太有趣了。
那些人崇拜他。
(意识到自己失言)我可能是在胡言乱语。
曼克:你是今晚第一个没有胡言乱语的。
赫斯特被逗笑了,换了个话题。
塞尔兹尼克:说到社会主义者,厄普顿·辛克莱的新书写的什么?
赫斯特(未等他说完便开口):不……塞尔兹尼克:他想把私人企业转让给加利福尼亚州。
梅耶:我们肯定不采用——呃,欧文?
瑙玛·希拉·萨尔伯格:哦,这书卖疯了。
艾琳·塞尔兹尼克:沃尔特·温切尔说辛克莱可能会参加下一届州长竞选。
梅耶:不必搭理他。
特格韦尔:我们私下说,别外传。
总统说这个人值得关注。
尤其是现在共和党人似乎也决心参选……(看向梅耶)还是弗兰克·梅里亚姆。
其他人嘲弄地笑了。
梅耶咕哝了一句。
萨尔伯格:辛克莱之前两次参选,拿到了——百分之二的选票?
赫斯特(明褒暗贬):人们会善意地想,这人是个作家。
众人纷纷附和……除了——曼克:托马斯·杰斐逊也是作家。
赫斯特:得了吧,曼克,把厄普顿·辛克莱跟托马斯·杰斐逊相提并论?
曼克:是不能,你说得对。
杰斐逊从来没有立法禁止石油垄断企业和铁路托拉斯,也没有收拾过畜牧场。
萨尔伯格:他是个愤愤不平的作家——有煽动性。
曼克:因为他能促使人们思考。
萨尔伯格:你总是站在“作家”一边,曼克。
可怜的作家们在这大萧条的时候每周也挣五千美元呢。
曼克:欧文,厄普顿只是想让你把圣诞奖金拿点儿出来,分给打扫卫生的人。
赫斯特(听得津津有味):所以说我才希望有曼克陪在身边!
玛丽恩:我也是!
萨尔伯格(讥诮地):“厄普顿”,曼克,没人想听你唱《国际歌》。
玛丽恩:那是什么?
赫斯特:共产主义者的国歌,亲爱的。
玛丽恩(仅从字面上去理解):我想听。
你唱吗?
曼克:听我唱歌是受罪,对吧,萨拉?
萨拉:的确。
梅耶:作为本州共和党主席,我告诉你,这里保证风平浪静。
在加州说话算数的人绝不允许出这种事。
别扯淡了。
曼克:说得好。
梅耶夫人努力挤出一个惊恐而紧张的微笑。
在赫斯特眼里,这场争执是玛丽恩引起的。
玛丽恩想弥补自己的过失。
玛丽恩:我听到老爹在电话里帮总统挑选内阁成员,就像给电影选角一样。
他们能阻止辛克莱这种人。
是吗,老爹?
一片死寂。
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玛丽恩: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些什么。
她摇摇晃晃地起身离开。
曼克注视着她的背影。
他看看萨拉。
萨拉:去吧。
曼克离开。
镜头拍摄萨拉。
她的神色在悲伤、不确定和迷茫中挣扎。
32.外景,圣西米恩,夜曼克跟了上去……他看见玛丽恩在一座绿草如茵的小山上停住脚步,扑通一声坐了下来,在一张大理石长椅的底座上摸索着什么。
曼克坐下,看着她把东西拿出来,是一部无线电话。
她咯咯地笑个不停。
玛丽恩:喂,东京?
伦敦,你好?
啐!
曼克:那是什么?
玛丽恩:老爹的无线电话。
绝对,绝对不要跟你的帝国失去联系!
曼克:不,不,“啐”是什么?
玛丽恩:布鲁克林人说“啐”就是“呸”的意思。
曼克:天啊。
她又一次精神崩溃,把电话放了回去……翻出了还剩半瓶的杜松子酒。
他们坐在长椅上。
玛丽恩:我闯了什么祸?
我不该当着特格韦尔的面说内阁什么的。
可什么时候有人拿我说的话当回事了?
我就是随口一说。
他们居然还真听,我觉得……曼克:就好像你在床上被“抓了现行”……玛丽恩(倒吸一口冷气):不!
……好吧……你是不是一直这么心直口快?
曼克:你脸红了。
玛丽恩:我没有。
曼克:你有。
玛丽恩:我没有。
曼克:你有。
我能看见——哪怕这么黑……玛丽恩:听我说,曼克。
玛丽恩·杜拉斯上的可是教会学校。
曼克:海达呢?
卢埃拉呢?
当你需要八卦专栏作家的时候,他们偏偏不在。
他们一起大笑。
玛丽恩:我讨厌谈正事!
我从来不关心他们在做什么。
(推心置腹)他们讳莫如深的一个话题,就是厄普顿·辛克莱。
曼克:我注意到了,一提到他,晚会就变了味。
玛丽恩:这话题让人头疼。
曼克拉着她站起来。
曼克:真的吗?
说来听听。
33.外景,动物园,夜他们走过坡地上的台阶——身侧是熟铁栅栏,栅栏后传来各种灵长类动物的尖叫。
玛丽恩:我甚至不知道这位辛克莱先生是谁……但他写过一本书,是关于我们的。
有些段落我可以背得一字不差。
(闭上眼睛)“我看到富可敌国的报业巨头把他演电影的情妇安置在由宫殿和教堂组成的私家城堡里,装点城堡的是一船又一船从欧洲进口的垃圾,四周环绕着为斑马和长颈鹿保留的广袤土地……他曾笑言,为了让自己的女人出名,他花了六百万,连她换帽子这种琐事,他旗下的报纸都会大肆报道……”曼克:听到有人这样讲一定不好受吧。
玛丽恩睁开了眼睛。
玛丽恩:人们觉得,只要你登上了《摩登银幕》的封面,他们就明白你是个什么人了。
曼克同情地点点头。
但她总体来说是个乐观主义者。
玛丽恩:哎,啐,我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我是生活在鱼缸里,但是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停顿)要是我能跟大家分享就好了,你明白我的意思,曼克。
这个“厄普顿”根本不知道真正的……猴子的叫声突然插进来……她微笑……玛丽恩:没人能把威廉·伦道夫·赫斯特当猴耍!
他们咯咯地笑着走开了。
34.外景,动物园,夜曼克:我知道梅耶为什么讨厌他。
玛丽恩:为什么?
曼克:辛克莱抓到过路易的把柄。
玛丽恩(颤抖):哎呀。
曼克:他写过,梅耶收受了贿赂,睁一眼闭一眼,让竞争对手买了米高梅……这事很复杂。
玛丽恩:对我来说?
曼克:对我来说也一样。
要想弄明白这事,得有盗窃罪的学位。
玛丽恩:贿赂不是犯罪吗?
曼克:辛克莱就是这么说的。
这根小香肠本该去监狱的。
玛丽恩:天啊。
曼克:伪君子。
(犹太语,模仿梅耶)“我的家族。
”“我的亲人。
”玛丽恩(咯咯笑):我不太懂犹太语。
曼克:真的?
“我的亲人。
”“我的家族。
”仿佛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家庭。
但深更半夜勾搭竞争对手的事他也照做不误。
玛丽恩:他居然能对自己的制片厂下手?
曼克:跟萨姆·高德温一样,他也不是米高梅的股东了……他们只负责为东部的投资人运营。
(意指大象)梅耶就像这动物一样,脑子里忘不了监狱这回事。
35.外景,动物园的另一处,夜他们从长颈鹿身边走过。
玛丽恩:欧文肯定是清白的。
他看起来像一天刮三次胡子那种人。
曼克:好吧,可能有干净人吧。
欧文买了辛克莱一本小说的版权。
辛克莱要求一字不易,把保证书写在版权费支票的背面。
玛丽恩(佯装惊恐):他不想要欧文·萨尔伯格的钱?
曼克:萨尔伯格拒绝了,于是辛克莱拿着他给的钱跑到墨西哥投资了一部电影,是关于俄国革命的。
(指了指长颈鹿)那家伙是把脖子伸了出来……他们来到一个布置规整的花园。
36.外景,花园,夜摆满了雕像。
玛丽恩翩然起舞。
在曼克的注视下,她旋转得越来越快,最终头晕目眩。
曼克抓住了她。
曼克:抱歉……纯属本能。
玛丽恩:我的错……我最近有点儿手忙脚乱的。
(停顿)曼克,跟我说真话……你想看我演伊丽莎白·巴雷特·勃朗宁吗?
或者玛丽·安托瓦内特?
欧文把两个剧本都买了,你知道吗——(低声)因为老爹。
你怎么想……说实话?
曼克:我更看好你演杜尔西内娅。
玛丽恩:谁?
曼克:杜尔西内娅,西班牙语,意思是甜蜜。
玛丽恩:哦?
曼克:她的头发是金色的,脸颊仿若玫瑰。
玛丽恩:漂亮!
曼克:——她的嘴唇像珊瑚,她的颈项像雪花石,她的胸膛像大理石……玛丽恩(咯咯笑):大理石?!
也许,曾经是!
曼克:手若象牙,肌肤若雪。
玛丽恩:这是你写的?
曼克:不,是一个名叫塞万提斯的家伙。
(清嗓子)“抑扬顿挫的万千诗篇,都不及与她相见。
”玛丽恩:啊哈!
这诗弦外有音!
他们坐在雕像中间的长椅上。
曼克:这只是第一节。
最后一节是:团花簇锦的万千诗章,都不若由她独往。
玛丽恩开怀大笑。
曼克(柔声):这才是我写的。
她看着他。
疲惫不堪,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曼克任由她这么做。
(叠化)37.内景,维克多维尔,平房,夜,接景30地上散落着很多皱皱巴巴的纸张,上面是潦草的笔记。
丽塔绕着纸张走路,以免打扰到曼克。
她在字纸篓前弯下腰,看到两个空了的小瓶子,她把瓶子拿了出来。
他沉沉地睡着……38.内景,维克多维尔,平房(1940年),日一摞笔记本,已经堆到膝盖那么高了……曼克在床上工作,稿纸被吊扇吹得东一张西一张。
吊扇因使用过度而吱嘎作响。
曼克满头大汗,看起来通宵未眠——他也确实熬了一夜——尽管没有多少文稿能用,毕竟到处都是揉成一团的废稿……他陷入了困境。
有人敲门。
曼克(仍在奋笔疾书):请进。
丽塔走进房间,带来了白昼刺眼的光芒。
曼克像吸血鬼一样,遮住自己的眼睛……曼克:天啊!
那是什么?
丽塔:阳光,快到中午了。
曼克:……圣母玛利亚……夜晚去哪儿了?
丽塔:你的支撑装置到了。
曼克:太好了,拿进来吧。
丽塔(坏消息):豪斯曼先生也来了。
丽塔担心会引发风波……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欺骗的气息……丽塔:你想让我怎么做?
曼克:那就请他进来吧。
她先向另一个人做了个手势。
此地的勤杂工斯利姆走了进来……打量着房间。
曼克(示意):呃,请放在那边……勤杂工搬走椅子和脚凳,腾出空间,然后拖着脚走出去……丽塔把门打开。
正要进门的豪斯曼停下脚步,看着满头大汗的曼克。
曼克收拢草稿。
曼克:你来早了……看到豪斯曼严肃的表情,他意识到豪斯曼来此是为了谈正事……豪斯曼(轻声):我觉得我们应该谈谈……曼克点头。
豪斯曼慢吞吞地摘下帽子,整齐地叠好他的外套。
曼克:你干吗穿着外套?
豪斯曼:我一向穿着外套。
曼克:今天肯定有108华氏度。
豪斯曼转身坐到床上,尽管床板被他压弯了,他依然试图保持自己的尊严……斯利姆推着一个大木箱回来,弗蕾达小姐跟在后面。
豪斯曼:我们处在生死关头了,曼克。
曼克(听着):唔——豪斯曼:不只是这个剧本,而是我们的全部期望。
曼克(对斯利姆):这地儿够大吗?
斯利姆:啊,应该够……他动手用撬棍开箱。
啪的一声,开了。
丽塔和弗蕾达看着他忙碌……曼克:抱歉,约翰。
豪斯曼(绝望):你才写了九十页。
曼克(更正):是九十一页。
豪斯曼:以我的专业意见来看,你是刚刚写完第一幕……我是说,你打算怎么完成剧本呢,只剩十四天——(看表)十三天了?
我们向他郑重承诺过,会如期交……曼克:“我们”?
豪斯曼:我不认为他知道此事后还能心平气和,完全不可能。
曼克:你说九十天,威尔斯说六十天,我已经尽我所能。
但豪斯曼完全听不进去。
豪斯曼:我们肯定会被炒掉的。
箱盖弹开,露出一个悬挂着的迷宫,由钢索、滑轮、绞盘、直杆和绳索构成。
丽塔、弗蕾达,尤其是曼克,赞叹地盯着它看……斯利姆动手去拆嵌板。
曼克:现在还不行。
丽塔、弗蕾达和曼克交换眼色,豪斯曼却一无所觉。
豪斯曼:我从没被解雇过。
曼克:我每份工作的结局都是开除。
豪斯曼:我受不了开除。
曼克:没你想的那么不堪。
你这是思虑过度,约翰。
你平时做什么消遣?
电话响起,丽塔接听。
丽塔:喂?
是的,他在这里……是奥逊……豪斯曼(对曼克):你来说?
曼克伸手去接听筒。
丽塔(对豪斯曼):他想跟豪斯曼先生谈谈。
豪斯曼:我?
她点头。
豪斯曼不情愿地接过电话。
豪斯曼:奥逊。
他拿着电话绕过拐角——曼克和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曼克、丽塔和弗蕾达瞧着那个搬东西的勤杂工。
豪斯曼:我提前来看看进展如何……不。
没问题。
一切顺利,全都按照……他频频被打断,几乎没哪句话能说完……豪斯曼:嗯,这说不准。
是的,我知道时间——就像我跟你说的那样,独具一格……事实上,我敢斗胆说一句,这是最——是的,绝对需要你神奇的——再一次被打断。
豪斯曼:——他有好转——又被打断。
豪斯曼:——写起来不知疲倦——当然。
什么时候?
我正要……是的,等等,他就在这里。
他把电话交还给曼克,他、丽塔和弗蕾达交换了一个眼神。
豪斯曼:他想马上见我。
不肯告诉我为什么——(把电话给曼克)也许他会告诉你。
曼克盯着电话,豪斯曼离开。
然后——曼克:奥逊。
威尔斯(画外):说吧,出什么事了,曼克?
曼克:他让我心烦。
威尔斯(画外):我明白。
我跟他说马上要见他。
但愿能在他赶到之前编个借口出来。
威尔斯笑了。
威尔斯(画外):我已经完成了《黑暗之心》的试镜。
可以全身心扑到咱们的小项目上了。
曼克:“要有光。
”威尔斯(画外):跟我说说,进展如何?
曼克:我认为你听了会大吃一惊。
威尔斯笑了。
威尔斯(画外):哈,你总能出人意料。
所以说你是我唯一的选择。
其他人都不是曼凯维奇。
曼克向斯利姆示意。
斯利姆取下一块胶合板,露出两打上品苏格兰威士忌,包裹着稻草,卡在下面的架子里。
威尔斯(画外):我感觉终点线近在咫尺了。
曼克:呃,我们马上就要有转机了。
威尔斯(画外):让我们共赴战场!
曼克挂了电话,在其他人的注视下对斯利姆点了点头。
曼克:斯利姆,把这些可爱的高地美女送到厨房去。
弗蕾达小姐,把安眠药倒掉,换上这个。
——快点!
斯利姆……弗蕾达小姐和斯利姆照做。
曼克给了斯利姆一张十元美钞。
丽塔:谢谢你,斯利姆,你可以走了。
斯利姆离开,曼克瞪着丽塔。
弗蕾达小姐开始收拾瓶子,准备偷梁换柱。
丽塔:曼凯维奇先生,这是可悲的欺骗行为,请不要让我们参与进去。
曼克:亲爱的亚历山大太太,为了这个可悲的欺骗行为,查理·莱德勒和我可是大费周章呢。
我只剩两周的期限了——我打算……丽塔:这不是你一个人的工作。
曼克:我总是在入睡前文思泉涌。
到了早上,脑袋就跟被球棒揍了似的。
真是受够了。
丽塔:狡辩。
曼克:我没让你帮忙。
丽塔:的确没有。
曼克:我只是知会你一声。
丽塔:对不起,你这是欺负人,我不吃这一套。
你会收到我的辞呈。
丽塔转身朝门外走去。
她回过身来。
丽塔:我知道弗蕾达小姐从柜子里偷偷给你拿睡前酒。
如果她继续跟你同流合污,我别无选择,只能举报你们二人。
曼克(稍顿,冷酷地):弗蕾达小姐?
弗蕾达小姐(德语):什么事,曼克先生?
曼克:请照我说的做。
弗蕾达小姐(德语):是的,曼克先生。
弗蕾达小姐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向厨房。
39.内景,厨房,日弗蕾达小姐把安眠药一瓶接一瓶倒进下水道。
丽塔怒气冲冲地大步走进来。
丽塔:弗蕾达,你不能由着他欺负你!
弗蕾达小姐:我不是怕他,亚历山大太太。
丽塔:那是为什么?
弗蕾达小姐:我们一家人来美国,是曼克先生赞助的。
他帮我们安全合法地离开德国,还在经济上资助我们……丽塔:真的吗?
弗蕾达小姐:他把我们整个村子的人都带到了这里。
丽塔:整个村子?
弗蕾达小姐:一百多人。
约瑟夫·戈培尔,德国宣传部长,禁止他的电影在祖国上映。
丽塔:我不——我不知道。
弗蕾达小姐:他写了一部关于纳粹的电影,没有一家制片厂敢拍。
(抬头)我想,他是个成年人,是个好人,如果他想喝,理应给他喝。
(德语)不是吗?
40.内景,客厅,日丽塔端着两杯苏格兰威士忌出来,递给曼克一杯。
丽塔:敬曼克镇,还是敬曼克城?
曼克:亲爱的弗蕾达,“大嘴巴”这个词用德语怎么说?
丽塔(举杯):除非你用事实证明你能摆平这件事,曼凯维奇,否则我们最后都会被解雇。
曼克(举杯):来自同仁的信任票胜过一切。
丽塔(浅浅一笑):敬曼克堡。
一切顺利!
曼克(咧嘴大笑):敬曼克居,干杯。
41.外景,米高梅制片厂,日(闪回)衣衫褴褛的男人们在门口转悠,乞讨些小钱。
叠印字幕:“外景,米高梅制片厂,日,1934年(闪回)”曼克走向入口。
他停下来点烟,在梅里亚姆竞选州长的海报上划火柴。
他走到大门口,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C.C.:嗨!
曼克?
还记得我吗?
曼克:哦天啊,我当然记得你,C.C.。
C.C.伸手欲握,想想还是作罢了。
C.C.:过得好吗,曼克?
曼克:你这是怎么了?
C.C.:怎么了?
该死的大萧条发生了。
自打《拖船安妮》之后,我顶多就是跑个龙套。
听着,我实在不愿开口,你知道的——曼克摸了摸口袋,转头向制片厂门卫求助。
曼克:哦,对,艾德?
借我一块钱好吗?
艾德皱了皱眉,还是不情愿地掏了钱。
另一个乞丐立刻凑到他们跟前。
C.C.:我和格雷迪一直想去东部迈阿密。
(神秘兮兮、鬼鬼祟祟地)我听一个消息灵通的家伙说,好莱坞片厂要搬去佛罗里达。
曼克:谁告诉你的?
C.C.(点点头,意思是制片厂内部人员):哦,我不能说,但有人知道……(悄声)在某些级别,这是尽人皆知的常识。
曼克:“某些级别”的人士通常不会把敏感的信息透露给我。
不过制片厂哪儿都不会去。
那只是公司的宣传。
C.C.:信不信由你。
但是……我说——(指格雷迪)你能再借……曼克:呃,艾德?
C.C.(画外):上帝保佑你,曼克。
曼克又瞥了一眼门卫。
门卫艾德耸了耸肩,把裤子口袋掏出来翻了个底朝天,里面空空如也。
42.内景,米高梅餐厅,日曼克和乔吃午饭。
乔:那个混蛋食言了。
你当时也在场的……没错,他恢复了薪资水平,但他没有补钱。
他原本承诺过的。
曼克:真让人吃惊。
乔:拜托,曼克,我们需要你出面让梅耶之流遵守诺言。
曼克:单就此事而论,我建议你还是指望祈祷吧。
乔:编剧工会罢工,不是为了每周挣两千五的人。
我们是为那些每周只挣两百五的人出头。
曼克:乔,我认识的所有编剧,都从每周挣两百五变成了每周挣两千五。
别因为他们克扣了甜点你就哭哭啼啼。
再闹腾下去,我们就会沦落到每周只挣七十五美元。
乔:我不知道你有否越过雷池……你可能不得不这么做。
曼克:戴夫·蔡森会接手编剧的活儿。
年轻编剧们一周只拿七百五!
要是真出了这种事,你最好赶快跑路,免得真正有麻烦的人扔石头把你砸死。
曼克示意结账。
他接过账单,递给乔。
乔:赫米,工会刚刚问世,它需要你。
曼克(站起身):电影编剧工会的名称里漏掉了一个撇号,你告诉我,为什么编剧们没注意到。
有句话是格劳乔经常挂在嘴边上的:永远不要加入吸纳你做会员的俱乐部。
曼克俯下身,把乔的领带浸到咖啡里。
乔:你瞧,他就是上帝创造的绿色地球上最可怜的混蛋。
曼克:我会把你这句话转告他……只不过他会觉得你是在拍马屁。
43.内景,萨尔伯格的办公室,日曼克进来,看到萨尔伯格弯腰站在壁炉前,拿着一份报纸使劲把烟扇走。
萨尔伯格:关门。
曼克照做。
曼克:啊——这可是夏天。
萨尔伯格走向他的办公桌。
萨尔伯格(冲着对讲机):伊内兹?
你以后别再让马克斯兄弟在我办公室等我,绝对不行。
他们又烤热狗了。
曼克笑了。
萨尔伯格:坐吧。
曼克坐到椅子上。
曼克:是你要见我?
萨尔伯格:虽然我不在乎,但你为什么不给米高梅的反辛克莱基金捐款呢?
曼克:唔,你可以说我是老古董,欧文,但我不喜欢听别人告诉我站哪边。
萨尔伯格:如果加州共和党主席本人在自己的制片厂都不能获得全体一致支持,会让人怎么看?
曼克:你还真把这当回事儿了。
萨尔伯格(的确如此):我的父母教导我要直截了当——直截了当地提出自己的要求,并且阐明我的立场。
曼克:我父母鼓励我天马行空……但我自己学会了少惹事。
这话甚至把萨尔伯格逗乐了。
萨尔伯格:就十美元,曼克。
你在赌桌上输的钱,比这多多了。
曼克不语。
萨尔伯格:我简直不敢想象,如果L.B.知道你是唯一一个跟他对着干的,他会怎么做。
曼克(开心地):我是唯一一个吗?
他不知道?
萨尔伯格:……我们不会告诉他的。
这事足够让你卷铺盖了。
曼克:这是……死罪吧……萨尔伯格:但我会把这笔钱加到你的赌债上,然后全当没发生过这事。
曼克:可以。
不过新成立的编剧工会可能会觉得这事很有趣。
报纸肯定更是闻风而动。
萨尔伯格:我不知道工会管不管赌博的事儿。
而且你不会去找报纸的,因为在加利福尼亚,报纸意味着赫斯特。
曼克(失望):欧文,你是这座城市里最精明的高管,为什么非得做这种蠢事?
你不需要我捐款,你不需要任何人捐款。
在这里你可以呼风唤雨。
曼克起身,准备离开。
萨尔伯格:什么意思?
曼克(停住脚步,转身):意思是,你能让全世界发誓说金刚有十层楼高,玛丽·璧克馥40岁还是处女——你就不能说服饿肚子的选民相信这个社会主义者会威胁到加州人所珍视的东西?
你都没有试试这招。
他走开了。
萨尔伯格陷入沉思……44.外景,洛杉矶市中心(1934年),日曼克和谢利大步走出比特摩尔酒吧,发现——隔壁的停车场里人群熙攘,气氛仿佛是教堂的联谊。
商贩们热情兜售柠檬水、蛋糕和曲奇饼。
一辆装饰着彩旗的平板卡车上站着一个弯腰驼背、头发花白的男人,他身着白色礼服衬衫,系着领带,挽着袖口。
厄普顿·辛克莱正在讲话。
架在鼻梁上的夹鼻眼镜,予人一种专业的感觉,哪怕这简陋的讲台和低沉单调、催眠般的讲话风格都无损于他的感染力。
辛克莱(读演讲稿):数百万加利福尼亚人(略微偏头,看手里耷拉下去的稿纸)被逐出家园,背井离乡,然而,大萧条正是产品极大丰富所带来的后遗症。
水果腐烂在田地里,蔬菜被抛入大海,因为它们没有市场。
诘问者:爱梅·森普尔·麦克弗森说过,你是个不信上帝的共产主义者,厄普顿!
辛克莱:有太多时候,先生,耶稣的宗教被统治阶层拿来维护自己的权力,以致贫者愈贫。
曼克这是第一次亲耳听他讲话。
辛克莱:我的朋友们,这是罪恶,是错误——托马斯·杰斐逊有言……曼克看到这句话引发的回响,暗自微笑。
辛克莱:……“真金不怕火炼,真理无惧争辩。
”镜头拍摄曼克和谢利。
他们在倾听。
掌声四起。
曼克兴致盎然,双眼闪亮。
他环顾四周。
曼克的视角——一个带着婴儿的女人照料孩子。
一个没牙的老人打呵欠。
眼看就要走神,不再关心辛克莱了。
辛克莱(带着平静的激情):我的朋友们,这个国家的收入将以两种方式重新分配:要么立法,要么革命。
我们没有太多时间来思考作何选择。
感谢大家前来。
支持者:跟我们说说好莱坞!
那些制片厂真会像他们说的那样搬去佛罗里达吗?
辛克莱(来了精神):一派胡言,先生!
如果他们真有这打算,为什么华纳兄弟还要破土动工,增建九万多平方米的摄影棚……为什么米高梅签下的明星比以前都要多?
辛克莱灵活地跳下临时讲台,消失在一群祝福者中间。
曼克和谢利的双人特写镜头。
镜头更侧重曼克。
谢利:好吧,梅耶或许不会投他,但我会投他一票。
辛克莱(镜外):就业机会肯定在这里,在加利福尼亚。
感谢大家的到来!
曼克的眼睛盯着这位竞选者。
从他的表情,我们可以猜测,他可能也会投辛克莱一票。
45.内景,维克多维尔,平房,日曼克等人正在饮酒庆祝……如今曼克是腿上打着石膏。
他的拐杖靠在墙上。
从不浪费一分一秒的丽塔和弗蕾达,把草稿装入盒子里,还把一些写着废弃构思的纸页也收拢起来。
豪斯曼坐在曼克对面,抬手轻按着剧本,仿佛这些纸张脆弱到不堪触碰。
豪斯曼:好吧,我这辈子也算见识过一些奇迹,但是我——(敬畏地)十三天写出两百多页,我做梦都想不到有这种事。
曼克(举起酒杯):敬支撑装置。
丽塔(眼神闪动):支撑装置。
弗蕾达小姐忍住窃笑。
众人为曼克干杯,曼克也为自己干杯……几乎每一杯酒都是为曼克喝的。
豪斯曼:很好,曼克,好极了——丽塔(顽皮地,对曼克):最高权威发话了:这是他做过的最好的项目。
这给了曼克再喝一杯的借口。
豪斯曼凑过来,显然有机密话要说。
曼克点了一根烟。
豪斯曼:……作为一部电影,它岂是一个好字了得……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一个人是怎么毁于财富和影响力的……这是又一部《李尔王》啊……灵魂的暗夜……我以前真是错到离谱,视角的转变是革命性的。
我从没想过有人会这么在乎一个雪橇……曼克:听你这么说真是太好了。
曼克静等着。
该来的总会来……豪斯曼:但是……曼克:“但是”,又来了……豪斯曼:327页……内容太多,有点棘手……等狗脸小子来了,肯定会大刀阔斧地删减。
曼克:“一个跨越多年时光的超长电影剧本。
”我给他写了一个滴水不漏的故事,我也指出了创作的终极目标。
至于能走到哪里,就看他自己了……豪斯曼不做声,他向前倾身,凑得更近,摆出推心置腹的架势,谈论他最为担心的问题……豪斯曼:我想让你拿到报酬……我不知道你是否清楚……你已经把版权卖给了“水星”。
你同意了不在影片上署名。
曼克:我当时需要这份工作。
豪斯曼:你最好再考虑考虑。
曼克:我现在只想痛痛快快地洗个淋浴……喝杯鸡尾酒……再就是醒来看到我的萨拉。
豪斯曼:你确定吗?
曼克:事已至此,就这样吧。
豪斯曼琢磨着他的话,依然觉得费解。
豪斯曼:曼克,恕我冒昧,为什么要写赫斯特?
天知道,除了他自己那位金发碧眼的贝蒂娃娃,你一直是他最喜欢的座上宾。
曼克思忖片刻,掂了掂自己的分量。
曼克:约翰,你听过那个寓言吧,就是街头卖艺的手风琴师跟他养的猴子的故事?
46.内景,曼克的车,早上(闪回)萨拉包着头巾,驱车行驶在威尔谢大道上。
叠印字幕:“外景,威尔谢大道,日,1934年(闪回)”收音机在播放。
曼克坐在她身旁,抽着烟,一目十行地浏览《洛杉矶时报》。
插入:五栏大照片。
一群到处流浪的失业工人开着货车驶向镜头。
曼克多看了一眼照片。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捕捉到了窗外一闪而过的广告牌。
“如果当选,我期待美国半数失业者涌向加利福尼亚。
——厄普顿·辛克莱。
你希望这种情况发生吗?
加州斗士说:必须击败辛克莱。
”他望向萨拉,想看看她有没有留意到这块广告牌,没有……他的目光回到报纸上,思索着。
(切至)47.外景,海滩,日曼克穿着难看的泳衣,身上厚厚地涂了一层防晒霜,正在跟遮阳伞较劲。
萨拉坐在毯子上,旁边有一台便携式收音机在播放音乐。
曼克拂掉身上的沙粒,坐到她身边。
他又点了一根烟。
收音机里的音乐停止,开始播放广告。
有什么东西落到水里的声音传来。
随后是令人精神一振的嘶嘶声……“那是苏打水泡腾片冒泡了!
”曼克摆弄着收音机的旋钮,停在了某个频道上。
播音员(画外):——今天我们的流动记者拜访了阿苏萨的埃尔西·哈蒙特里太太。
埃尔西,你可不可以告诉大家你为什么要投共和党的票。
埃尔西(画外):年轻人,我是个寡妇。
这个小家也许值不了几个钱,却是我仅剩的东西——我打算保护它。
萨拉:可怜的老人家……这个节目引起了曼克和萨拉的注意。
播音员(画外):哈蒙特里太太,你可不可以告诉大家,为什么你要投票给弗兰克·梅里亚姆?
埃尔西(画外):唔,我投票给弗兰克·梅里亚姆,是因为我想保住我们现在的生活方式。
播音员(画外):你觉得民主党不会在这艰难时刻保护你?
曼克:我听过这个声音……萨拉(稍顿):很耳熟。
曼克(反应过来):是莫德·安德森。
萨拉:没错,《孤独足迹》里的伯莎阿姨。
曼克:哦,她不是寡妇,而且她富得流油。
那个“可怜的老人家”在埃尔塞贡多南部有的是油井,足够买下我们俩,小疯子。
萨拉换了个频道。
曼克:我不管到哪儿都能听出她那烟酒嗓。
48.外景,大百货公司,日曼克和萨拉走出来。
大包小包都归她拿,他视而不见,因为被别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曼克的视角——是C.C.。
他举着“投辛克莱一票”的牌子。
顾客们从商店里涌出,避之如避瘟疫。
镜头跟随曼克。
C.C.:嗨!
曼克。
曼克(走到近前):呃,呃……看来你找到了工作,C.C.。
C.C.:别瞎打听——反正这工作来得正是时候。
他摸了摸口袋,掏出一美元还给曼克。
曼克:雇主是谁?
C.C.:米高梅。
他们把在片厂门口蹲着的人搜罗一空。
格雷迪拿到了一个有台词的角色,他们让我们到这儿来,还让穿成这样……我不知道这主意是谁想出来的,反正我们不用睡大街了。
曼克:别忘了投票。
C.C.(笑):好的。
49.内景,编剧楼,日编剧们正在打牌。
谢利·梅特卡夫溜溜达达走进画面,看他们玩牌,但他显然有心事。
考夫曼:他没救了,人们总是把他跟辛克莱·刘易斯弄混。
好多乡巴佬以为是他写了《埃尔默·甘特里》,导致他丢掉了尘暴区的选票。
我跟。
麦克阿瑟:啊,可怜的傻瓜……他不光没有钱,还是个理想主义者,天啊。
这在政治上是弱点吧。
我不跟。
佩雷尔曼:《洛杉矶时报》说他会输二十万票。
对付他才花一千万,真是不可思议。
加注。
赫克特:他身边招揽的都是外行,所以是这结果。
他们集会时要收入场费,而且一旦那些笨蛋进去,他们就传盘子募捐。
跟注。
佩雷尔曼:他是继罗斯福、希特勒和墨索里尼之后最有名的蠢货。
这就能解释通了……嗨,谢利,玩一把?
谢利摇摇头。
赫克特:赌徒们啥都明白。
老莫德的广播节目一上,赔率就从7赔5变成了2赔1。
曼克:你们这些势利小人,能不能闭上嘴玩你们的?
谢利:曼克,我能跟你谈谈吗?
曼克(研究手上的牌):走着瞧,信不信我赢你们两千。
谢利:是大事。
曼克(扔下牌):现在吗,谢利?
最好是大事。
这可是我今天摸到的第一手好牌。
考夫曼:我觉得他不明白什么才是好牌。
(切至)50.内景,放映室,日曼克和谢利抽着烟,面无表情地看着——插入镜头:银幕。
银幕上正在播放“新闻片”。
我们看到很多人接受“采访”,谈论他们对于选举的感受,配有来自“你的流动记者”的解说。
有些是通情达理的梅里亚姆支持者,其他人则声称拥护辛克莱。
流动记者(镜外):可否告诉我们,你在今年秋天的选举中会支持谁?
街头行人:我要投票给弗兰克·梅里亚姆……流动记者(镜外):可否告诉我们,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街头行人:我想选梅里亚姆,因为我想要一份工作——要是把所有的资本都赶出这个国家,谁来付我们薪水?
流动记者(镜外):所以你认为,呃——对我们大家来说,梅里亚姆是最稳妥的选择,对吗?
街头男人:当然——临阵换将,可是大忌啊。
另一个采访——流动记者(镜外):巴特勒先生,你会在即将到来的选举中投票吗?
巴特勒先生:肯定会……流动记者(镜外):你想投给谁?
巴特勒先生:我想好了,投给辛克莱先生。
流动记者(镜外):投票给辛克莱先生,你一定有充分的理由吧。
巴特勒先生:哦,辛克莱先生提出了一些新东西——那个“史诗计划”——我觉得我们该换条路走……我期望经济繁荣起来。
另一个采访——篱笆前的男人:嗯,首先,我是美国人,我相信梅里亚姆先生会支持现有的基础和原则,在过去一百五十年里,这是我们的立国之本。
我现在有工作,我想保住这份工作,我妻子和我爱加州,我们想留在这里。
万一我们非走不可的话,我希望手头至少能有点积蓄。
男导演(镜外):停!
我们看到,银幕上是一处火车站,一群“流浪汉”从货运列车上跳下来。
随后是对埃尔西·哈蒙特里(莫德·安德森饰)的完整采访。
“埃尔西”坐在一栋整洁的小木屋的门廊上,晃着摇椅做编织活儿。
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流动记者)把麦克风举到她面前。
流动记者(镜外):哈蒙特里太太,你可不可以告诉大家,为什么你要投票给弗兰克·梅里亚姆?
埃尔西·哈蒙特里(独具特色的声音):唔,我投票给弗兰克·梅里亚姆,是因为我想保住我们现在的生活方式。
流动记者(镜外):你不相信民主党人会维护你的生活方式?
埃尔西·哈蒙特里:唉,那人是个社会主义者。
我不懂政治,但我明白,如果厄普顿·辛克莱赢了这次选举,加利福尼亚的私人产权就是废纸一张。
(镜头左划)插入镜头:电影银幕——另一个段落流动记者在破败的海滨社区碰到了一名“蓝领工人”。
是C.C.的朋友,另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格雷迪。
格雷迪(吐字不清):嗯,哦们需要复兴我们的制度……所以——哦投票给厄普顿同志,他的制度在苏联搞得很好——为啥不在这里试一把?
(镜头右划)插入镜头:另一个段落——声画剪辑机的画面没有声音。
屏幕上是《洛杉矶时报》的首页照片在移动。
声画剪辑机咔哒一响,坐在篷车顶上的流浪汉进入画面,仿佛一支获胜的侵略军,对着镜头傻笑,挥手打招呼。
段落最后是一些被剪掉的底片,拍摄的是谢利指导流动记者。
51.内景,剪辑室,日盯着声画剪辑机的曼克往后靠到椅背上。
正在转动机器的谢利停下来。
谢利:你觉得怎样?
曼克:说实话,谢利,如果表演再好上那么一点儿,你就该愧悔难当了。
谢利倒咖啡。
谢利:里面有一半是演员……但是它有未经加工的新闻片的感觉,对吧?
曼克:但这既非新闻,也非事实。
谢利:我不想跟你进行道德辩论,曼奇。
曼克:他们什么时候想出来的这主意?
谢利:有一次开制片会议的时候——他们传阅了辛克莱写的一本小册子,题目是《在加利福尼亚终结贫困》。
曼克(明白了):“美国的失业者将入侵加州……”谢利:梅耶拿这手来对付他,简直是荒唐。
曼克:是啊,我也觉得。
曼克默然片刻,心情烦乱。
曼克:好吧,这足以说服我相信,在天真的公众眼里,这位作家与其说是政客,不如说是威胁。
谢利:曼克……谢利把杯子向曼克递过去,却把热气腾腾的咖啡洒了曼克一身。
曼克:你没事吧?
谢利:就是有点儿紧张……谢利很尴尬,胡乱用餐巾纸给曼克擦衣服。
曼克:你要是心里不安,谢利,干吗要掺和这事?
谢利:他们给了我当导演的机会。
曼克点点头。
谢利:但凡是够年龄能投票的人,应该就不至于相信这些鬼东西吧?
曼克(耸肩):只有那些相信金刚有十层楼高,或者玛丽·璧克馥到40岁还是处女的人,才会相信这玩意儿。
52.内景,萨尔伯格的办公室,日萨尔伯格和一位美术指导站在一起,正在谈论设计稿。
曼克静悄悄地走了进来。
两人抬头看他。
萨尔伯格:谢谢,塞德里克,这些设计很不错。
美术指导离开。
萨尔伯格走向他的办公桌。
曼克:我刚刚看了我们拍的辛克莱电影。
萨尔伯格:哦?
你觉得怎么样?
曼克:唔,虽然我很敬重谢利,但这些片子毕竟不是金刚。
不过有了《洛杉矶时报》的首页报道,再加上粗俗广告牌的宣传,影片里涌进加州的流浪汉的确会引发排外情绪。
萨尔伯格坐了下来。
他没有请曼克坐下。
萨尔伯格:谢利得到了一个执导影片的机会,我免了你一万二的赌债。
在制片厂高层一筹莫展的时候,你那一分钟的演讲给了我们灵感,我认为,这对你来说是公平的回报。
曼克:你那位导演良心发现,被折磨得不轻。
萨尔伯格:我相信他会亲口告诉我的。
曼克:别这么做,欧文……萨尔伯格(顿了一下):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曾在布朗克斯散发社会主义传单。
几个坦慕尼协会的混蛋来教训我。
其中一个家伙用力捏我睾丸,直到我亲手把传单扔到东河里才罢休。
这就是政治。
不是我搞出来的,我也没什么可道歉的。
曼克:梅耶不会出钱的。
他从不掏钱平事。
萨尔伯格微微一笑。
曼克:威利?
萨尔伯格又淡然一笑。
曼克:玛丽恩可能会感兴趣。
萨尔伯格:是吗,那你得快点儿,梅耶正在跟她解约呢。
曼克瞪着他。
萨尔伯格:哦,你没听说吗?
她带着她的婴儿车去华纳兄弟了。
永久地。
曼克:华纳?
萨尔伯格:我不会让她演玛丽·安托瓦内特的。
高德温说得对:“让喜剧演员演那个角色就是笑话。
”另外,十年来,她的电影一分钱都没赚到。
他拉过桌上的文件,示意曼克告退。
曼克走到门口……曼克:恭喜你,欧文。
萨尔伯格抬头看他。
萨尔伯格:我明白自己是个什么人,曼克。
我一向认真工作,从不鬼混。
碰到关乎信念的事,我不会一笑了之,也不会轻易闭嘴。
我没有时间胡作非为。
(轻蔑地一笑)但是你,先生,如果真让你负责什么事,你这种人准保搞砸。
(低头)关门。
53.外景,米高梅停车场,日一辆庞然大物般的篷车缓缓驶入视野,简直是安上轮子的小城镇,这是玛丽恩的豪华保姆车,十四个预制房间被整齐地分拆开来,要穿越市区运走。
(镜头来回反打)梅耶倚在玛丽恩豪华轿车的窗户上,为玛丽恩送上一束鲜花,跟她吻别……豪华轿车启动。
曼克无视“请勿践踏”的标牌,横穿一片精心修剪的草坪,想在豪华轿车转弯时截住它。
玛丽恩高兴地向摄影师挥手。
豪华轿车开走了。
54.内景,玛丽恩的豪华轿车,日玛丽恩向后倚靠到座位上。
曼克猛地打开车门,气喘吁吁地跳到玛丽恩身边。
玛丽恩:曼克!
你没事吧?
曼克(大口喘气):有事,差点要了我的命。
威利在哪儿?
玛丽恩:我想应该是开罗。
曼克:你能给他打个电话吗?
玛丽恩:我一般不给他打电话——都是他给我打电话。
曼克:他什么时候回来?
玛丽恩:11月6日之后。
(稍顿)下周我要去欧洲跟他会合。
曼克:玛丽恩,我需要你帮个忙。
是——只是跟威利开个小玩笑。
玛丽恩:当然,曼克,做什么都行——曼克:我想让你回去告诉梅耶,威利想撤回关于辛克莱的假电影。
玛丽恩:什么辛克莱假电影?
曼克:没时间解释了,你只需要告诉他……玛丽恩:哦,我不能这么做,哪怕是开玩笑也不行。
曼克:为什么不行?
玛丽恩:你知道我从不说谎。
曼克:所以他才会相信你。
玛丽恩,拜托,你已经不是在教会学校了。
玛丽恩(内心挣扎):对不起,我知道这很傻,但是——曼克:但是什么?
为什么不行?
玛丽恩:跟我保证,你绝不笑。
曼克:我保证——我不——笑。
玛丽恩:我走人了。
曼克:什么?
玛丽恩:我已经走人了!
55.外景,豪华轿车,日车停了,曼克下车。
插入镜头——豪华轿车的后窗。
玛丽恩望向车窗外的曼克,他仿佛是一个镶嵌在椭圆玻璃中的奇形怪状的浮雕。
镜头拉开。
曼克渐行渐远,他缓缓摇头,无声地大笑,笑得肩膀发抖。
(叠化)56.外景,维克多维尔,平房,露台(1941年),日插入镜头——厚厚的剧本砰的一声砸到桌子上。
摔下剧本的人是查理·莱德勒。
他和曼克刚刚吃完早餐。
曼克摆弄着手杖。
他戴着一顶软边太阳帽,穿着卡其色的短风衣。
丽塔拿着钢笔、记事本和双筒望远镜,她在观鸟。
丽塔(叫喊):曼奇!
曼克:什么?
丽塔:是一只灰喉姬鹟!
曼克:恭喜。
最好的品种。
曼克看着莱德勒,等着下文。
莱德勒:我能说什么呢?
她是我姨妈。
曼克:哦,剧本的主角不是她,而是他。
莱德勒:哦?
曼克:或者更确切地说,剧本的主角是他,而不是她。
莱德勒:不是吗?
歌舞女郎,孤独地困在城堡中,自己玩拼图游戏?
曼克:这更像是——人们因为不了解她而脑补的形象。
莱德勒:我明白了,是人们想象出的她,却是你所深知的“他”。
曼克:该死,查理——莱德勒:是你约我来这儿的。
我很荣幸前来拜读你的新剧本。
这是个考验吗?
曼克:考验?
考验什么?
莱德勒:友谊?
忠诚?
曼克:哦,别这样——莱德勒:或者说这仅仅是你逃避责任的方式?
曼克:什么意思?
莱德勒:你希望我原谅你的背叛?
我才不呢。
说实话,曼克从没这样想过。
曼克(思忖):想说说你的看法吗?
莱德勒:我必须好好想想。
曼克:为什么?
莱德勒:因为我不确定她会有什么反应。
曼克:凭直觉判断呢?
莱德勒:对于一辈子自欺欺人的人来说,这是一剂猛药。
(顿了一下)这种治疗方法可能比疾病本身更有害。
这一点没人比你更明白。
57.外景,维克多维尔,平房前的道路,日曼克的视角——莱德勒开着他的豪华敞篷小跑车绝尘而去。
双人特写镜头——曼克和丽塔目送他离开。
丽塔:他拿走了剧本。
会给她看吗?
曼克:我不知道。
丽塔:你想让他给她看吗?
曼克:我不知道。
58.外景,好莱坞,特罗卡德罗夜总会,夜叠印字幕:“外景,特罗卡德罗夜总会,选举前夜,1934年(闪回)”空气中弥漫着加利福尼亚的薄雾,弧光灯照亮了通衢大道上的一家夜总会……人们乘着豪车来到这里,衣冠楚楚,仿佛是要参加首映式……曼克和萨拉也来到此地……萨拉不自在地拽了拽自己的裙腰,虽说她觉得自己不够时尚,但也希望至少能显得体态匀称。
他们从摩肩接踵的人群中挤进去。
59.内景,特罗卡德罗,夜夜总会里挤满了电影界的头面人物。
写着“弗兰克·梅里亚姆竞选州长”的巨大横幅悬挂在乐队上方,乐队在给几个跳狐步舞的宾客伴奏。
房间里,曼克和萨拉在天鹅绒绳子后面排队等着上桌。
曼克(耸肩):辛克莱昨天的演讲就是垃圾。
彻底没戏了……萨拉:你拿主意吧。
我们是回家舔伤口,还是在这里但尽人事?
曼克(亲吻她的额头):我们来这儿就是但尽人事。
领班:晚上好,请问贵姓?
萨拉:曼凯维奇。
领班:抱歉,请重复一遍好吗?
萨拉(习以为常):曼、凯、维、奇……领班(查看名单):十四号桌。
萨拉:末桌。
离出口近……曼克瞬间傲气上头……曼克(对领班):曼凯维奇。
赫尔曼。
领班(重新查看):啊,非常抱歉,一号桌。
这边请。
萨拉瞟了曼克一眼——“尊驾是谁?
”……萨拉(做了个假笑,提醒他):你要是不会说好听的,那就闭上嘴。
领班引着他们从笑语喧阗的餐桌间穿过,桌上的大瓶香槟和摆饰经过精心设计,看着像加州地图……乐队舞台后方有赌金结算显示牌和电话。
一个身着燕尾服的司仪和一个衣着暴露的歌舞女郎,就像职业拳击赛的举牌女郎,忙着用超大号的数字来发布计票结果。
不远处有一个电台播音员正在做现场直播。
跟他们同桌的,有L.B.梅耶、萨尔伯格、塞尔兹尼克,以及他们的妻子。
梅耶看到曼克有些意外,他优雅地站起身。
太太A(画外):萨拉!
梅耶:天哪!
看谁来了!
怎么样?
你真是个忠诚的朋友!
我没想到在这场合能见到曼克!
曼克不自然地微笑,暗自希望梅耶别再啰嗦。
他向众人点头致意,然后摘下帽子。
萨拉看到他举止得体,微微一笑。
萨尔伯格看到曼克也同样震惊。
萨尔伯格(愉快然而谨慎地):我很吃惊。
我还以为你现在已经换好睡衣了……萨拉和曼克与大佬夫人们交换“好莱坞式亲吻”,曼克面带微笑忍耐着一连串言之无物的闲聊。
太太A:曼克,原来我们去的是卡姆登同一家牙医诊所。
太太B:萨拉,我们得安排一下,哪天一起逛逛街,叙叙旧。
太太C:赫尔曼,我见过你弟弟了——他长得和你一模一样。
英俊逼人!
曼克笑了笑,一言不发,萨拉被他的克制惊到了。
梅耶:请坐。
他为他们拉出椅子。
梅耶:我激动得难以言表。
你居然会来。
谢谢你……曼克微笑,仿佛屏住了呼吸。
他们坐下来。
他看看萨拉。
萨拉(摇头):我为什么要爱你?
曼克拿起硕大的香槟酒瓶,为自己倒了一杯。
曼克:其他人在吃什么?
众人笑。
萨拉和萨尔伯格看着曼克,各怀心事。
(叠化)60.内景,特罗卡德罗,夜曼克肘边放着两杯酒,他缄默地旁观:人们跳舞……一个打扮成山姆大叔的男人踩着高跷穿行在餐桌之间……摄影师给夫妻或情侣拍照……电台播音员做他的节目……梅耶和萨尔伯格在嘲笑着什么,乐在其中。
一阵急促的鼓声。
司仪在他那衣着暴露的助手的协助下,贴出了最新的计票结果……首先给出辛克莱的票数,然后是梅里亚姆的,引起了一阵欢呼。
曼克拦住一名服务员,示意“再来两杯”。
他心情沉重。
(叠化)61.内景,特罗卡德罗,夜众人谈天。
曼克无意中听到梅耶的话。
梅耶(搭着萨尔伯格的肩):美好的夜晚,美妙的结果。
萨尔伯格看到曼克在听他们讲话。
萨尔伯格:为此我要干一杯。
他一饮而尽。
梅耶(自鸣得意,对萨尔伯格说话,但是也捎带上了曼克):瞧,如果你借助“情感”把人们需要的东西提供给他们,你可以预期他们做出正确的选择。
曼克:我想你的意思是,只要说假话的声音足够大,时间足够久,他们就会相信。
萨尔伯格听得清清楚楚。
萨尔伯格:他不是这个意思。
塞尔兹尼克:这是怎么啦?
我们是在拿戈培尔的话说事吗?
曼克:我是想跟L.B.辩论一下。
塞尔兹尼克:愿闻其详。
萨尔伯格(息事宁人):曼克,再来一杯。
曼克:现在未免言之过早。
每一票都很重要。
也许加州的消息灵通人士下班比较晚……欧文,据我所知,这还是个民主……萨尔伯格:民有……曼克:“民治”。
梅耶:你们俩在说什么呢?
曼克(豁出去了):我跟你说……赌一把如何——输了翻倍赢了勾销?
梅耶:他在说什么?
萨拉:赫尔曼——梅耶:你还真是万事皆可下注。
留着你的钱吧……能把那个乌托邦混蛋钉到墙上我就很开心了。
女士们闻言笑了起来,但笑得有些勉强……曼克盯着他的杯子。
萨尔伯格(低声):我告诉过你,你的债务已经一笔勾销了。
作为答谢。
梅耶(无意中听到):等等,什么?
他压根儿不欠我们钱,那还说什么翻倍勾销?
萨拉:曼克?
曼克:这是原则问题,L.B.。
你不会明白的。
梅耶:我明白的东西已经够多的了——我跟你赌。
萨尔伯格:好吧,曼克,压上。
输了欠两万四,赢了一笔勾销。
萨拉:不好意思,我有点想吐……她离开……曼克看着她的背影……(叠化)62.内景,特罗卡德罗,夜我们可以看到最新的计票结果。
梅里亚姆依然稳稳当当地领先三分之一。
曼克焦虑地环顾四周。
一个醉汉摇摇晃晃地起身溜达,似乎想醒醒酒,结果却倒了下去,让同桌人兴奋不已。
踩高跷的人也找了个地方休息。
萨拉回来了。
萨拉:我需要透透气……音乐响起……他带她去舞池。
曼克:你为什么爱我?
她的回答是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勺子敲击玻璃杯的声音传来……梅耶高声提请房间里的人注意……梅耶:打扰了,朋友们。
(清嗓子)今晚最终尚不完整的计票结果是:厄普顿·辛克莱……(抬眼)这个可恶的布尔什维克……嘲笑和嘘声。
梅耶:七十二万八千六百五十票。
弗兰克·梅里亚姆,善良的共和党人,九十——一声欢呼。
梅耶:四万八千八百一十四票!
梅耶胜利地高举双臂……梅耶:我的朋友们!
……我的朋友们!
跟我一起放声高歌吧。
所有人,起立,唱!
梅耶开始唱《美丽的亚美利加》。
其他人站起来跟他合唱。
曼克走到桌边,给萨拉拿外套。
萨尔伯格(向曼克举杯):这是团队努力的成果,谢谢。
曼克没有理睬……抓起萨拉的外套。
人们在唱歌,他们穿过房间离开……从领班身边经过时,领班拦住了他……领班:曼凯维奇先生,抱歉打扰一下,有您的一个电话,这边请。
他把曼克带到电话旁。
曼克(对听筒,他的声音几乎淹没在歌声中):喂?
谢利(画外):曼克?
我是谢利……曼克(对萨拉耳语):是谢利……谢利(画外,含含糊糊地):他输了,曼克。
曼克:是啊,今晚糟透了。
谢利(画外):这是我的错。
曼克:放轻松,伙计,你只能投一票。
谢利(画外):他刚刚在广播里讲话了。
他说那些假新闻片让他输掉了选举。
曼克:这只说明他天真无知。
罗斯福袖手旁观才是他输掉选举的根源。
(笼住贴在听筒上的耳朵)去睡觉吧,睡醒就没事了。
谢利(画外):我不在家。
曼克:你在哪里?
我给你叫辆出租车。
谢利(画外):算了……我走帕萨迪纳高速路……选举夜没人跑这条路。
电话断了。
曼克按了一下听筒架,找接线员。
曼克:喂?
喂?
请接诺曼底4761……(对萨拉)他喝得烂醉。
电话立刻被接听了。
年轻女子(画外):谢尔?
是你吗?
曼克:我是赫尔曼·曼凯维奇。
他在哪儿?
年轻女子(画外):我不知道。
我很担心。
他走的时候非常沮丧——而且……他带了一把手枪。
曼克:别担心,菲伊,我会找到他的。
年轻女子(画外):伊芙。
曼克:什么?
年轻女子(画外):我是伊芙。
费伊是他的第一任妻子。
曼克:我会找到他的。
63.外景,维克多维尔,平房,露台(1941年),日曼克和丽塔玩纸牌,在出牌间隙轮流用双筒望远镜扫视地平线。
丽塔:豪斯曼该回来了吧?
真没想到我居然会想念他。
曼克(凝视远方):他和神童正在删减第一稿。
对创作进行活体解剖。
把重要器官都露出来,结果什么都学不到,病人还死在了手术台上……那是什么?
(调焦距,猜测)哎呀,是只趾高气扬的喜鹊,尖尾巴,红翅边。
丽塔(查阅鸟类书籍):什么?
曼克的视角(通过双筒望远镜)——乔开着一辆新车飞驰而来。
他身负使命,沉着脸,神情冷硬。
64.外景,维克多维尔,平房,露台,日赫尔曼给乔和自己倒酒。
翻旧了的剧本摆在桌上。
乔:你觉得莫哈维沙漠怎么样?
曼克:上帝对酒鬼和无赖的回应。
一个完美的地方,适合用来戒酒。
乔:效果怎么样?
曼克把酒杯递给乔,然后端起自己的酒杯……曼克:没什么用。
干杯。
乔:为你的健康,干杯。
他们喝酒。
乔(稍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赫尔姆?
曼克:为了子孙后代。
乔:后代个屁。
曼克:这词可是源自拉丁文。
乔:别卖弄了,我的拉丁文成绩比你好……曼克(举起酒杯,说拉丁文):“人终有一死,让我们痛饮吧。
”乔喝酒。
乔:我看了你的“小”剧本。
曼克:消息总是不胫而走啊。
乔:即使没有标题页,也能知道是谁写的。
不需要请大侦探菲利普·马洛出马。
曼克琢磨了一下……曼克:有话不妨直说。
乔:这事很……复杂……曼克(模仿演员谢幕):好吧,感谢诸位大驾光临……乔看着他……乔:赫尔曼,听我说。
你选择了和威利为敌——你完了。
梅耶救不了你。
没人能救你。
那个纽约来的神童更没戏。
曼克:你也像政客了,乔。
乔:自保不等于政治手段。
他注视着他的兄长……乔:我理解你为什么写他。
但是玛丽恩凭什么被牵连?
曼克(辩解):不是她!
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所有的角色都是主角,有些只是配角。
乔:对,所以我才来这儿。
帮配角说话。
曼克默然……乔:我想你应该知道,坊间有传言,说你专门写赫斯特是因为他们让L.B.把你扫地出门了,他们不想再见到你。
曼克:不要轻信道听途说。
乔(直言不讳):嘿,你把自己变成了宫廷弄臣。
曼克一动不动。
乔:总得有人说出来。
他们对视。
乔:人们猜测玫瑰花蕾是W.R.对玛丽恩私处的昵称……当然我知道你不至于堕落如斯……曼克(微笑):只是因为我没听说过这事。
乔笑着走向他的车。
曼克:查理告诉我你准备接手萨尔伯格以前的工作。
乔:不会接手了。
曼克:被我连累了?
乔:别太把自己当回事,赫尔曼。
是我自己的主意。
曼克:破天荒头一遭!
乔:打个不恰当的比方,我是在法庭上“自爆”。
曼克:愿闻其详。
乔:有人抱怨茂文·勒鲁瓦(Leroy)的《绿野仙踪》超出预算。
曼克:又是那部该死的电影。
乔:我说了句“Le Roi很逗乐”。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里,我不得不解释“Le Roi”在法语里是国王的意思。
或者再精准一点,弗朗索瓦一世和他的王室有个习惯,欺哄宫廷贵妇来取乐。
曼克:你知道吗,爸爸说得对,你真该当个教授。
乔:没人知道我他妈的在说什么!
他们说我被排挤是因为我缺乏团队意识——(崩溃)但我心里清楚。
是该死的法语双关语给我找的麻烦!
尴尬的沉默……曼克:我早就被淘汰了,乔,多年前就被淘汰了。
乔看了他一眼,转身上车。
乔:这是你最好的作品。
他发动汽车,赫尔曼目送他的新车呼啸而去。
镜头拍摄曼克。
丽塔(来到他身边):是一种罕见的鸟,刚才那个。
曼克(转身):就像曼凯维奇家的人。
65.外景,米高梅大楼,选举之夜(1934年)叠印字幕:“外景,米高梅电影公司,选举前夜,1934年(闪回)”二楼亮着一盏孤灯。
66.内景,谢利的办公室,夜谢利的一瓶酒已经喝得见底了。
曼克走了进来,身上的西装在特罗卡德罗夜总会弄得皱皱巴巴的,头发上还残留着一些五彩纸屑。
曼克:你不能这样做。
谢利(没有看他):做什么?
曼克:自杀。
我试过了。
多年来试了不止一次。
谢利不语……曼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谢利:我已经受够了帮人拍插入镜头和补拍镜头。
曼克:有大把的人愿意拿清白良心来换取坐上“大椅子”的机会,你不是第一个。
谢利:萨尔伯格说这是你的主意……曼克:有时候我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摇摇头)回家去找费伊吧……谢利:是伊芙……曼克:伊芙。
抱歉。
谢利不语,心事重重。
谢利(心烦意乱):看看我们都做了什么……覆水难收了。
曼克:我们得警惕。
谢利:警惕什么?
曼克:人们坐在黑暗的电影院中,心甘情愿地把怀疑留在门外。
所以我们责任重大。
谢利顿了一下,看向自己的手。
谢利:我得了——曼克:得了什么?
谢利:帕金森。
曼克不做声了。
现在他清清楚楚地看到谢利的手在颤抖。
曼克(叹气):不会吧,谢利,听到这事我很难过。
谢利:起先,你会哆嗦,然后,你的肌肉开始萎缩无力……很快你就不能从椅子上站起来——不能微笑,不能说话——什么都不能……而且会持续这样,直到……曼克(无力地):你能一直“制片”。
谢利轻声笑起来。
曼克:把枪给我,谢利。
谢利犹豫了一下,他漫不经意地打量曼克,然后慢慢地把手伸进后兜,摸出一把点38口径的左轮手枪。
他打开弹匣,把子弹全部退出来,笨手笨脚地交给剪辑台对面的曼克。
谢利:拿走吧,曼克。
你回家去,我会没事的……(切至)67.内景,曼克的汽车,夜曼克握着方向盘,睡眼惺忪,疲惫不堪。
68.外景,标着门牌号的公寓门(谢利家),夜曼克屈指叩门。
一个忧心忡忡的年轻女子打开了门。
她是伊芙。
伊芙:他跟你在一起吗?
曼克摇摇头……曼克:他,他不肯来——伊芙:你拿到枪了吧?
曼克递出团拢的手帕,里面包着子弹。
她接过来看了看。
伊芙:哦天啊!
曼克:什么?
伊芙:他拿走了一整盒!
69.外景,米高梅大楼,夜谢利办公室的窗户。
枪声响起。
(叠化)70.内景,维克多维尔,平房(1941年),日枪声穿透岁月,余响不息。
曼克躺在床上。
丽塔出现在门口。
丽塔:曼克?
又来了一个访客。
曼克:什——曼克站起来,蹒跚着走到她身边。
镜头跟随着他。
曼克的视角——门外停着一辆巨型豪华轿车。
玛丽恩在后座上向前倾身,风情万种地微笑着。
71.外景,沙漠绿洲,日豪华轿车停在一棵熊果树下。
地上铺着格子桌布,曼克和玛丽恩坐在上面。
司机在旁边忙来忙去。
他拿出一瓶外壁结着薄霜的起泡酒,斟满酒杯,然后站在一旁候命。
玛丽恩:快点喝,天气这么热,酒转眼就能变成糖。
他们喝酒。
曼克:美酒佳肴,为什么,玛丽恩?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玛丽恩:什么意思,曼克?
曼克:先是乔,现在是你。
玛丽恩只是优雅地摇了摇头。
曼克:不能告诉我你的来意吗?
玛丽恩:嗯……我读了剧本。
曼克:还有谁没读过?
玛丽恩:格局很宏大,曼克。
自成一脉……很有你的风格。
(神色向往)我很想亲自出演……十年前的自己。
曼克:并没有把人物设定成你,从来没有……玛丽恩:就我本人来说,我不在乎,曼克,我真的不在乎。
但我恳求你:不要落井下石。
曼克:威利,落井?
玛丽恩:我没告诉过任何人,但是——我借给了他一百万美元,就为了能保住圣西米恩。
曼克:你当掉了你的珠宝?
玛丽恩:当然不是,只是一些房产。
大半是他买给我的。
曼克:威利派你来的。
玛丽恩:没必要。
曼克停杯不饮。
玛丽恩:很吃惊?
在我认识的人里,你可是观察力最敏锐的一个。
曼克:那你应该认识更好的人。
她心中有所触动……玛丽恩:这话真贴心……总是想要更好的。
我妈妈罗丝也是这样。
她要求女儿们都学习唱歌跳舞。
我们不能困在布鲁克林……被选中出演《停!
看!
听!
》时,我才16岁。
曼克:算是不错的成就。
她笑了。
玛丽恩(陷入回忆):威利来看演出,每晚都坐同一个座位。
别的女孩要我当心,说他年龄太大,而且陷得太深。
曼克:得了吧,他又不是你唯一的裙下之臣。
玛丽恩暗笑——“拜托……”玛丽恩:你的剧本里有一点写得特别到位,他就是像孩子一样孤独。
我母亲听说了他是美国巨富之一……于是她对我说:“踢高一点。
”(稍顿)他对我一直很好……曼克一语不发。
玛丽恩:我爱这个老家伙,曼克。
也许不是一直都爱。
当他还是我的“社会保障”时并不爱。
但是现在,我们之间有了些东西——同舟共济——没人能够——(摆脱思绪)我说服你了吗?
意识到她内心深处的感情——曼克:我希望——如果这片子拍成了——你会原谅我。
她的回答使她令人难以忘怀……玛丽恩:我也希望——如果拍不成——你会原谅我。
他们碰杯,表示达成一致。
72.内景,犹太教堂,日(闪回)叠印字幕:“内景,威尔谢大道,犹太会堂,日,1936年(闪回)”葬礼正在举行。
出席者众多。
镜头拍摄主持葬礼的拉比。
拉比:他是一个谦逊的人,他的名字从未与共事的大明星、大制片人、大导演一起出现在银幕上。
另一个角度拍摄拉比。
拉比:但他对电影的爱有甚于一切。
他把无可挑剔的品味,对细节一丝不苟的关注,留在了他经手的每一帧画面上。
特写镜头——曼克。
他瞥了一眼会堂的另一侧——梅耶夫妇和塞尔兹尼克夫妇坐在一起。
镜头拍摄拉比。
拉比:我们无需追问,他为什么会这样猝不及防地离开我们。
在他身后,他给我们留下了回忆。
一个了不起的人,一个才华横溢的人,一个正直清白无可指摘的人——堆满鲜花的灵柩。
拉比:——欧文·G.萨尔伯格。
73.外景,圣约之子会堂,日吊唁者涌出。
塞尔兹尼克独自出来,迎头碰上在路边吸烟的曼克。
塞尔兹尼克:曼克!
好久不见,上次见面还是在……什么时候来着?
——杰克·吉尔伯特的葬礼。
曼克:自从谢利·梅特卡夫葬礼过后我就没见过你。
塞尔兹尼克:有那么久了吗?
你过得怎么样,曼克?
曼克:在一部又一部电影之间打转呗。
塞尔兹尼克:我以为你还在米高梅。
曼克:是还在。
尴尬的沉默,然后——塞尔兹尼克:好吧,嗯,改天来国际影业见个面,我们可以搞点东西出来。
曼克:我去过。
谢利的葬礼之后你向我发出了同样的邀请。
只是我过不了你秘书的秘书那一关。
塞尔兹尼克(尴尬):是吗?
很高兴见到你,曼克。
此时,梅耶和他的妻子走下台阶,来到了他们的豪华轿车前。
曼克看着梅耶。
梅耶拿手帕掩面,挡住了做作的“悲伤”。
他和妻子上了车。
曼克注视着梅耶把手帕从脸上拿开,擦了擦手,仿佛要彻底抹去不愉快的东西。
汽车启动,梅耶打开窗户,把手帕丢了出来。
曼克咬紧牙关。
74.内景,维克多维尔,平房(1941年),日电话铃声响起。
丽塔:您好。
威尔斯(画外):曼克!
丽塔:请稍等,曼克……曼克!
是奥逊。
是奥逊吧?
曼克被丽塔摇醒。
丽塔把电话递给他。
曼克哼哼唧唧地从床上坐起来,接过电话。
曼克:喂。
威尔斯(画外):曼克?
我刚刚读完你的第一稿,我必须说,我很高兴,而且印象深刻!
曼克(伸手去摸香烟):是吗?
好消息!
威尔斯(画外):当然还需要改进,不过没什么问题是我们不能一起解决的。
曼克(干巴巴地):哦,我很高兴听你这么说。
威尔斯(画外):豪斯曼会把我的笔记给你,好好琢磨琢磨。
这段时间,我会让人把所有东西都打出来。
曼克(点烟):都指望你了,感激不尽。
威尔斯(画外):我猜你近来跟好莱坞的旧交有联系?
曼克:老好人豪斯曼——威尔斯(画外):也许你已经听说了。
没有哪家连锁影院愿意接触我们。
看来雷电华得起诉他们贸易限制。
他们当然会反诉。
如果你那可爱的房子有你一份产权,最好把它放到可怜的萨拉名下。
曼克叹了口气,烟雾缭绕。
威尔斯(画外):你还在听吗,曼克?
曼克:听着呢,不然我还能去哪儿呢?
威尔斯(画外):我把最好的消息留到最后说。
猜猜是谁打来电话,主动提出买断雷电华的投资,永久搁置这部影片。
曼克:不是赫斯特?
威尔斯(画外):曼克,我很惊讶。
有伊阿古在,奥赛罗还会窥探苔丝狄蒙娜吗?
曼克:哦,是梅耶,雷电华怎么答复的?
威尔斯:目前——不会卖。
不过他们着实兴奋,他们能不能扛住——曼克:你最好开车过来一趟。
威尔斯(画外):正有此意,等我弄完——曼克:就今天。
如果可能的话。
威尔斯(画外):天啊,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我希望你没有失去勇气。
曼克:勇气是我仅剩的东西。
75.内景,圣西米恩,餐厅,夜(闪回)叠印字幕:“内景,圣西米恩,餐厅,夜,1937年(闪回)”语笑喧阗。
一张长桌旁坐满了宾客,穿着马戏团演出用的奇装异服,一边吃喝,一边谈天。
睥睨众生般端坐正中的是赫斯特和玛丽恩。
坐在赫斯特身畔的梅耶也与有荣焉。
没了萨尔伯格,他容光焕发。
赫斯特:你这一年太不容易了,路易。
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梅耶:虽然艰难,米高梅依然在前行,我很高兴告诉你,是加足马力,全速前进。
我们跟上了时代——这是我们空前成功的一年。
我们听到宾客窃窃私语……赫斯特:唔,这真是个好消息……男人(镜外):给您找个房间躺着休息一下好吗?
曼克(镜外):我想我宁可站着……男人(镜外):或许我们可以给您找件马戏团演出服……曼克(镜外):呃,为什么我需要一件衣——突然,曼克一手夹着烟,一手拿着帽子,像我们见过的那样,醉醺醺地闯了进来……所有人都转过头来……曼克:嗨,大家好……迟到总比不到好……有人问他——派对常客(女):曼克,萨拉呢?
曼克含含糊糊地答道——曼克:呃,在照顾曼凯维奇家族。
派对常客(男):你坐的是哪班火车?
曼克:格伦代尔……我——我坐过站了。
从莫罗湾叫出租车过来的。
梅耶(对曼克,拿他寻开心):真奇怪,我以为邀请函上写的是“马戏团”,而不是“跳蚤马戏团”……曼克:我被一个卖吸尘器的人逼得走投无路了。
有谁知道真空吸尘器是什么吗,举手!
赫斯特(不待他说完便开口):先生——房间里有人偷笑……曼克看向原本会留给他的位置。
我们看出赫斯特心情烦乱,他微不可察地点头示意,让人把曼克的盘子端走……赫斯特:马丁,你能给曼凯维奇先生找个地方,让他呼吸点新鲜空气吗?
管家端着盘子、餐巾和银餐具候在一旁。
马丁:请跟我来,这边走,先生……十米外,马丁摆好餐具……另一名侍者扶着曼克坐下。
曼克看着身穿奇装异服的陌生同桌。
赫斯特:给他上杯咖啡。
梅耶(给其他客人助兴):是的,猴子维茨先生需要来点儿咖啡。
一名侍者为近旁的客人上酒。
曼克趁人不注意,在侍者路过时,偷拿了一杯。
曼克的目光与玛丽恩对上了,但她移开目光,看向别处。
客人们继续饮酒谈天。
曼克默不作声,低头吃鱼。
赫斯特:《玛丽·安托瓦内特》进展如何?
梅耶:对普通观众来说,预告片很赶客。
我们做了一些修改。
但我本该想到的……凡尔赛宫,所有那些服装和假发……不把它们彻底改造一番,迎合现代观众,你就没法讲明白那些故事……赫斯特:你那位女主角表现如何?
影片可全指望她了。
梅耶:瑙玛全身心地投入了这个角色。
我应该坚持让她再多花点儿时间的……应对这么巨大的损失很不容易。
赫斯特:玛丽恩本想亲自出演的。
梅耶:玛丽恩本是完美人选。
曼克(喃喃自语):玛丽·安托瓦内特……牵线木偶……梅耶:但那是欧文的片子。
拍摄“文学”电影需要耐性。
我可不想对我们的观众指手画脚。
要想传达讯息,可以找西联电报啊。
(微笑)“让他们去拿蛋糕……”谁愿意看这个?
曼克觉得有必要说点什么,拿起小餐叉敲了敲酒杯……没人在意他……他抄起一柄大汤匙,把他的杯子敲得粉碎……曼克的视角——所有人——他们穿着的衣服仿佛是旧好莱坞的超现实讽刺漫画——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切至)76.内景,维克多维尔,平房(1941年),日曼克两岁的女儿约翰娜高兴地从床边蹦下来。
丽塔和萨拉在她身后松了一口气。
丽塔(对小女孩):约翰娜,过来,我带你看看我们说过的那些马。
她把小女孩领出去,只留下曼克和萨拉两人。
萨拉在房间闲晃,东摸摸西看看。
萨拉:她很漂亮。
曼克:而且聪明,顽固,英国范儿。
你也是来碰运气的吗,小疯子?
萨拉:碰什么运气?
曼克:让我改变主意。
萨拉:在这方面我从来没有成功过,赫尔曼。
最终,你总是照着自己的想法去做。
曼克:查理来过,乔来过,玛丽恩来过。
出于这样或那样的原因,他们都希望我撤出去。
你想听听我的决定吗?
萨拉拿起一个小摆设看了看,然后放回原处。
萨拉:不是很想听。
曼克:度过二十年幸福的婚姻生活之后,盲目的忠诚变得有点令人窒息。
萨拉:好,开始吧,上帝知道我已经排练了很多次……(面对他)我照着犹太规矩养育你的孩子,而且几乎是一个人承担了这份责任。
我忍受了你自杀般的酗酒,你的赌博成瘾,你那愚蠢的柏拉图式恋情。
你欠我的,赫尔曼。
所以:乔说他不能打包票,但他觉得如果你对梅耶客气一点儿,你还能回去工作。
这就是你想让我说的话?
我知道你的答案——所以不要让“可怜的萨拉”给你盖章批准。
曼克(凄然一笑):你为什么要忍受我,小疯子?
是因为我有电影明星般的容颜还是因为我有外交官般的魅力?
萨拉:我想是因为嫁给你之后,赫尔曼,我从不觉得无聊。
筋疲力尽,有之,愤怒,经常。
但是已经投入了这么多,我必须坚持下去,看看结果如何。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请务必把那些关爱你的人放在心上。
(稍顿)我要去骑马,我好几年没看过马脸了……萨拉转身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看。
萨拉:噢,还有最后一件事,赫尔曼。
萨拉和曼克的交替特写镜头。
他看着她,好像她说的话能救他一命。
萨拉(嘲弄地模仿她的布鲁克林口音):我再也不想听人叫我“可怜的萨拉”了。
77.内景,圣西米恩,夜(闪回)镜头拍摄曼克。
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面对穿着马戏团演出服的人群。
曼克:我想出来一个绝妙的题材,路易……拍成电影你准保喜欢。
是堂吉诃德的现代版。
镜头拍摄赫斯特和玛丽恩。
赫斯特和玛丽恩看着曼克,神色警惕而专注。
其他宾客亦然。
镜头拍摄曼克。
曼克(摇摇晃晃):我知道你们都不读书,不过你们知道这是个什么故事吧:一个昏了头的老贵族大战风车。
那么,我们怎么拿旧瓶装新酒呢?
让堂吉诃德当个新闻记者怎么样?
除了他们,还有谁靠着斗风车来讨生活?
不过这还不够——不,他想要的不仅仅是读者——他想要的也不仅仅是奉承,他想要的是爱。
曼克站立不稳,险些栽倒,他调整了一下重心,稳住自己。
曼克:所以他去竞选公职,有了金钱做后盾,他马到成功!
不,不,等等。
观众不爱看有钱有势的主角,除非主角能在电影结尾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只有在现实生活中,财势煊赫、肆意妄为才受人景仰。
不是吗,路易?
那么:我们该怎么做呢?
有人知道吗?
曼克绕着桌子转圈,在每位宾客座椅背后都稍作停留,像一个舌灿莲花、惑人心智的推销员。
曼克:我们赋予他理想!
能够让贫穷、疲惫的观众衷心认同的理想。
我们的堂吉诃德反对不正当的托拉斯。
他支持八小时工作制。
支持公平的所得税,更好的学校。
哎呀,他甚至支持铁路国有化!
你知道我们怎么称呼那些人吗?
声音(镜外):共产主义者!
声音(镜外):无政府主义者!
缓和紧张气氛的笑声。
曼克咧了咧嘴,没有跟着笑。
曼克:不,我们的堂吉诃德是个耍两面派的“扒粪者”。
事实上,有人预言他能赢得总统选举,并带来社会主义革命!
梅耶:一派胡言。
曼克:是吗?
他指向赫斯特。
曼克:告诉他。
镜头拍摄赫斯特。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他。
此时此刻,赫斯特仿佛是爱斯基摩人做的鲸鱼骨雕。
曼克:告诉他!
这正是厄普顿·辛克莱对年轻时威廉·伦道夫·赫斯特的描述!
有些人感觉自己是在旁观难堪的家庭纠纷,悄悄溜到拱廊下面站着。
玛丽恩把手放到赫斯特的胳膊上,做出保护的姿态。
梅耶:你这个可悲的混蛋!
赫斯特:路易……曼克:你好啊,我们的堂吉诃德。
他希冀、期盼、渴望选民爱他——爱他爱到选他当总统。
但是他们不会选他,也的确没有选他。
曼克环顾四周,似乎要预先把听众的异议压下去。
曼克:你觉得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是不是因为他们心里知道,他重视权力甚于人民?
镜头拍摄赫斯特。
他只是摇了摇头,仿佛一个人形节拍器。
曼克:他在国会幻想破灭,两次担任议员,却不曾写出只言片语作为提案!
你能相信吗?
这事值得写写。
梅耶恼怒地斥责曼克……赫斯特抬手按住梅耶的肩膀,阻止了他,好像在说:“随他自己作死吧。
”曼克又迈步往前走——如果停下来,他可能会晕倒。
曼克:他获得了总统候选人提名,但是在背后大佬看来,他太激进了——他的竞选方案行不通……但我们不是一无所获,我们萌生了同情心!
曼克又打了一个嗝。
声音很响。
他的胃开始痉挛。
更多的人站起身,悄悄溜掉。
留下的只有赫斯特的忠实拥趸、赫斯特、玛丽恩和梅耶。
曼克:受挫后,他逃到了安乐乡,他忠实的仆从桑丘,已经在那里为他建立了一个神秘的王国——等等,我遗漏了爱情这个主题!
曼克努力抑制反胃的感觉。
曼克:她的名字……杜尔西内娅。
玛丽恩的反应镜头——她默不作声,给自己倒水。
曼克:她本人比外表更有趣——更大胆——更聪明。
她是……她是个歌舞女郎,低于他身属的社会阶层,不过没关系……因为银幕上的真爱,我们都知道,是盲目的。
那她呢?
是的,她也爱他!
所以他带她去了他的神……神秘王国。
(对马丁)能给我一粒碳酸氢钠吗?
一个客人听得入迷,伸手去摸自己的口袋,幸而及时回过神来。
曼克拿起别人的酒杯,一饮而尽。
曼克:现在,复仇女神来了。
那是希腊语,是坏人的意思。
复仇女神要竞选州长,而且稳操胜券。
为什么?
因为他就是当年的堂吉诃德。
一个理想主义者。
你明白了吗?
不仅如此,复仇女神昔日还曾预言过,我们的堂吉诃德有一天会主导社会主义革命。
我们的堂吉诃德看着这个对手,仿佛看着年轻时的自己,令他记起自己曾经是个怎样的人,这种提醒逼得他发疯,他决定打碎这个镜像。
在忠实的桑丘的帮助下,借助惟命是从的黑魔法,他最终得偿所愿。
在这个过程中,毁灭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呃,你觉得如何,路易?
嗯?
你觉得这片子能拍吗?
说到这里,曼克俯身呕吐……曼克(擦嘴):别担心,伙计们,白葡萄酒跟鱼一起吐出来了。
一名侍者放轻脚步走上前,默默地给曼克递上餐巾……玛丽恩泪水涟涟地走了。
余下的客人站起身来,故作轻松地聊着闲天溜掉了。
只有梅耶留在原地。
梅耶:你他妈的以为你是谁,曼凯维奇?
你不过是个宫廷弄臣!
我告诉你个小秘密,你知道是谁给你把薪水翻倍的吗?
是他,你见鬼的薪水有一半是他给的!
(指着赫斯特)是他!
你他妈的忘恩负义!
曼克盯着梅耶,梅耶用手指戳他的胸膛。
梅耶:你不知道吧?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曼克说不出话来。
梅耶:因为他喜欢听你说话。
不是喜欢你写的那些玩意儿。
是喜欢听你说话。
扎心了吧!
(切至)78.内景,维克多维尔,平房,日威尔斯穿着土黄色猎装,从前门慢吞吞地进来。
豪斯曼抱着文稿,紧跟在他身后。
威尔斯:起床啦,伙计,让我们血战OK牧场吧。
(拖过一把椅子)咱们干活之前,我猜你有话要说。
曼克:事实上也的确有。
威尔斯:坦白说,我觉得我说的话可能让你不高兴了。
我知道你的健康状况不尽如人意。
我认为健康该排在第一位……曼克:真的吗?
威尔斯:制片厂有麻烦——诉讼,天知道后面还会有什么压力——在你这个年纪,想退出也情有可原。
曼克:呃,我才43岁,但是……感谢诸位为我着想。
威尔斯:梅耶的买断提议被拒绝了,算是火上浇油吧。
嗯,我和雷电华谈过了。
听我把他们的打算告诉你。
为了表彰你的杰出创作,他们准备把改稿的活儿转给别人,但依然支付你全部酬劳。
另外再加一万美金。
怎么样?
曼克:太慷慨了。
但我不打算走人。
威尔斯:好吧。
你有什么不满?
曼克:你听了不会高兴的,奥逊。
我要署名。
威尔斯:什么?
你再说一遍。
曼克:这是我写过的最好的作品。
威尔斯(僵住了):杰克,去给我弄几支古巴雪茄。
豪斯曼:在维克多维尔?
威尔斯(眼神盯着曼克不放):尽力去弄,杰克。
曼克:哦,待在这儿,豪斯曼,否则你可就错过高潮戏了。
威尔斯(依然盯着曼克):走,杰克。
(西班牙语)马上。
豪斯曼:我猜这是立刻的意思。
79.内景,圣西米恩,夜(闪回)曼克面对着赫斯特,一动不动地待在那巨大、阴暗、有回声的房间里。
赫斯特:曼克,曼克……曼克:我刚才说的话——与其说出于悲伤,不如说出于愤怒,威利。
死一般的沉寂。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
赫斯特走到曼克身边,慈父般把手放到曼克肩头,转身引着他走向门口。
赫斯特:你知道那个寓言吗?
风琴师的猴子?
起初,风琴师的猴子还很小,它是被人从野外带回来的,自然而然地臣服于周围这个巨大的世界。
每天早上,一位可爱的老妇人会给它穿上漂亮的西装,还有合身的红色天鹅绒背心,背心上钉着珍珠纽扣,再戴上缀着真丝流苏的漂亮红园帽……给它套上缎鞋,鞋尖弯曲上翘……还要把一个精致的镀金音乐盒,用华美的金链子系到它脖子上。
只有它的脖子上戴着这个饰物。
每次去城里表演,它都会想:我一定是个大人物。
瞧,每个人都耐心地等着看我跳舞。
曼克(试图减轻一点打击):什么……威利?
赫斯特抓着曼克肩膀的手紧了紧。
赫斯特:它觉得,无论我走到哪里……这个音乐盒一定跟着我——这个没钱的倒霉蛋也得跟着。
如果我不肯跳舞,这个可怜的街头艺人会挨饿……他们来到正门——80.外景,圣西米恩,夜赫斯特引着曼克出门。
赫斯特:每次我决定跳舞,每一次,他都必须给我伴奏。
不管他乐不乐意。
(稍顿)你喝得有点多了,赫尔曼。
我让雷蒙德开车送你去车站,再见。
曼克的视角——门在他面前紧紧地关上了。
81.内景,维克多维尔,平房(1941年),日豪斯曼走了。
曼克和威尔斯隔着咖啡桌对峙,就像老谋深算的扑克玩家一样。
威尔斯:抛开感激不提,曼克,你能写出最好的作品并非意外……我把所有能分散你注意力的东西都隔绝了……让你没有任何借口可找……你的家人,你的密友,酒……我给了你翻盘的机会……曼克:对此我感激不尽。
威尔斯:这事有风险,你一旦署名,就必须真正承担起沉重的责任!
考虑到你目前的健康状况,我不确定你能否胜任。
曼克:坦白说,我也不确定,不过我们试一试就知道了。
威尔斯:你以后可能永远没法在好莱坞工作了,曼克!
曼克付之一笑。
曼克:奥逊,拜托……威尔斯:那你可是逼着我提醒你了:我们之间有合同,这合同你读了,也同意了!
如果你要争署名权,就得提请你们那个什么新工会进行仲裁。
而你,我的朋友,会失去剧本……金钱……以及信守诺言者的尊敬,假如好莱坞依然存在这东西的话。
曼克(稍顿):怎么说呢?
我一向不按常理出牌,我行我素。
而你,我的朋友,则是个局外人。
我已经得罪他们了,我活该。
你呢,自命救世主,也碍他们的眼,他们只不过是在等个由头罢了。
威尔斯沉默地坐着。
威尔斯:记得提醒我,再也别和一个过气的酒鬼共事。
曼克:谨记在心。
纳尔逊·艾格林,请记下来。
威尔斯站起身,大步走来走去,气得要爆炸。
威尔斯:行吧。
毫无疑问,你能得到署名权。
不过还是问问你自己:这部电影的制片人是谁?
导演是谁?
主演是谁?
他猝然停住脚步,愤怒的目光捕捉到曼克,死死地盯着他。
插入镜头——曼克的酒柜。
现在几乎空了。
仿佛在嘲弄他的整个计划。
镜头拍摄威尔斯。
他咆哮着,双手抓住柜子。
肾上腺素飙升,怒不可遏,把柜子举过头顶,狠狠砸到壁炉上。
发泄完怒火之后,他瞪着柜子喘粗气。
曼克(飞快地记笔记):这正是我们需要的场景。
苏珊离开了凯恩。
发泄怒火的暴力举动。
威尔斯呼吸渐渐平稳。
威尔斯(他的眼神表示:“完美”,嘴上却说):也许吧。
他们对视一眼,威尔斯转身,猛地把门打开。
我们能看到曼克的几位助手在门外,他们停下来,目送著名的神童钻进他的豪华轿车,扬长而去。
丽塔(远远地):曼克!
曼克,你在哪里?
曼克,快来!
82.外景,维克多维尔,平房,日曼克一瘸一拐地走到露台上。
丽塔跑过来,泪如雨下。
丽塔:他还活着!
伊恩还活着!
曼克站着不动。
丽塔支撑不住,倒在他臂弯里。
丽塔:他去了奥克尼!
曼克:去了奥克尼?
丽塔(开心):奥克尼群岛,你个白痴!
哦,曼克,你有正经的时候吗?
曼克:只有讲笑话时才正经。
他们彼此扶持着站在一起。
音乐响起。
(叠化)83.内景,比特摩尔酒店,夜叠印字幕:“内景,比特摩尔酒店,1942年2月,夜”大厅里挤满了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的成员。
虽然战时条件有限,但个个都尽力把自己打扮得光彩夺目。
他们兴奋地议论着。
身穿白色燕尾服、系着领结的主持人撕开了那只万众瞩目的信封。
主持人:获得最佳原创剧本奖的是:(读)赫尔曼·J.曼凯维奇——欢声雷动,几乎淹没了他随后的话语——主持人:——和奥逊·威尔斯的《公民凯恩》!
远景镜头——主持人(画外):这是曼凯维奇先生和威尔斯先生首次被提名,也是首次获奖。
两位均未能出席今晚的颁奖典礼。
代他们领奖的是雷电华影业的总裁,乔治·谢弗先生。
管弦乐队奏响爵士乐,一位身穿正装的陌生男子走向颁奖台领奖。
84.外景,里约热内卢,日叠印字幕:“巴西,里约热内卢,1942年,《一切为真》——电台新闻发布会”记者A(画外):打扰一下,威尔斯先生,这边。
威尔斯(画外):早上好,先生们。
记者B(画外):早上好,威尔斯先生,你错过了一个重要的夜晚。
威尔斯(画外):嗯,因为身在里约热内卢,要拍摄一部精彩的影片,我未能参加奥斯卡颁奖典礼。
记者们爆发出笑声。
记者C(画外):威尔斯先生,《凯恩》获得九项提名,包括最佳男主角,但最终只获得一个奖项,你不失望吗?
有那么一瞬间,威尔斯想说点儿什么……但略加思索,他答道——威尔斯(画外):唔,朋友,这就是好莱坞。
记者D(画外):对于你的编剧搭档曼凯维奇先生,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威尔斯(画外):是有话要说,麻烦替我转告他:“曼克,尊重我那一半功劳。
”(拼接画面)(切至)85.外景,曼凯维奇家,夜曼克凑到麦克风前,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曼克:你问我获奖感言是什么?
(拿着奥斯卡小金人)好,开始吧,我很高兴能以这种方式接受这个奖项,因为写剧本时就是这样,也就是说,奥逊·威尔斯并不在场。
这感言如何?
记者B(镜外):那他为什么会署名呢?
曼克(稍顿):唔,因为,我的朋友,这就是电影的魔力所在。
摄影师(镜外):举起小金人好吗,曼克?
曼克像获胜的拳击手一样,把小金人举过头顶。
摄影师(镜外):笑一个!
曼克笑了。
一道炫目的闪光灯亮起。
曼克没有往后缩。
这是属于他的时刻,而且永远不会再来了。
尾声:赫尔曼·曼凯维奇十一年后死于酒精中毒引起的并发症。
他再也不曾与奥逊·威尔斯合作,不曾写作原创剧本,也不曾为署名权而战。
他曾向一个朋友吐露心声:“我变得越来越像老鼠,困在自己建造的囚牢里,每当囚牢出现裂缝,让我有望逃脱时,我就会修补加固。
”他享年55岁。
(全剧终)
一部讲述《Citizen Kane》制作背后的故事的电影—光是这一句介绍就会让包括我在内的好多影迷对这部片子分外期待,更不消说是David Fincher导的片子。
他的片子不能说都很喜欢,但至少是质量保证,结果《Mank》真的很劝退。
技术层面没得说,那种老电影的质感把握的非常好,黑白对比度确实有Orsen Welles当时的味道,但是剧情实在是太让人难以投入了。
首先Mank这个角色就让人不知如何是从,不知该喜欢还是该厌恶,但其实是产生不了任何情感投入,即便是Gary Oldman扮演的。
他莫名卷入的这场政治漩涡也令人摸不着头脑,估计要做大量的背景研究才能看明白,而Fincher本可以专注在电影这方面的,光是著作权的争夺应该就能拍一部很好看的电影。
另外,Fincher电影的又一个标志就是密集的对话,而这部电影里面不仅密集,还非常难懂,不懂的词一大堆,以前的Hollywood的人真的都这样讲话的吗?
电影当然不需要一味降低自己取悦大众,但也无需刻意把自己和大众拉开距离。
从某种程度上,《Mank》确实很像《Tenet》,想法跟概念很好,却是个情感的空壳。
原采访链接https://deadline.com/2020/12/gary-oldman-mank-david-fincher-oscar-citizen-kane-1234650767/渣翻译,如有误欢迎指出,欢迎讨论加里 · 奥德曼与大卫 · 芬奇合作《曼克》,探讨谁是《公民凯恩》的真正作者凭借《至暗时刻》获得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奖,加里 · 奥德曼有很多选择。
但是在这部描写战争年代温斯顿·丘吉尔的著名作品之后,他却选择扮演另一个现实生活中的人物,一个来自好莱坞黄金时代的酗酒的编剧,与丘吉尔截然相反的角色。
然而,他还是获得了广泛的赞誉,这部奥斯卡热议电影-大卫芬奇执导的《曼克》,关于《公民凯恩》编剧Herman Mankiewicz,这个当年得不到署名的编剧,被当时25岁的天才导演 Orson Welles任用的故事。
Welles和Mankiewicz最终共享荣誉,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部标志性的电影获得包括奥斯卡最佳剧本提名的9项提名,并获得了当年奥斯卡最佳剧本奖。
两人都没有出席1942年的颁奖典礼,但Mankiewicz后来确实会见了媒体,他说: “我很高兴在Welles先生缺席的情况下接受这个奖项,因为剧本是在Welles先生缺席的情况下写成的。
”几十年来,谁应该得到这个剧本的功劳一直是争议的根源,我的同事Todd McCarthy在10月30日的 Deadline 杂志上详细研究了这个问题。
著名评论家Pauline Kael在她的5000字的文章《Raising Kane》中肯定地称赞了Mankiewicz团队,而其他人则认为,Welles在后来为剧本的草稿做出了真正的贡献,从而获得了最多的赞誉。
当然,他也是这部具有高度影响力和里程碑意义的电影的导演。
上周,我有机会与 Oldman (他正在伦敦为苹果公司(Apple)拍摄一部新的电视剧)讨论了扮演 Mankiewicz 的问题,以及他对于究竟是谁真正写了《公民凯恩》(Citizen Kane)这个谜团的看法。
芬奇出色的新电影《曼克》今天在 Netflix 上线,这似乎为它的主角提供了强有力的证据。
我发现 Oldman 的观点特别有启发性,这个答案可能是最合理的。
Deadline: 在我对这部电影的评论中,我说过编剧协会会喜欢它的,因为它是关于编剧的,并且指出了编剧的重要性。
但是很明显,这些年来关于谁该得到《公民凯恩》的荣誉一直有很多争论,而且电影中 Welles 和Mankiewicz之间在荣誉问题上也有很大的分歧。
现在扮演了 Mank,并且做了很多研究,你认为怎么样?
为我们解决争论。
Gary Oldman: 嗯,我很幸运,因为我有机会接触到最初《公民凯恩》的剧本,当时它叫做《美国人》。
我认为是雷电华电影公司的一个负责人想出了《公民凯恩》这个名字。
我不认为是 Welles 或者Mankiewicz最终想出了这个名字,但是我知道,你知道,这种材料,在剧本开发阶段,你可以阅读这些东西,公众无法获得。
因此我读了325页的《公民凯恩》的初稿。
现在,Mankiewicz有些不谦虚,因为在这方面他是个老手。
他写过许多剧本。
他基本上是个脚本医生。
他是个这样的一个人,如果一个剧本不起作用,工作室里的人会说,这里,把这个扔给Mankiewicz,让他把它放到打字机里,看看他能想出什么来。
看看他能不能给我们一些精彩的台词,我们需要一些有趣的台词,你知道,“把它给Herman。
”所以,他已经做了很长时间,他知道电影在那个时代是73分钟到86分钟,所以交上325页的初稿,我的意思是,那是一种“由你来做”的意思 ,然后他交上去。
但是,是的。
一切都在那里。
一切都在那里,我确信,我知道Welles去了牧场,和他见了几次面,他们通过制片人John Houseman了沟通。
但是我们这么说吧,你知道米开朗基罗在石头里看到大卫的那个传说吗?
有点像。
就在那里,Mank把Welles凿掉的这块石头送了过来。
是的,他最初没有写作署名,因为Welles需要一张安全网。
他知道Mank适合这份工作,但他也知道Mank的名声,他会成为那个迎接挑战并完成任务的Mank,还是会成为那个醉醺醺的Mank,不能交付或者只是折叠起打字机,基本上在项目上食言?
所以,他需要,我认为最初在合同中,他需要那张安全网。
Mank确实接受了,或者他把它提交仲裁,然后撤回了,这整个头衔/数名问题,你知道,最后Welles在他的名字上画了一个箭头。
是 Orson Welles,Herman Mankiewicz,他只是圈出了 Mankiewicz 的名字,画了一个箭头,基本上给了他上面的,最重要的,但是我想,是的,都在那里。
Deadline: 讽刺的是,尽管Welles也获得了最佳男主角、最佳导演和最佳影片的提名,编剧奖确是他在《公民凯恩》唯一获得的奖项。
Oldman: 是啊,那对 Welles 来说一定是个难熬的夜晚。
我的意思是,你知道,这对他们两个来说真的很棒,但是,我不知道,也许这个行业在过去把它给了 Mank... ... 仅仅是因为他们的耐力,他们真的把它给了 Welles,我想,在其他方面他并不受欢迎。
他太年轻,太聪明,这对他自己不利。
Deadline: 在扮演丘吉尔赢得了自己的奥斯卡奖之后,扮演另一个真实人物的角色是压力很大么?
Oldman: 老实说,我真的没有那样想过。
丘吉尔显然是一个标志性人物。
我个人对Herman Mankiewicz了解,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标记一下。
我知道他是 Joe 的兄弟,我知道他的名字出现在《公民凯恩》上,我想他写过,《Marx Brothers》的两部电影中的一部,但是除此之外,我对 Herman 知之甚少,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部电影对我而言就像扮演是一个虚构人物。
Deadline: 这是一个如此复杂的人物和一个复杂的家伙。
你知道,我是说他对好莱坞的看法,他所从事的行业,他自己的潜力,他自己的自我厌恶。
我认为扮演一个性格的不同方面一定很有趣。
是的。
他是个非常复杂的人。
我的意思是,他是一个功能性酗酒者,当然,他有自己的包袱,一个自大狂,缺乏自尊,所有这些,过度酗酒,但是这也伴随着很多羞耻,很多,就像你说的,很多自我厌恶。
他很早就有了成为一个著名的剧作家或者写一部伟大的美国小说的愿望,但这些从未发生在他身上,他最初在好莱坞为无声电影写明信片,并且真正地看待电影写作,因为他真的很鄙视它。
他认为,与小说相比,与舞台相比,文学并不是一种你可以忽略的媒介,而且在这个时代,你知道,有声电影并不是那么古老,真的。
我的意思是,当《公民凯恩》出现的时候,他们大概9到10岁,所以这就是所有的一切,是的,所有的一切都在播放。
Orson Welles,我认为他对他的描述很精彩。
他说Mankiewicz是自我毁灭的完美纪念碑。
他是那种总是有敌人的人,总是不得不把矛头指向别人。
Deadline: 在你的职业生涯中,你扮演过许多伟大而丰富的角色。
这个角色比起来怎么样?
Oldman:我已经扮演不少了。
这么多年来,我真的已经做到了这一点,我真的不能抱怨。
我扮演的一些角色,当我回首往事,我想,你知道,我非常幸运,我演得非常好。
我有几个特别的来了,落在桌子上。
这是来自天堂的甘露。
我是说,我认识David Fincher很长时间了,我认为他是那种导演,有两种导演。
有些人遇到你说,“哦,我的上帝,我是这样的一个粉丝,我们必须一起拍一部电影,”然后你再也没有听到他们的消息,或者你有一个导演说,“哦,我们必须做点什么,”然后他们试图策划,他们试图制造一个项目。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是想把方形的木桩插进圆形的洞里。
我有点想,也许我和David合作的机会,我永远不可能满足他的要求,因为他是那种导演,我想,他不会仅仅为了和你合作而和你合作。
到目前为止,我不认为有什么是适合我的。
所以,当这个角色出现的时候,一个和David合作的绝佳机会,你知道他会拍摄一部华丽的黑白电影,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对旧好莱坞的一种荣誉。
从某种意义上说,它美化了好莱坞,同时也揭示了好莱坞的丑恶、犬儒主义和丑陋。
我觉得这是一篇人物报道。
我认为这几乎是一个关于这个时期的室内作品,特别是关于这个非常,非常有天赋,饱受折磨的酒鬼。
所以,进入这个世界,你们知道你们将要踏入的世界,你们也知道,在David的掌舵下,我们所希望或感受到的经历,将会带来革命性的变化。
他对细节非常着迷,一丝不苟,你可以从布景,服装,以及整个拍摄过程中的态度来看,这部电影有可能成为一部非常特别的电影,我想我们都为此感到非常自豪。
这是一个非常棒的公司,有很多演员在他们的领域处于领先地位。
Deadline: 众所周知,Fincher需要拍摄大量的镜头。
这里也发生过这种情况吗?
Oldman:是的。
他拍了一些。
我们做了几百个。
你知道,事情是这样的,我知道人们有时会看着它,翻着眼睛说,“哦,我的上帝,他拍了那么多的镜头” ,但是,我认为,首先,真的很高兴能有一个很大的收获。
我们现在处在一个预算越来越受限的时代,你要拍电影,你要拍两次,三次,然后你就要继续拍下去,如果你想拍第三次或第四次,你真的需要一些推动力。
对于David,就像我说的,你不仅仅是咬了一大口苹果,当一天结束的时候,当你离开的时候,你会觉得你掩盖了整个场景。
你不会觉得你在和一个愿意安定下来的人一起工作。
David不会和解的。
他不会放弃任何东西,直到他得到它,这给了你很大的安全感。
这很有帮助。
在一天结束的时候,我想,嗯,我们真的拍了那个场景,所以我不认为这是一件坏事,而且,你知道,作为一个受雇的演员。
我的意思是,你进来,你想要服务于人物和故事,你想要服务于导演。
我有合同,我有合同说我必须每天工作12个小时,有时更多,有时13或14个小时,但我签约工作12个小时。
如果导演想拍60次或者100次,我会一直在那儿直到下班。
这并不重要。
你在那里工作,他很执着,一丝不苟,是的,他是所有这些事情,是的,他做了很多。
我想他也喜欢这个名声。
我想他会加倍努力。
Deadline: 你拍过的很多电影都是在扮演需要化很多妆的角色,还有不同的外表。
我听说Fincher希望你在这个角色中比以前相比减少化妆扮演。
Oldman:我该怎么说呢?
我确实喜欢伪装。
你知道,我确实喜欢躲起来,但我躲起来是因为我所有的行李和东西,所以那是我的问题,那不是Fincher的问题,当他说,“不,我只是不想让你和观众之间有面纱” ,并不是我拒绝了,而是让我有点焦虑,因为,嘿,就连George Smiley 也有那种眼镜,你知道,至少我可以在那些眼镜后面藏一点。
所以,我有点担心,一旦我们开始了,我觉得David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我觉得非常自由。
这是我在工作过程中必须解决的问题。
我长得一点也不像Herman Mankiewicz,这一点也没让David担心。
他并不关心这个。
加里有点担心,起初是我的担心,不是他的,但是一旦我们开始工作,就非常非常自由了。
追新忘典,确实本该是迷影分子的我,难以进入玫瑰花蕾的重建史。但还好迷人的光影和舒服的芬奇节拍下,故事主线是非常友好而清楚的,迷影向的大量细节,也恰如其分留给正在读美国电影史的影迷。引起求知观众回眸历史,更是功德一件。
30岁刚出头到43岁的赫尔曼由62岁的奥德曼来演,我滴天呐,臃肿的肚子 70多岁的脖子,就一种演法的醉醺醺摇摇晃晃。闪回结构致敬凯恩就致敬了个寂寞。台词啰嗦到厌烦。
害 台词还不错 剪辑有点故弄玄虚
原来电影背后还有那么多故事
从脸盲”Barton Fink“拉电话推焦和硬币坠地开始入戏 直到以日换月 游园似梦 最后一次心动是纯意外的在嘈杂混乱里捕捉到了“不求麻醉药”里的奇怪通感 总而言之多半程好戏 p.s. 芬奇为 Sara 选角的角度好像当年最初的小白兔啊 2333
个人不太熟悉的题材,依旧高水准的拍摄
观影过程太煎熬了,(感觉)没有重点,没有印象深刻的人物,情节如同流水账一般,get不到不断涌来的包含巨量信息的台词,不看字幕很多场景几乎听不懂(当然这个是自己的水平问题,但也侧面说明了影片的台词不大友好),另外整个影片的人物好像都笼罩着光晕,是导演刻意为之吗?我不懂,就觉得有点出戏。
去年看了一半,重新补完。观感依旧糟糕,毫无趣味。全都背反就等于没有背反,全都需要注释就等于没有内容。
3.5 现代电影思维和流程完全支配了一部试图仿古的剧本,最终拍了一部四不像出来。
不及预期,虽然本来也没什么预期。黑白观感自动加分也无法挽救整体的无趣,剧本的锅。Joe的演员实在是太不像原型了,一出场就出戏。奥胖演员做的功课还算足,尤其是声线。另外感觉这片体现不出HDR的优势,不明白为什么片头字幕和海报都要突出这点
在今年奥斯卡入围名单里,《曼克》是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过时感非常强,没想到“过时”被我用来形容芬奇了。
大卫芬奇最差的作品,电影黑白成像一团迷糊也遮不住场景跟人物服饰现代化的风格,剧情一盘散沙,没人真的有兴趣再听一遍陈年往事,人物唧唧歪歪故作姿态。
数字时代的黑白影像尽管刻意做旧都无法遮挡它那光滑的虚假感。是关于电影之恶甚至是媒体之恶,《公民凯恩》剧本成于对现代公共文化产品的恨,威尔斯因这部电影而受到好莱坞终身的惩戒,曼凯维奇也失去了他的朋友。也许是张艺谋《一秒钟》想要的效果:哪有什么电影之爱。曼凯维奇不把电影当艺术,所以他才愿意说出这份恨。
(5.8/10)芬奇补完,他的最差之一?几乎没有观看价值,怀旧自恋yy冲奥传记片。试图以事件堆叠来刻画群像,却在关键时刻为了突显mank的人物弧光将其他人写崩,对话戏台词写得有些泄气,强度太低。最关键的是,芬奇的影像和剪辑哪里去了?这里只有精致的装饰主义复古风格和完全因循守旧的剪辑(就连仿古也只是意思一下),完全无法驱动影像发展,最后就成了一部俗套的剧本电影,怀念《社交网络》。
对迷影电影真的非常不可
在不断变换的场景中掀开好莱坞历史的冰山一角。虽然受知识储备限制没办法很好地去理解这段历史,但就自己所能从这部电影中体会的感受而言,还是很有味道。
很諷刺。開首不久電影公司在討論如何鼓勵更多觀眾去電影院,現實是只有Netflix投得這部「野心」之作。攝影炫人配樂到家但就是沒有細節有令人回味的衝動,大段對白看得吃力,門檻亦不友善。
补标,尽管你是大卫芬奇,但作为观众的我还要说一句:“真难看!”
其实不太能get到,但是影片是非常明确地创造了一个“复古”而非单纯的“古”的世界的,所以数字摄影机的果冻效应并不影响影片的复古感受
缅怀,戳破了《公民凯恩》背后奥逊·威尔森的神话,顺便纪念一下芬奇先生自己的“玫瑰花蕾”,电影终将式微,玫瑰花蕾终将枯萎,但娱乐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