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一年,电影《八佰》终于以救市之姿正式亮相;甚至提前开始点映,试图以高口碑去挣得一个高票房。
但在很多影迷心目中,那被删减的13分钟却始终是绕不过的坎。
而在真正看完本片后,我还是非常想推荐给大家。
今天这篇文章,我只谈及电影本身,至于历史真相及意识形态的争议,就交由每位观众自行去判断吧。
这部影片的投资高达5.5亿,于三年前在苏州和宁波拍摄,历时230天,一度超过最初计划的拍摄周期。
事实证明,这样高成本的投入确实让影片的质感有了肉眼可见的效果。
剧组为1:1还原真实场景,曾挖出一条200米的“苏州河”。
单论成本投入,《八佰》在整个华语影史上可算是名列前茅。
大到战场的凋敝与破败、对岸租界的灯火辉煌,小到每把枪械、每件服装,都极力还原出当年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
作为全亚洲首部使用Alexa65毫米 IMAX数字摄影机拍摄的影片,《八佰》以其优质的画面效果和丰富的细节呈现,为我们带来更为沉浸的观影体验。
知名摄影师曹郁担当本片摄影,曾掌镜《南京!
南京!
》的他以丰厚的经验完成了摄制工作。
纵观《八佰》中的摄影,无论是色彩还是光线都颇为考究,泛绿的色调和出色的光比构成了影片的视觉基调,与优秀的配乐共同传递出惨烈而悲壮的氛围。
我们完全可以说,作为一部超大规模的国产商业巨制,在“硬件”条件上,《八佰》已经做到了极致。
影片改编自历史真实事件,1937年淞沪会战的最后一役。
整整四天四夜,八百壮士坚守着上海四行仓库,以少敌多,顽强抵抗日军的进攻。
影片在叙事结构上按坚守的天数分为四个小节,而整体的叙事节奏其实并不稳妥,事件之间的连接比较生硬和跳跃,部分角色的故事线也并未做到有始有终。
但影片清晰的线性时间,还是非常容易让人理解的,每一天也都各有侧重点。
第一天着重展现内部群像,第二天引发第一个高潮,第三天的护旗段落成为第二个高潮,第四天则以撤退作为第三个高潮并结束。
作为一部主旋律战争电影,在《八佰》里,你会看到每个角色都各有各的性格,他们有优点或缺点,有各自的成长弧光,甚至也有可能会让你讨厌(比如张译饰演的“算盘儿”)。
但具体来看,影片又以充分的细节让你理解了不同角色的苦衷。
作为一部战争片,最基本的核心便是反战。
本片对于战争场面的处理非常写实,枪弹的无情都被直观地表现出来。
对于侵略者没有妖魔化,但另一方面也注重表现了他们的恶与残忍。
在写实基础上,影片又颇有巧思地引入了超现实的元素。
以三国时期的赵子龙长坂坡之战为基础,借以皮影戏、白马、对岸的戏台和影片中的某位主角共同做了一次互文。
最初白马受惊逃跑,主角一直怯战。
“关云长更多是兄弟情义,赵子龙才是保家卫国”。
后来白马回归,当了一次谢晋元的坐骑。
最终更以白马为全片收尾,将希望与光明寄托于此。
如果影片仅仅如此,也只能说是一部制作良心的大片而已。
真正赋予本片新意的,则是将对岸租界群像加入到叙事中去,以浮世绘般的呈现手法侧写战争。
爱国学生、赌场老板、知识分子、外国记者,他们对于战争的不同反应,最终也反过来展现出战争对于他们的影响。
这种手法一来可以丰富影片的厚度,另一方面也完成了一种观看上的隐喻。
如果我们将身处租界的群像理解为观看者,那么银幕之外的我们又何尝不是另一种观看者呢?
由此,北岸的仓库似乎才是虚构的戏剧,南岸租界则反而成了真实的部分。
外国记者制造了飞艇的视点,他们观看着事件的发生,加工并虚构出另一种“真实”,进而传播到世界各地。
辛柏青饰演的记者在进入四行仓库后,就以相机不断地连接起虚构和真实;而原与日军有联络的他,最后也被触动并改变。
原本作为“看客”的租界群像,因目睹北岸仓库英勇抵抗的发生,也由此爆发出强烈的爱国热情。
几乎每一个人,都力所能及地做出了自己的努力。
固然电影总会有虚构,但涌动期间的情感终究是假不了的。
因审查而做的删改,似乎也在有意无意地为这一观点做着服务。
在第三天的护旗段落,摄影机几乎从始至终都没有直视那面旗帜,总是在回避或远远的观望。
表面看是护旗,另一个角度也可以看作是在和“不存在的对手”争夺叙事权。
第四天则最为有趣,因为上级传达的命令,留守仓库的战士们需要撤离并进入租界,信号则是灯的熄灭。
而一旦成功进入租界,就意味着生存下来,因为活着,也是一种胜利。
本片当然还有更为深层的表达,就如影片中黄晓明的那句台词:“战争的背后都是政治”。
最后也点破了保卫四行仓库似乎存在“作秀”的成分,这恰好也符合了两岸的空间结构以及之前的观看隐喻,“一切交给后世去说”。
但在我们心目中,为保家卫国不惧牺牲的人,无论如何都值得后世的尊重。
这也是我最后想说的,请务必去看《八佰》,因为真的值得。
作者| 德卡的羊;公号| 看电影看到死编辑| 骑屋顶少年;转载请注明出处
望远镜的视野。
防毒面具的视野,黑白摄像机的视野。
人物是群像,方言解决了台本化的大问题。
该参考《阿拉莫之战》的,如果我换了国籍,片子大概要掉星。
服化道确实顶满了。
不刻意煽情是正确的做法,不用心煽情才是错误的做法。
送电话线的戏做到位了。
yg要逃跑欧豪举枪那场戏就凸显问题了。
长坂坡那个特效也是。
某些角色被刻意加强了,拍法却有待商讨。
我没能哭出来,整个影院也没什么人机哭,该是情感上的缺陷了。
如果按《jjh》,重点做谢晋元,做的是湖北兵,却过早离场。
还是在大主题下,需要一个人物注主题,孩子喝酒抽烟,是成长,诸如此类的。
值回票钱,倒不是说有多好,而是身为一个华夏人,应当走进影院,了解这段历史,鼓励这种影片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大银幕。
被记忆决定重要性。
朋友提到河岸两边人唱一首歌来加强联系,推情感。
事件本身是事件本身,怎么拍事件本身又是另一回事。
来自现在的主角团统统死在了未来。
来自未来的谢晋元团长,带着他的战士们正逃出未来,冲向安全的现在。
我在桥那头的现在热泪盈眶,恨不得伸手拉他们一把。
可是在真实的历史中,谢团长率部到达租界后,却被缴了械,受到俘虏般的待遇,不久就遇刺身亡。
一个从未来逃到现在的预言者,想来结局也大致类似。
我不喜欢《八佰》,但凭良心,我得承认它拍得好。
阎锡山在三个鸡蛋上跳舞尚且跳得如履薄冰,按现在意识形态的潜在复杂性,管导脚下那是鸡蛋成堆,可是人跳得比《芳华》还好。
关键是脚丫子要抠住最大的那个蛋。
但即便抠住了民族主义,你要跳舞那还是得八面逢迎,变身奇美拉,尾巴一扫就碎掉几个小蛋,给微博豆瓣溅上黄白秽物。
无伤大雅,开播后票房能飞就行。
焉知《八佰》不是今后国产战争片的新范式?
这个拼贴混杂的缝合怪实在是人文学科爱好者的福音,肥沃试验田,因为能插进去划拉开的缝隙实在太多了。
于是我也把最近摸到的加速主义刀子伸过去比划。
刀子挑开一道缝,我立刻就看到了很吓人的东西。
比电影里战争场面的血呼啦哧更吓人,更不寒而栗。
这肯定不是管导本意,但也绝非我个人主观臆断。
在这样一个语境里,电影的客观性就在那里。
八佰勇士的逃离,是在逃离未来,逃向现在。
这看着有点迷糊。
先从那条河说起,苏州河。
管导想要的是票房,越高越好;要高票房就要唤起观众的情感强度,越强越好;要唤起情感就需要打破“观看”的冷静对立,让观众切身“参与”到电影中去。
于是观众在电影里就有了两种化身,其一是主角团,被收进四行仓库的散兵游勇,好莱坞式现代个体群像;其二就是苏州河对岸的上海市民,在电影的大多数时间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观看距离。
而暗如黑镜的苏州河,就是横亘在影院观众和电影之间的那面屏幕。
于是主角团试图逃跑,归鸟恋旧林,是现代人希望逃回到现代的安全的玻璃罩子里。
但对岸居然不断有人跑过桥、游过河,奔向地狱般的四行仓库,在屏幕内外建起纵横交织的关联,这就很让人头疼了。
到影片最后,这种奔向地狱的冲动具体化为侯勇教授替了望远镜的步枪,化为一条条伸向战士们的手臂。
这一条条的都是伸进屏幕的观众的手臂,是来自现代文明的戴着手表涂着美甲的手臂;而手臂的主人安稳坐在沙发椅上,憋着冲动盈着热泪为战士们加油。
他们终究没法冲过栏杆,冲进屏幕里去。
确立了屏幕内外/河流两岸的对立和互动,紧随而来的问题是:屏幕内外,处在什么样的时间关系中?
管导当然得往样板戏主旋律上靠,但又舍不得小布尔乔亚那部分票房。
于是《八佰》不是连续性、因果性的历史主义叙事,不是“烈士鲜血染成的红领巾”、不是“为了新中国前进”的舍生取义。
黄晓明特派员的“历史人民会记住你们”因为缺了旁证支持空洞无力,影片结尾的老上海/新上海切换也显得勉勉强强。
民族主义当然是有的,但必不可少的对手却缺席了,因而民族仇恨也不再有。
作为敌人的日本,在这个电影里成了遮遮掩掩的符号,刺杀俘虏与其说为了激发民族仇恨,不如说是承担主角团蜕变的叙事功能。
而与日军统帅的会面,也说明这场战斗只是“服从上级命令”和个人主义的“男人之间的对决”。
《八佰》所展现的,并非历史-当下的关系,它更多立足在当下自身。
在民族仇恨上避实就虚,相应的,电影里来自欧美世界的“现代人”戏份颇多,甚至这场战斗整个儿都是表演给外国人看的血腥真人秀。
从这个角度上,甚至可以说《八佰》其实是现实主义的时代寓言。
在电影的时间线里,八佰勇士浴血奋战,白人老爷抽着雪茄作壁上观;但好景不长,不久之后欧洲文明世界也都将卷入大战,与远东战场同样凄惨酷烈。
在现实世界,远东抗疫的时候不少白人老爷也作壁上观,但好景不长……说立足当下,不如更进一步,说这个故事是无时空的。
如果剥掉吉光片羽的老上海奇观、挡住洋人的摄影机和飞艇,将视线集中在阴郁可怖的四行仓库,那么在这里,时空背景是被悬置的,庞大的仓库仿佛漂浮在真空中。
这种悬置处境,是参与电影的各方力量拼贴、拉扯与妥协的结果。
在仓库里,无论是各怀心事的主角团,武装到牙齿的德械部队,还是大义凛然的谢团长,他们的敌人是来自外太空的未知而命定的灾难,早晚落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而仓库则成了存在主义式的荒谬地狱。
《八佰》讲的是,在一个危机迫近、极端狭小空间内,人类被逼无奈而各不相同的反应。
大部分来观光的,成了视死如归的战士;来了害怕的烂泥糊不上墙的,跑就跑了;德械部队也不是天然就视死如归,人体炸弹是被逼无奈又杀红了眼;谢团长,本来义正言辞,最后却戏剧性地陷入存在主义三问:我是谁,我在干啥,我要去哪?
在这无时空的处境里发生着残酷的故事。
为了最大程度地提高观影的情感强度,《八佰》把观众按在座位上,扒开眼睛给我们看那些最血腥最暴力、最能引起生理不适的战争画面,又强迫我们合上嘴巴,把这些引起不适的异物慢慢化入体内。
这比《湄公河行动》这样专注丝滑爽感的大众文化套路高明多了。
先引起痛感再转化为快感,此之谓崇高,这是《勇敢的心》、《血战钢锯岭》的梅尔·吉布森式成神之路。
不指向神,那么这种崇高感指向何方呢?
指向已被各方力量拉拉扯扯减弱了势头、丢失了对手的民族主义?
还是指向躲躲闪闪、最终由谢团长在桥上悟到的存在主义?
残酷就是残酷本身,它悬置了时空,不指向宗教,不指向民族主义,不指向西西弗斯,崇高化的升天之路最终无所归依。
或者能不能说,这残酷里头包含了一点点现实主义?
用拉康式的话来说,现实主义就是现实(reality)将实在界(the real)逐出视野之外,将现实自身看作唯一真实的思维方式。
如Mark Fisher所分析,在浪漫主义者科特·柯本自杀身亡后,反抗性的摇滚在现实主义的嘻哈面前黯然失色;而对新一代嘻哈歌手来说,对青年文化革命性的任何天真希望,都被对残忍现实的冷静拥抱所取代。
所有感伤浪漫都是需要剥除的幻觉,一切人反对一切人、丛林法则、剥削与被剥削才是唯一的现实。
这是种抑郁症式的狭窄视野:一切积极状态,一切未来,一切希望,皆为幻象;认识真相,就是认同并接受这世界的残忍与荒芜。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刘慈欣的《三体》正是这么一部现实主义科幻小说,它得以流行的条件是窃格瓦拉和三和大神。
在这一点上,可以说《八佰》也是一部现实主义电影。
它是悬置了时空的现实,无民族的民族主义,无主义的存在主义,碰了壁的崇高感。
中枪就伤口炸裂,命中要害就死。
在《八佰》中,观众是河对岸的围观市民,也是银幕外的观影人;要打破河流的界限、屏幕的界限,就得让观众对战士的痛苦感同身受,让观众将残酷消化为自身的一部分,让观众怀着受虐狂的炽烈情感扑向地狱。
这是种脱敏的电影医学,它想要观众挥泪认同的,是观众的现实生活中从未有过的酷烈。
如果说《八佰》的时空悬置、历史淡化不属于过去,其凄惨酷烈的程度又显然并非观影人的现实,那么是否可以猜测,这种现实主义是一种来自未来的现实主义?
从未来返回现在——这是一种加速主义的时间观念。
加速主义是克苏鲁的哲学,是对一个必然到来的人类末日的预感;Nick Land这样的巫毒术士,在谵妄中收集信仰的力量,强化海底克苏鲁与地面现实的关联,好让那巨大的触手早点撕裂僵死的现实。
也是终结者的哲学,来自未来的人形杀戮机器,提前解决一切反抗力量,为机器的统治铺平道路。
让那命定的末日早点到来吧。
从未来回到现在,再从现在冲向未来,这构成了一个循环往复的回路(Circuitries),不断加速、逐渐炽烈灼热,最终熔毁在混乱的地狱中。
对《八佰》这样一个意识形态奇美拉来说,那些通常的单一路径阐释都无法贯彻到底,这反而给加速主义式略显单薄的阐释腾出了空间。
不妨将《八佰》倒过来,把它视为一个未来主义现实主义电影,如何?
那末日般断壁残垣的上海因此得到了解释。
被战争毁灭的仿佛不是1937年前的上海,而是2020之后的上海。
在电影中并未现身,而只是通过方言出现,通过口音召唤着观影者认同的天津、东北、陕西、湖北、四川,也并非来自1937年的地图,而是来自2020年的地图;它们是安全的玻璃罩中的家乡,却不得不面临未来上海纷飞战火的威胁。
那充满科幻感的飞艇与高达般的巨型推土机得到了解释。
苏州河,此岸是地狱般的未来,彼岸是安全的现在。
那终有一死的焦虑感,和来自外太空的敌军攻击也得到了解释。
这场发生在未来的战争,是观影人那挥之不去的危机感,是《杀生》中最终滚落下山、碾碎文明的山顶巨石,也是《你的名字》里从天而降的巨型陨石。
误入四行仓库、卷入战争的主角团所经历的,正是观影者自身的未来,是观影者自身的必然命运。
上海市民伸向冲桥战士的手臂,正是观影者的手臂,伸向未来地狱中受苦受难的自己。
在我们坐在沙发椅上的观影者当中,没有人想面对凄惨酷烈的地狱,但是也许(必然?
)有一天,在特定的情境下,在外在力量的压迫下,我们不得不将手中的望远镜换成步枪瞄准镜,不得不给自己挂上满身手榴弹,甚至不是被迫而是主动地奔向地狱、拥抱地狱,怀着满眼热泪、满腔壮怀。
这样的事在现实中难道没有吗?
毕竟这一类电影已经开始了脱敏治疗;而作为一个战争题材的大众文化工业产品,它就像一个参加无尿检短跑比赛的运动员,必然身不由己地,闭着眼将民族主义的兴奋剂注入自己体内。
来自现在的主角团统统死在了未来。
来自未来的谢晋元团长,带着他的战士们正逃出未来,冲向安全的现在。
我在桥那头的现在热泪盈眶,恨不得伸手拉他们一把。
可是在真实的历史中,谢团长率部到达租界后,却被缴了械,受到俘虏般的待遇,不久就遇刺身亡。
一个从未来逃到现在的预言者,想来结局也大致如此。
后浪,你该往哪里跑。
终于腾出来一点时间写影评,之前我看一堆号骂管虎,还以为他捧了逃跑将军孙元良的臭脚,结果我到电影院一看,这部电影从头到尾没夸过孙元良,也没有跪舔国军,把那段历史拍成了一部超好看的史诗战争片,今年最佳国产片,没有之一。
首先,我要讲一下,管虎与孙元良后人秦汉的合照不是黑点。
我敢这么说,是因为我以前做过编剧和作者经纪,跟宁浩在一个园区,接触过的项目有陆川的《749局》等等,写过很多影评,算是一个行内人。
管虎作为编剧和导演,一定调研过孙元良的具体事迹,想要挖掘四行仓库更多的重要素材,必须会采访到谢晋元上司孙元良的家属及在世的孤军老兵,这种负责任的态度,在业内是常态。
我们在编一部电影或剧时,是一定会对重要人物做大量检索的,从各种角度挖掘有用素材,如果能走访到原型人物及亲属,那怎么肯错过机会呢。
举个例子,国内很多人想拍林徽因和徐志摩的爱情故事,许多知名导演、制片人去找过林徽因后人,林氏后人说这事是子虚乌有的,敢拍就会去告。
这事就凉了。
作为88师最高长官,孙元良家一定掌握了不少一手资料,譬如兵源记载、来往书信等等,管虎找演过老版《八佰壮士》的秦汉聊四行仓库,是敬业,这不是我在洗白谁。
只要看过八佰的人,就知道里面提及孙元良的篇幅就几行字罢了,讲明八佰壮士是孙和蒋的弃子。
这部片子里面,没有美化国民党,用细腻的镜头语言,讲清楚了人性的诸般弱点与可贵。
没有分哪党哪军哪路人,只有中国土地、中国血脉、和中国军人。
这就是管虎的高明之处。
国军在过去是有功劳的,也是腐朽的,管虎把赞美与讽刺,拿捏的非常恰当,等于认同了国军的部分靠谱作为,还符合了我共的宣传口径。
承认了一段有价值的历史,两岸同胞就有了共识。
据友人说,管虎本人是很喜欢研读历史的,非常热衷看抗日题材小说和中国近代史,于是才拍了《厨子戏子痞子》、《升旗》、《火线三兄弟》等作品。
管虎有一种特殊才能,他能够把现实题材拍出奇幻感,剑走偏锋式的一位导演。
而八佰这个题材,本身就极具魔幻色彩,一边天堂,一边地狱,是老蒋演给全世界看的一台大戏,结果戏中人出不来这台戏,把自己还演神了。
除开老兵口述的史实,衍生出来诸多怪诞的民间传说,想必管虎极度喜欢,才酝酿了许多年。
这部电影有一个争议点,就是虚构烘托的部分。
拍电影一般都会用上传奇元素,来增强故事性,这是一个基本操作了。
譬如《血战钢锯岭》,传奇军医戴斯蒙德攀爬万仞高山救下来了几十名敌友性命,在历史原型里,那座山坡只有十米左右高,远比电影中展现的几百米高度逊色。
为了写好这篇影评,我查过了很多记载和文献,来摸清哪些是传奇元素。
日军一共在四天五夜里进攻了六次,让敢死队游过水道,爬过窗户,动用过装甲车和爆破手段,夜战过四行孤军。
也派过坦克飞机震慑,丢过毒气弹,而日军记载的阵亡人数仅为一人。
你信日军敢死队摸进仓库之后,只死了一人吗…我想答案就是日军跟谢晋元一样,撒了谎,谢晋元被记者采访时,把四百多人的队伍,说成了八百人。
谢晋元在领命指挥四行仓库守卫战之前,官职只是个团附,比副团长还低一级,属于储备干部。
当时国军一个整编团是1200人,四行仓库守卫军领了第88师524团的番号。
据我看到的史料记载,孙元良在下命令时打了折扣,只调派了524团第一营,来完成上峰安排的留守任务。
这营将士在一天内接到了撤退和留守的两份命令,是调转军伍回到四行仓库向谢晋元报道的。
全营上下心知必死。
谢晋元的豪情与指挥才能,不允许他只报出一个加强营的人数,报八佰,一壮声势,二显胸怀,三给孙元良遮丑。
童子军送旗那段,国内有数种说法,国民党登报的是在枪林弹雨中游河送旗,而童子军本人杨慧敏写自传时,说坐的奥斯汀蓬车,接触到的第一个守军讲湖北口音,过程无惊无险,天上下着大雨。
管虎采用了第一种说法,提升了奇幻感,予以了杨慧敏深切的爱国之情。
在中国抗日战争史上,有很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例子,民间作家和官方记者也很爱用这种笔法写作。
管虎为了画面感,加强叙述冲突,八佰沿用了很多国军报道和民间传说。
相当于是为提升整片质量,而做的艺术加工,这个是无可厚非的。
所以我们业内人把这部片子归类为史诗战争片,指对著名历史有艺术加工成分。
类似《荷马史诗》、《巴霍巴利王》。
谢晋元儿子手中有一本花名册,记载了“八佰”将士的姓名,听闻管虎办过几次老兵观影会,谢晋元次子谢继民看完电影后,夸它拍的真好。
有些老兵的子女分享了本片的真伪之处,我搜到了好几篇相关文章。
根据四行仓库老兵王文川、杨养正,从前对家属和记者的分享,护旗这段没有发生空袭,半数士兵参与了升旗,其余人在警戒,旗杆高三米,用粮袋围起来加固的,恐怕谢晋元担心过日军空袭,并非简简单单弄了一个装置。
孤军撤退时确实发生了小规模的袭击,记载有十多人伤亡,自爆士兵陈树生等都是真实的事件。
老兵们提到过谢晋元是一个爱兵民如子的智将,拒绝租界老百姓送吃的,怕把他们卷进战祸之中。
分了很多罐头、肥皂等当时很高级的物件给将士们,让他们了无遗憾的去打最后一仗。
有记载称,国军特务参观四行仓库时,发现谢晋元部军容气氛极佳,守备力量分配合理,日军又不敢动用重武器进攻,等于四行孤军占据了很大的地理优势,于是能以牺牲三十多人为代价,击毙两百多名日寇。
既然日军从水道、爬墙入侵都是真实的,苏州河对岸的中外观众们目睹了多次战斗,均对自曝士兵陈树生的记忆深刻,那日军阵亡数肯定不止一人。
光陈树生一人,就可以令多名日军血肉横飞。
我查阅过中日史料,有诸多不相符的数据,无法以一家之言为准,史料记录者偶尔也是历史发明家,与家国利益相关。
按照谢晋元之前虚报人数的策略来算,日军阵亡人数或许在一百多人以上,网传一营营长杨瑞符称在仓库击毙日寇三十余人,日军记载仅阵亡一人的记录,应该是伪证。
谢晋元确实有底气来消耗更多的日寇,以彰显中国人的血性,当四行孤军人数保持在两百人以上时,四行仓库就是一处铁血磨盘,守城者,向来是比攻城者占优的,大家应该能明白这一点。
谢晋元确有这个实力自负,和浓烈的殉国信念。
有些人说战地白马情节是抄袭的某部电影,其实这种手法管虎经常用,在《老炮》里就用过鸵鸟,来增加一些奇幻色彩。
我没有看到白马处于战场中的相关记载,相信很多人看过谢晋元那一张骑白马的靓照。
在电影中,这匹白马始终在苏州河这边驰骋,即便染血也不曾跨过新垃圾桥。
这是一种精神象征的隐喻手法。
站在编剧和导演视角,管虎这些脑洞和素材取舍,是绝对有助于拔高成片质量的。
以《升旗》为例,升旗也有一定量的虚构细节,管虎用他独有的拍摄手法,把紧迫感拉到了顶点,征服了大量观众。
八佰,其实是在描写谢晋元与他的兵员将士们。
纵观谢晋元一生,是没有什么污点的,以白马和赵子龙来隐喻恰如其分。
524团所做所为也很有血性,确实给何香凝等爱国人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值得被纪录和有所升华。
八佰里面也有大量的黑色幽默,用黄晓明饰演的特派员内涵了老蒋用心叵测,用姜武饰演的瓜怂讽刺了各系军阀不具备死战之心力,用张译饰演的老算盘还原了部分国军文员的胆小怕事。
用一众湖北兵,演绎出了普通人的命运无常,是爱国将士与血仇大恨燃醒了他们的血勇身心。
这些也是虚构的人物关系,但是无比真实。
王千源这老兵油子与他们的对戏,让我对战时英雄们肃然起敬,魏晨这干练将士的模样,也让我胸腔奋起血勇,李晨饰演的山东兵,李九霄饰演的刀子,这些群像面面俱到,把握住了众多阶层里里外外的血气元素,是中华抵抗日侵而不灭的因和果。
有些人说八佰群像刻画的不好,我不这么认为,在两个小时影像里,管虎能够树立起来这么多人,是极度不容易的,叙事手法细碎而不乱,只言片语,就侧写出了很多角色的人物弧光。
管虎表现手法多变,能用特定的人物弧光,感动到特定的人群,每个观众都会被数种手法击中,我说一个比较冷门的角色吧。
俞灏明饰演的上官志标,从角色性格上,要求他是一个沉稳没什么面部表情的中层军官,为谢晋元冷静地出谋划策。
一场洗澡的戏,直接让他这个冷面军人也燃起来了,就是管虎功力所在。
而洗澡,似乎是真实历史上确有这个桥段的。
管虎把四天五夜,拍的很有看头。
八佰将士的宿命,在历史上是有遗憾的,成了被国军遗弃在上海的孤军,如果拍完整就到了一部微剧的体量,长或短都很尴尬,不仅狠打了国军的脸,会惹对岸民众不舒服,还会把谢晋元的英武之气给泄了,管虎在情节上的取舍,其实恰到好处。
许多人觉得冲桥结尾有点仓促。
历史上真实的冲桥结局有些狼狈,国军冲到桥边后,英军要求缴械,谢晋元所部将士都不同意,宁愿转头回去再斗日军,与英军形成了对峙,国军派高官过去交涉,社会各界人士也在一旁安抚,谢晋元才同意缴的械,524团被英军送上车辆押送至了孤军营,民众们夹道欢迎,但从此524团沦为了租界当局的囚徒,被称为“孤军”。
所以画面只能到此为止了,再多一分钟都尴尬。
老算盘张译的某段戏,很明显是被删减了,一般导演会多拍一些素材和戏份,剪辑时再做取舍,我也挺好奇无删减版里会有哪些情节。
那个没露脸的黑帮大佬,是杜月笙,据史料记载,他的私人仓库就在四行仓库对面,在谢晋元留守时,曾赠送过五卡车的物资,对外宣称是20万个烧饼,不知内里有没有药品,这点在当时会很敏感。
其他商界人士也凑了五车粮、油、盐等物资送到四行仓库。
里面镜头细节挺丰富的。
《八佰》是非常值得一看的作品,推荐在iMax和杜比影院观看,更多细节我就不剧透了,我这篇真不是软文,赠票行为也是自掏腰包。
我见过管虎两次,一次在《我和我的祖国》发布会上,陈道明、陈凯歌等大腕都在。
一次在园区,我认识他,他并不认识我。
想认识呢,也就是搭个讪的事儿,这套路我老熟了。
然而我早已没有了偶像滤镜,见过知名导演+知名演员有上百位了,不缺认识明星的渠道,可我喜欢的是作品,不想打扰到他人工作和生活上的精力。
没必要认识和拍他马屁,只是觉得很多人看过一些骗流量的文章后,完完全全的误解了这部片子的立意,甚至很多写流量文章的作者,并没有真的看过本片。
所以,以上文字诞生于对这部作品的喜欢,讲一讲前影视工作者的行业认知。
八佰,真的值得一看。
终于看完《八佰》了。
关于这个片子,相关的影评分析比比皆是,那么我就不再凑热闹给大家分享我那通常来说不太主流的电影观点了。
我给大家来点实在的吧——既然《八佰》中有这么多优质的演员贡献了精彩的表演,那么我就基于电影最终呈现版本,以我个人的表演审美和表演理解作为判断依据,为大家列一个我心目中的《八佰》演员演技排行榜吧。
(注:本榜单会充分尊重演员的客观表演,尊重专业表演知识,本人将给出判断依据,但是任何判断都不可避免带有本人的主观审美喜好,如有冒犯,先行道歉,如有不同意见,都是您对,谢谢。
)
《八佰》,豆瓣7.8因为参演演员众多,所以我将按照区间进行排名分类,同一区间内排名无先后哈。
第一区间: (90分以上)入选演员:王千源、辛柏青、张译评选理由:王千源我个人认为《八佰》这个作品中表演最能代表影片气质的角色,就是王千源老师所饰演的羊拐。
原因如下:1、羊拐的人设是「老兵油子」,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在战场上不断地面对生、面对死的人,那么眼前的这一次战争对他来说,其实并没有普通人想象中那么宏大。
对于当兵打仗的人来说,他们最清楚,每一场仗,都可能是最后一场,所以心理建设往往比较充分,换句话说,就是没那么多想的。
王千源的表演也充分契合了这一心理特点。
他在表演羊拐的时候,表情收敛冷静,情绪感比较弱,带有视死如归的底色,能够很好地折射出当时连年征战以及接连败战的历史背景。
我们能够从一个普通士兵的身上看到那种「没有希望」的色彩,这其实很重要。
这样的演绎是能把故事背景抻开的。
另外,他的一举一动力量感特别强,他的力量感跟俞灏明、魏晨甚至杜淳的力量感都不一样,他的动作速度、整个肢体的协调性、打斗中的反应能力、以及面部肌肉运动,都极为果断流畅,这一点在羊拐用匕首割掉日本武士的喉咙时的片段得到了集中体现。
这有力地说明了,羊拐的确有着丰富的实战经验——只有死神能培养出他这样的果断流畅,也只有这样的流畅果断才能不断地在死神面前活下来。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我觉得他诠释的军人,是真的有战斗力,进而也让影片很有说服力。
2、人物的性格很立体。
「老兵油子」其实并不是一个褒义词,通常它是用来形容在长期的当兵过程中,行为举止变得比较「油腻」的人。
这种油腻通常表现为抽烟、喝酒、赌博、爆粗等等。
其实从现实层面来说,这种油腻的演变,很多时候也是由于军旅生活过于枯燥所导致的。
羊拐那娴熟的抽烟姿势从侧面刻画了人物的这一点。
也是基于这种「老兵油子」的暴躁,王千源悄悄地就把人物性格做出彩来了。
比如要求辛柏青饰演的记方兴文给他照相,然后发现不能马上看到照片那里,他生气发怒还踢了小石子到方兴文身上。
踢完还继续问照片的事。
像个小孩一样。
那一幕其实节奏是特别好的。
因为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个嘴硬的士兵,想要给他娘留下张照片,但是又由于不懂相机的原理,气急败坏的憨态。
这样处理,羊拐这个人物的鲜明度立刻就拉上去了。
因为他的柔软是被包裹在他的坚硬之中的,而且这种柔软和坚硬的心理根源是一致的——他是一个军人,也是一个母亲的儿子,一个普通的男性,一个血肉之躯的平凡人。
包括后面他好奇摸女人是什么滋味,都是一样的根源,这些散笔再与战斗时他的硬朗朴实放在一起,我觉得非常完整干脆,没有一丝赘余。
辛柏青很多人可能不是特别熟悉辛柏青这个演员,但是一说到《妖猫传》中的李白,很多人就明白他是谁了。
稍微多说一句,我个人认为辛柏青老师在《妖猫传》里表演的李白是非常经典的,真真正正地演出了余光中写的「口一吐就半个盛唐」的诗仙气象。
然后说回《八佰》。
《八佰》中辛柏青所饰演的方兴文这个人,跟李白那个角色完全不一样,他本质上根本谈不上任何忠义仁信。
他是一个情感色彩比较淡,内心态度比较冷的一个摄影记者。
而且对于他来说,苏州河对面的战场的意义更多的是为他自己带来财富、信息、利益的工具。
但是,也就是在他出于利益诉求,带着相机走进那河对岸,亲眼见到那「地域」中苦苦坚守、苦苦挣扎的士兵们的时候,他开始被逐渐地撼动。
而且这撼动也是非常清晰的,从目睹士兵以身护旗,再到跟他们一起拼死过桥,他的行为一直很中性的——他从头到尾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拿着相机去拍下来正在发生的一切。
__bk:4fgtg这就是我觉得辛柏青演得好的原因。
他不是通过哭喊去表达情感的,也不是通过外化的动作设计,而是很忠诚地做自己的本分,然后在几次关键的战斗时刻,适时做了非常明显的心理活动演绎:一个是护旗的时候,作为一个长期在租界活动的人,他可能没有跟「危险」和「正义」如此接近过。
那一刻,他倒在楼梯上,欧豪饰演的端午被枪打中倒在血泊中,李晨饰演的山东兵叫他来给端午拍照,他反应的那一下,是很准确的,那是他正在被眼前的一切冲击然后消化的一个真实反应。
再到后面集体冲桥,方兴文是蹲在人群中不敢冲的,这也很符合他的人物个性,然后在冲桥过程中,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冒死去捡起了战士们的遗物,那一瞬间这个人物就饱满了,大家瞬间就能感知到,他固然是一个更复杂更冰冷的人,但是热血未凉。
所以,固然辛柏青在这个片子里戏份不多,但是你能够很确定地感知,这场战役对他造成的撼动。
很克制,很高级。
张译张译老师的表演我一直很喜欢。
他的表演是比较有辨识度的,一方面有大量的生活积累,另一方面又有很多细致而精确的呈现方法。
真的是很难得的。
在《八佰》里他饰演的是一个落跑的文职,叫老算盘。
很多人都在夸张译跟欧豪求情逃离的那场戏,的确,那场戏是很好,但是对我个人来说,更让我看到张译功力的地方,是另外两处:一处是第一次他跟端午游向租界,然后租界并不收留他们,而端午也毅然原路返回时他的表演。
因为我也暂时没有办法获取片源给大家做截图的呈现,但是你们之后可以倒回去看看那个地方,他那种马上就要够到「希望」却又无奈被打压了下去的无奈,特别地淳朴和写实。
他是一边看着租界,一边身子没有办法地朝着四行仓库退回去的,他的那种不情愿,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动作,而是一个非常连贯的心理活动,把人物前后的行动连接得非常好。
对于大演员来说,这种连接有时候反而比高潮戏要处理得更小心,因为大演员之间的比拼,其实难的就不是单场戏的表演了,而是人物的完成度。
一旦连接不妥帖,人物就会断层,进而不成立。
另外他还有一个让我印象深刻的地方,是在四行仓库里,见到姜武被子弹在地的时候,他的神态:
这个地方的处理,我觉得比较特别。
它有点像周迅在《画皮》里面的一个处理。
在那个处理中,周迅就是借鉴了自己家的小狗的神态,来表达她饰演的小唯(妖)对于人间的「情感」的不解和探求。
张译这个神态也是一样,它是非常像小动物的,它带有一种与现实世界脱轨的色彩。
这种处理在我看来,一定程度上把战争对于人的异化给展示出来了。
很值得玩味。
因为是张译的表演,所以我看得很仔细,上述细节他每一个都处理得非常精彩,但是吹毛求疵地说,也有一处地方,我认为可以处理得更好。
那就是结尾处,张译走下电车,看见对面士兵正在以命冲桥,他呆呆地看着对面,镜头扫过去了。
我觉得这个结尾的处理对于老算盘这个角色的完成度,是有损害的。
为什么呢?
因为老算盘的人设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贪生怕死、有一点点像老鼠的这样一个蜷缩的形象。
他不是一个恶人,也不是一个勇士,而只是一个在那战火纷飞的时代被吓破了胆儿的苟且偷生的人。
这样的一个人,他本性就是懦弱的、逃避的、不愿意面对战争与灾难的。
所以我认为,他最后应该也是没有勇气去直面对面那些他交谈过的、甚至拯救过他的、活生生的生命以被屠杀的方式,死在他眼前的。
即便是要看,他也不会是直愣愣地看,而是依然需要那种「懦弱」的色彩去包裹他。
因此,这是我认为张译在这个人物的处理上的一个小缺憾吧。
如果他最后能够在看见那一幕的时候,再多一些回避和不忍,我觉得或许能更上一层楼。
第二区间:(85-90分)入选演员:姜武、侯勇和梁静、李九霄评选理由:姜武姜武老师的表演就是一个字,稳。
而且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表演有很强烈的话剧表演意味,举手投足也好,一腔一调也好,人物的起承转合也好,他的处理方法是很规整的,完全挑不出毛病来。
但是可能也是因为这样,观众也很获得新鲜感。
至少我并不觉得姜武所饰演的老铁,跟他以往的角色有大的设计思路上的变化,而对于这种很成熟的演员来说,表演技巧已经纯熟到了一定地步,他们需要的不仅是完成角色,而且还需要去拋一些新鲜的东西出来,满足贪得无厌的观众。
出于这种考虑,我就把姜武老师归置到了这一档。
他的表演,有一点太安全了。
侯勇和梁静因为在片中侯勇和梁静饰演的是一对夫妻,也没有名字,就是交代了一个是教授,一个是教授夫人,所以我就放一起讲了。
侯勇老师表演功底扎实,最后忍无可忍从家里拿出枪射击日军的慌乱感,很到位。
观众能够切实地感受到一只兔子咬人的感觉。
如果说有那么一点点遗憾的话,我觉得是因为戏份的原因,大学教授的这个身份做得不够有说服力。
如果只看表演的话,这个角色理解为中学老师、退休文职等等很多身份,似乎都是成立的,身份上略微有一点不清晰,但这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时长所限,不能怪演员。
梁静老师的表演我看得并不多,但是在有限的时长内,我认为她对于教授夫人这一身份做了尽可能详细地描写。
她的市井气,以及当她面对一个酱油瓶子倒了都不扶的这样一个丈夫的那种操心,还有对于金钱的态度、对于对面四行仓库的同情,她一点点的,都做出来了,戏份虽少,但一点也不虚。
李九霄其实我纠结了一下要不要把李九霄老师放到这一档里面。
他在《八佰》里面饰演的角色叫刀子,是夜总会里一个小管事的。
平心而论,作为晚辈,他的表演技巧和表演成熟度都是不足以跟几位老师放在同一档的。
但是,我认为,他有一个非常大的亮点,那就是他的气性。
这话什么意思呢?
是这样的,我知道很多人都听过一句话,叫「表演,就是演人」,对吧。
这话没有毛病。
即便你是演阿凡达,演哥斯拉,演奥特曼,其实本质上都是拟人化的,其思维逻辑和角色个性,都是基于人类社会的变式。
但是人,怎么演呢?
猫有猫道,狗有狗到,不同的演员,自然有不同的办法。
其中有一种很好使的办法,就是允许充分散发自己的天性。
一如章子怡在《卧虎藏龙》中的狠倔,一如汤唯在《色戒》中的忸怩,它们归根结底,都是一种「气」的不同形态被充分地呈现了出来。
这种呈现,缺点是情感层次往往比较单一,但是优势是,它非常强烈,它甚至可以强烈到让人睁不开眼,让你放弃动脑,选择动心。
李九霄在《八佰》中的表演,其实就是充分符合这一规则的。
(当然他自己可能不知道自己原来是因为这样才这么出彩)他作为上海滩一个混混头儿,他既有一些骄傲,又呈现出一些无知——对于死亡的恐惧的无知——这正是他挺身而出的原因。
他的这个人物思维其实是很单线条的,就是看见这么个事儿了,感觉自己能行,别人不行,那就自己上。
生死什么的,他想的很少。
说白了就是没有那么复杂,像一把刚磨好的刀,渴望出鞘。
不然你们看他,挺身而出也就罢了,还要甩个外套耍个酷,多么青年(中二)的做法啊。
不管怎么说,我觉得他是以自身的质地的纯洁取胜的。
有点高配贾宏声的意思。
嗯,我喜欢他身上那股气。
第三区间:(80-85分)入选演员:李晨、欧豪、杜淳、郑恺评选理由:李晨李晨老师在《八佰》里面饰演的是山东兵齐家铭。
实话实说,我觉得这一次李晨的表演远超我的预期,他在很多细节上的处理都更中性更舒服了,不再有特别拧着的感觉。
有一个情节我印象很深,是所谓的「逃兵」们,站成一排,有一个人说「我还年轻,我想活着」,说完就往外走,走的时候,跟李晨对视了一眼。
那一眼,如果是过去的李晨,我觉得应该会更用力一点,但是这一次,他演得很松弛,那个士兵看着他,他也看着那个士兵,他当然知道那个士兵离开这里就是一个死,但是他没有去演悲悯和动容,他很平静,但是又是很直接地看着一切在眼前发生。
还有两场一个是拉着欧豪开枪的那一场,一个是在窗口炸死敌人的那一场,节奏都特别好。
这一点他跟王千源一样,你能感受到他是打了很多仗、见了很多生死的,所以才会从容。
但是为什么给他归这一档呢,不是觉得他戏不好,而是跟前两档比,确实他有一个一直以来的小问题,那就是太喜欢演好人。
真的,我就很难从李晨的角色身上看到阴暗面。
这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很不科学。
放到一个角色身上来说,就是更大的缺陷。
有些人可能会说,这是导演的问题、编剧的问题,但是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们,这就是演员的问题,因为演员在处理角色的时候,是有很多空间的,如果有空间而没有去发展,那还是说明演员的处理能力或者处理意识还有进步的余地。
欧豪欧豪老师在《八佰》里角色还挺重的,他演了一个叫端午的农民,想来上海看看,但是却误入四行仓库,最后英勇牺牲。
这个角色其实并不好演。
不好演的原因是:第一、它要求人物质地干净。
因为设定是一个年轻的农民,精神上污染很少。
第二、它要求人物在四天四夜中有一个渐进的成长。
要如何在一个很短的时间内,让这种心理成长合理,是一个不容易解决的问题。
讲道理,人在巨大的危难面前,的确会产生很多很丰富的心理活动,影响人的行为举止,但是从现实层面上来说,这种影响大多数情况下,还是比较缓慢和有限的,比如你们看老算盘,他也受到了影响,但那个影响对于他的行动的影响就不大。
但是也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对于特别年轻新鲜的生命来说,这种影响可以是迅速的,侵入式的,因为他们年轻,所以他们容易被感染。
我认为欧豪在以上两个层面上,都做得很好。
他本人的感觉并不复杂,是干净的,同时他又有很强的感受能力,所以他能够很稳地去接住对手的戏。
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是并不跳戏。
话虽如此,欧豪现阶段在表演上,还是稚嫩了一点儿,他能够有现在的表现,一方面一定是自己很努力,又有一定的天赋,但另一方面,我觉得也是对手戏演员足够优秀,帮他也把戏托起来了。
他自己单人的戏份,给我的感觉总是根扎得不深,人物是大差不差的,但是欠缺魅力,欠缺前史,欠缺灵魂光芒,以他的天赋,他完全可以更有质感。
郑恺《八佰》中郑恺老师饰演的是陈树生,是那个在三小时攻城战中,身背炸药包跳到敌营以身赴死的青年战士。
在成片中他的戏份非常非常少,只有两分钟左右。
但是他确实是我全片最大的一个泪点。
我在导演的运镜和他自身的表演中,很真实地感受到了那种「较劲」。
用村上春树的话说,这种较劲就是鸡蛋跟石头之间的,是不计力量悬殊、我以我血荐轩辕的。
它很动人,很珍贵。
我认为这种动人,也并不完全是依赖人设,而是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人物的意志力被郑恺准确地传递给了观众。
在我心里,郑恺一直是一个天才型的演员,他有特别出众的天赋,他跟李九霄一样,他的那种自我,特别强烈。
并且他还有比较成熟的表达能力和理解能力,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应该是一个影帝备选选手。
在张艺谋的《影》里面,他也是特别突出的。
但是我也不知道为啥,好像并没有看到他在表演这件事上勇往直前,感觉后劲不太足。
略微有点惋惜。
杜淳杜淳老师饰演的领帅谢晋元。
怎么说呢,杜淳的表演基本功是特别扎实的,演什么基本上都没问题。
但是他最大的问题就是没问题,一个什么都能演的人,他的个性实际上是比较模糊的,所以他能穿上很多角色的衣服,都像那么回事儿,但是很难是最抢眼的那一个。
这个事儿是这样的,演员是一个感性材料,导演在选择这种材料的时候,实际上也是在决定自己的影像风格,所以从电影导演的角度来说,电影导演往往更愿意选择有一些缺点,但是又有着强烈的亮点的演员。
因为这样做,作品更容易散发异彩。
杜淳就不太是这个路线。
他是那种细水长流型的,这个也是个性决定的。
说到杜淳演的谢晋元呢,就是很有范儿,很有劲儿。
但是也有两个小问题:一个是在唐艺昕送来国旗之后,决定是升旗还是再坚守两天的那个部分。
那个部分我觉得作为手握四百多条人命的长官,他的心态应该是非常挣扎的,这种挣扎是他必须在内心中做出一个极为艰难的判断,他需要去解决一系列问题,那就是——到底活着为了什么?
到底这坚守有意义?
到底什么才是正义?
…….所以这个决定应该是要更纠结更煎熬的。
不会说是魏晨喊两句,他就决定了,有一点太轻松了。
导致他这个长官最后出来的厚度不太够。
有点小遗憾。
另外一个就是他的塑料普通话说得有点太刻意了…… 正面效果实在有限……
第四区间: (75-80分)入选演员:魏晨评选理由:魏晨我就很奇怪,怎么今天都在夸魏晨演技好呢。
他演的角色是班长朱胜忠。
这个角色从一出场,我就觉得有点用力过猛,后续要圆回来是很有难度的。
我很能理解魏晨希望这个角色身上能够被赋予一些狂妄的、乖张的色彩,把人物个性做出来,这个出发点,是很好的,但是问题就是,作为班长这个身份来说,他习惯性地用吼叫、暴力的方式去处理问题、对待下属,这样是很难服众的呀。
而且他还为了塑造角色去减肥,这个出发点也没有问题,但是问题就在于你这个个性,加上这个减肥后消瘦的小身板,再加上人物性格层面,也没有特别的闪光点,或者是特别的价值……那这个班长,你当得不害怕被打死吗。
(划掉)
在任何戏里,演员呢其实都是在不断地处理关系,这种关系既包括人物内在的各种关系,也包括人物外在的诸多社会关系。
而且另外一点是,在四行仓库这种很危险的作战情况下,其实人的精神压力往往是很大的,作为班长,因为要对底下的人负责,所以其实压力会更大,那么在谢晋元决定升旗还是坚守两天的时候,即便朱胜忠想要升旗,他的表达方式也应该去顾忌他的下属们。
因为「升旗」这件事是很沉重的,背后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他说得实在是太轻飘飘了。
我明白他是为了表现人物的率真,但是这就是把复杂问题简单化了。
魏晨这个人物呢,在我看来就是比较单薄,很努力,但是力使得不太对劲儿,角色的可信度比较低。
第五区间:(70-75分) 入选演员:唐艺昕评选理由:唐艺昕虽然我很喜欢小姐姐的笑容,但是恕我直言,真的演得不行。
作为《八佰》中戏份最重的一个女性角色,唐艺昕的表现基本上完全浮于表面,止于表情——关键是还有很多特别不合理的表情。
基本上在我看来,唐艺昕在《八佰》里只做了一件表演,那就是——表演「我好像看到了什么」。
就是她的表演是非常不确定的,你能明确地从她的眼神中看到「好像」二字,在疯狂徘徊。
她举着喇叭,你只能感受到她「好像」看到了什么,但是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你是无法从她的表演里看出来的。
她所有的反应镜头都是如此。
你可以代入她看到了张若昀,可以代入她看到了白马,可以代入她看到了123456,但是你就是很难代入她看到了战争。
因为她那轻轻一蹙的眉头,还是有一些太幸福了。
真实的战争,是冰冷而残酷的。
但我不仅没有从她的表演里,感受到那种泯灭人性的冰冷和残酷,反而不断地感受到一种仿佛发自内心的……. 幸福?
这种幸福,在八百条逐渐被活活屠杀、灰飞烟灭的生命面前,还是显得…… 太甜了。
甜得让这片子都有一点无法负载。
因为不论我们如何去定义这一场战争、这一个电影,它的内核归根结底是带着低沉的哀嚎的。
或许那也不是哭声,只是呐喊,但我怎么听,那呐喊都是舔着血的。
从个人情感出发,我很尊重唐艺昕在这个片子里的演出,但是从专业角度出发,我必须说,这表演实在是太苍白太孱弱了了。
总结我始终觉得,现在观众的确也越来越需要看到关于「表演」更清晰的标准和更直接的表达,创作者跟观众之间也应该建立更加平等和友善的关系。
这样,演员才真的有可能在艺术层面、在观众心中抵达某种经典与永恒。
没错,如我以上挑刺儿所示,演员的舞台,或许是一个比四行仓库更辛苦的战场。
每一个好演员也都是四行仓库中的战士——在那厮杀中他们亦向看客表明了决心——「待我成尘时,你将见到我的微笑。
」:)
By艾晨二刷完《八佰》,颇有所感。
这场发生在苏州河边上的战争,因其写实场面带来的悲壮和惨烈,感染了不少观众;但我觉得更值得咀嚼的,是电影里的那些人,是那个战乱时代背景下的众生万相。
战斗者: 16个散兵游勇和400余官兵王千源扮演的羊拐、张译扮演的老算盘、姜武扮演的老铁、欧豪扮演的端午、张俊一扮演的小湖北……一群老兵新兵甫到上海脚跟未稳,即被日军打乱,成了散兵游勇,最后来到四行仓库。
这段剧情的设置,一方面是让观众随着他们的视角,进入这段历史;另一方面也从侧面反映了当时军心溃散,无一战之意也无一战之力的事实:新兵里,老算盘是算账的,端午是种田的,小湖北才13岁,这些人可能枪都没碰过,更遑论用枪杀人;而老兵里,吹嘘跟过张大帅的老铁始终不敢开枪,逢战必躲、成了瓜怂,只有羊拐手不抖枪不乱,还像个兵该有的样子。
就是这样拼凑起来的一群人,未加训练,毫无准备,你说他们是来打仗的吗?
你说他们能打得了仗吗?
“来上海看看”,“我以为就是打扫战场”,“要一起照张相”,可能这才是他们真实的想法。
只是他们心里那个想要看一眼的繁华大城市,早就成了一片废墟有如地狱一般,他们则成了废墟上待宰的羔羊,内心的恐惧自然不可避免地爆发,于是想尽办法逃走,想要活下去。
而留守在四行仓库的官兵呢?
“死守上海最后阵地”,这是他们接到的命令,是一场明知必死的战斗,军令如山不说,现实情况残酷更甚,四行仓库三面临敌,天上有飞机,地上有重炮,河上还有舰队轰击,以四百人之力,对抗数倍日军,除了生死看淡,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于是就有了后来四天四夜的那些血战:仓库里,陈树生身绑炸药,带头纵身一跳,只留下“舍生取义,儿所愿也”的血书,身后战友前仆后继,大声高呼自己名姓,每一句呐喊,都在说着他们来过这个世界;楼顶上,众兵士慷慨激昂,誓要向日军以及这个世界表达自己的态度;而午夜奉命撤退时,面对四面集火,大家又是义无反顾,头也不回,一往无前。
让我印象最深的,则是士兵九月。
他给小湖北吃的,说这是租界那边的东西,长身体的;他对小湖北说,“我死了你再补上”,语气那般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和他毫不相干的事情;他喂马,自豪地说他养过的几十头羊都听他的。
其实他又比小湖北能大几岁呢?
也不过是个孩子而已,却像个身经百战的老兵一样,用生命去带着小湖北成长。
就是这样视死如归的一群人,背靠四行仓库,用血肉之躯抵抗日军的枪炮,与这座钢筋混凝土大厦一起,书写下了“八百壮士”的不朽声名。
围观者与参与者:租界里的中国民众当四行仓库枪声不断、战火不停、有如地狱的时候,苏州河对岸的租界里却依然金碧辉煌,歌舞升平、宛似天堂。
对于难民和租界居民来说,不管打不打,该做生意的接着做生意,“还能继续卖东西就行”;该过日子的接着过日子,打麻将、骂老公,以及和楼上的邻居因为漏水问题吵架;四行仓库怎么样,似乎和生活里的其他事情没什么区别,用片中外国记者的话来说就是,“好像这场战争和他们没什么关系”。
在他们眼里,似乎透露出“外国人在保护我们”的笃定。
随着战斗的继续,这些人终于开始醒悟,是四行仓库里战斗的那些人,是“八百壮士在保护我们”。
看到楼顶升起的旗帜的时候,他们热泪盈眶,注目致敬。
于是原本看热闹的人,也开始心系战场,并参与到了战斗之中,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们奔跑相告,募捐助力,换戏犒赏,击鼓助威,甚至不顾流弹横飞,在苏州河南岸鼓掌高喊,提醒中国军队注意日军的偷袭路线。
从看戏,到观战,到呐喊,这是四天四夜里这些围观者的变化,也是“八百壮士”用血肉之躯想要去唤醒的那份战意和尊严。
“若国人皆如此,倭寇何敢!
”而唐艺昕扮演的女童子军杨惠敏,一开始就是这场战争的参与者,从给难民分发救助物资,到被对岸的兵士所感,募捐送物救人;再到穿过枪林弹雨,冒着生命危险游过苏州河,将旗送到守卫将士手中,始终立场坚定,满腔热血。
还有巴蜀商会的刀子,虽然只有寥寥几个镜头,却血性胆识俱足。
从关门拒难民进门,想要置身事外;到为对岸的兵士们所感,于是对遗像行礼,插刀自告奋勇,飞奔舍身过桥,不管是江湖气还是忠义气,都丝毫不缺。
令人叹息的是那三个热血沸腾游过来要参军的学生,他们空有热血,却理想而又盲目。
只不过因着战斗激发出高昂的热情,却又在置身战斗、直面生死的时候,胆怯退缩。
是的,他们没有变成内心以为的“英雄”,只因他们没有看到战争真正的残酷。
见证者与记录者:咖啡馆中的外国记者“隔着苏州河,仓库的对面便是租界,于是苏州河边上有了一道中外战争史上 ,从未有过的奇特景观。
租界里的英美记者,坐在河边的咖啡馆中,一面轻松地喝着咖啡,一面看着中日军队激烈交战。
”(注:上海纪实纪录片《生死地——1937淞沪抗战实录》)相比难民和租界居民来说,租界里的那些外国记者则是更纯粹的见证者与记录者。
发生在四行仓库的这场战争, 通过他们的眼睛,成了一场被全世界围观的战斗。
这是何其难以想象的事情!
然而这就是这场战斗最主要的目的,是无能腐败的国民党在拿战士生命做赌注,用鲜血换同情,企图寄希望于西方国家的援手,以求得国际调停。
这种愚蠢的媚外行为何其令人发指!
尽管四行之战的惨烈和兵士们的英勇无畏,确实超过了外国记者们的想象,也激起了他们心里那点人性的部分,会在情起时向兵士们示以敬意,敬佩他们宁死不屈;可是更多的时候,他们还是冷眼对待这场荒诞的血泪表演,用战况开赌,拿人命说笑,在知道四行仓库里有大量食物、救护用品及弹药的时候,语出讽刺,说“这样好像能让这场战斗显得公平一点”;以及高坐飞艇之上,点评着下方的留血和牺牲,任凭他们谱写出一曲黑暗的战争挽歌。
一河两岸,地狱天堂;四天四夜,众生万相。
不管是懦夫还是英雄,是成功还是成仁,人如蝼蚁命似草芥,都成了时代的一份悲怆注脚;而那些奋勇杀敌、护国战死的豪情,那些舍身一跃、一往无前的悲壮,以及争先恐后、抬眼相望的漠然与愤慨,又何尝不是被时代裹挟的小人物的无奈与悲情。
《八佰》,两把刀子,一把陈树生,一把刀子。
一个是军人,绑着满身手榴弹,跳进日军钢板阵,炸得小鬼子血肉横飞。
血书一封:舍生取义,儿所愿也!
这把刀子,剜心窝的痛!
一个是混混,“沪江堂,小辈,刀子请愿!
愿意一试!
”刀削拇指,按了红手印就往桥上跑,中弹也不回头。
这一跑,有去无回,身卧血泊。
这把刀子,刀锋泛着光。
前一个是北岸的八佰壮士,后一个不是。
后一个是南岸的浪子,是商会打手,是江湖混混,是个看赌场的。
就算这样,一但被叫醒,这把刀子也是出鞘即杀,所向披靡。
第一导演找到南岸浪子李九霄。
北电表演系毕业,演过《记得少年那首歌》《火锅英雄》《送我上青云》。
这次,《八佰》刀子。
李九霄聊《八佰》刀子,聊到最后,就四个字,有情有义!
01.入组:管虎迈着大长腿,带我转四行仓库第一导演:怎么接到《八佰》刀子这个角色的?
李九霄:特别感激《八佰》的制片梁静姐,当时我也没去试戏,也没见导演,是梁静姐发现的我,然后把我推荐给了管虎导演。
正好刀子那个角色空出来了,我就去演了刀子。
中间见过一次管虎导演,当时(2017年12月)我在拍《送我上青云》,和姚晨老师在贵州一块拍戏,请假去了一趟上海,第二天见了一下管虎导演。
他在现场忙别的工作,因为那时候北岸已经拍的差不多要杀了,开始要拍南岸了。
他在那工作,我过去以后就看他很忙,我也没说什么,就观察他,觉得个儿很高,真的就像大老虎一样,还戴了一副眼镜,有时候还会把眼镜挂在脑袋上,觉得很有趣。
他忙完以后突然看到我了,说九霄,你来啦,你看过这仓库吗?
我说还没看过,但是来见您之前早上去了一趟四行仓库,真正的四行仓库。
虎哥就把我领到现场,在仓库里边转了一圈,他那个步子迈的大,腿又长,我小跑在后面看。
第一导演:你之前跟我说管虎导演搭了座城堡,你就是骑士,这就是演刀子的全过程。
李九霄:为什么我说管虎导演是搭了一座城堡呢,他就像一个建筑师一样搭了一座城堡,或者像一个造梦师一样造了一座城堡,然后把我扔进去,说你就是骑士,我就信了。
虎哥带我转了一圈四行仓库,我能感受到四行仓库的布景、布置,还有整个工作人员。
因为当时仓库里面还有一些工作人员在打扫,他们穿的都是军装,他们的眼神、他们的气质会让我感觉很真诚,也很真实。
第一导演:你是怎么酝酿刀子这个角色的?
李九霄:给你看些东西。
这是我对蓉姐做的手势的来源,袍哥文化。
(袍哥会是清末民国时期四川,包括现在的重庆等地盛行的一种民间帮会组织)
阿尔·帕西诺这张是我拍戏的时候总在看的一张照片,觉得很优雅。
我希望刀子有优雅在里面,刀子虽然是混混,但他不觉得啊,他肯定觉得自己倍儿优雅、倍儿有面子。
《Demons》、《Man on a Mission》是我演刀子时总会听的歌。
《Dangerous》是我跑桥那两天听的歌。
管虎导演造了座城堡,把我扔进去,说你就是骑士,这些小传、资料、图片、歌儿就是我的锅碗瓢盆。
02.开拍:我站在那削苹果,连摄影机在哪都不知道第一导演:北岸拍完拍南岸,你在南岸的第一场戏是什么?
李九霄:南岸我第一场拍摄的时候还是过年前,应该是刚刚拍完《送我上青云》就去拍刀子第一场戏了。
第一场是雨戏,因为我们是顺场拍的,记得有个镜头就是我拿着刀指着老葫芦,那是我的第一场戏。
第一场戏拍了一夜,整个晚上一直在下雨,冬天一直在下雨,一堆人熙熙攘攘的。
拍完以后管虎导演问我感觉怎么样?
我说感觉非常好啊,我连摄像头在哪都不知道,看不到摄影机。
我觉得这能让演员有很好的代入感,相当于帮我做了一次案头工作,看似好像对刀子这个角色没那么重要,或者帮助没那么大,其实现在反过来想,他对刀子整个人物塑造还是帮助很大的。
他让我相信我就在那个年代,我觉得这个是最重要的,因为说白了我们还是现代人,那个时代的人到底什么样光靠脑子是想不出来的,只有你自己去走一遭才知道是什么样。
估计这么说会很难懂,就是我站在那削苹果的那场戏,南岸车水马龙,一条街、两条街、三条街灯火辉煌,都是那个年代的气质,这是宏观的。
微观的就是那些群众演员扮的平民也好,扮的军官也好,扮的商人也好,包括我们商会的那些人也好,他们穿的衣服、化妆、服装,还有他们手上拿的道具都是很讲究的,都做了旧,鞋也做了旧,鞋上的泥点子都是做了旧的。
他们手上拿的拐杖、推的车、卖的那些都是真的,包子、小点心、烟……包括我手上不是老抽一根烟吗,那个烟其实是旁边卖烟的小烟盒里装的各式各样那个年代的烟,我拿了一包,觉得还不错。
道具给了我一个打火机,就这么着抽上了,我觉得很梦幻。
你还能看到那个小孩怀里抱着小宠物,小兔子,还有进城的农民牵的一头羊,那个羊也是活的,包括黄志忠老师旁边有一个旗人,我自己观察应该算是旗人,他手里拎着鸟笼,里面那只鸟都是真的。
一个大全景他能做到那么细,咖啡店里边菜单上的食谱都有,都是那个年代的,包括什么样的咖啡也都有。
对我这么一个现代人,又是半路进组的演员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大的刺激,一下让我相信了那个年代。
首先你相信你是那个年代的人以后,后面的都是自然而然的事了。
第一导演:北岸的戏都没看到?
李九霄:对。
我很多时候看北岸也不是从脑子里面想象他们是怎么打仗的,之前不是拍完了吗,管虎导演会拿之前的素材给我看,怎么打的,这打,那打,包括跳仓库、放毒气那些,都给我们看了素材。
03.跑桥:第一天摔了七遍,第二天摔了八遍,结痂的伤口全破了第一导演:你的重头戏是跑桥,那个戏演了几条,怎么过的?
李九霄:我记得演了两天,第一天是排练。
排练也挺逗的,我不知道是排练,第一天告诉我要去跑,我全副武装,包括精神上也武装,还喝了两听红牛就去跑了。
摔、摸爬滚打,进行了七遍,终于听到对讲机那边说OK了,我心里边一下觉得终于跑完了。
管虎导演他们就过来了,他们要出这个园区就得经过那个桥,经过桥的时候他看到我坐在地上。
我忘了我想说什么,我想说感想,太不容易了什么的,管虎导演紧着对我来了一句,说今天走戏走的还不错,明天加油。
我一听脑袋就大了,当时我的手什么的全都破了,回去洗澡的时候我就看我的伤疤想明天怎么办,因为都结痂了。
第二天我又喝了好多瓶红牛,然后就去跑,跑了8条,但是那些结痂全破了,旧的伤全部蹭破了,新的伤又出来很多。
其中前6条因为脸太干净了,我跟化妆老师说能不能把我脸化脏一点,但是化妆老师也是工作负责,说我之前脸还挺干净的,凭什么一跑桥上就脏了,我忽然想想也对。
那怎么办?
就只能把自己脸往地上蹭,我就这么想了一下,我说那就干吧,就豁出去了,真的就是豁出去了,演员不就是靠脸吃饭吗。
第7条的时候我不是摔地上了吗,往前爬的时候把脸就在地上蹭了,蹭得花啦吧叽的,当然也挺疼的。
拍完以后就听那边对讲机说这个好,这个好,这个脸好,管虎导演那边就说这个脸终于脏了。
我当时有一种感觉,就是跟管虎导演好像有一种莫名的沟通,有那种默契。
因为我当时也在想会不会脸太干净了,拍了6条都没过,最后脸脏了他也觉得特别好,就过了。
你也知道,一般都是拍完过了导演会再保一条,基本上就又来了一遍。
当时拍完后特激动。
我拍完跑桥以后心里那口气就松下来了,因为我知道那是最重要的一场戏。
我当时躺在人造血泊里边,还有下完雨以后地上不是有小水沟么,我看着那个小水沟就像镜子一样反射着四行仓库,反射着天。
我当时趴在那,我得死啊,死了以后也不能动,那边也不喊卡,我就不能动,我就虚着眼睛看小水沟,它反着四行仓库,反着天,那一刻,我觉得我对得起刀子这个壮士了,对得起我这个角色了,就是这种感觉。
04.身份:蓉姐把我当儿子第一导演:你跟蓉姐的戏,有一处是你拜了一个军官遗像,那个遗像是谁?
李九霄:那个遗像其实是蓉姐的儿子,他也是一个军人,战死沙场。
她儿子这种军人形象在刀子心里是非常受到尊敬的,有这个铺垫以后,刀子才会受对面国军的感染,才会愿意牺牲自己的性命,我觉得这是一个特别好的铺垫。
那个遗像在那立着也能说明我和蓉姐的一个关系,蓉姐是开赌场的,我是帮她打理这个赌场的小弟。
我去赴死以后,有一个镜头是蓉姐侧过来,然后很难过、很伤心、很惋惜,我觉得那个镜头其实也会透露出一个信息,就是蓉姐是把刀子当成她儿子了。
你看蓉姐演的是重庆人,刀子也是重庆人,她儿子先牺牲了,有可能她儿子牺牲以后刀子进入她的生活,虽然平时我们是工作关系,但生活里她也会时不时地把刀子当成自己的孩子,我是这么想的。
第一导演:你跟蓉姐告别的时候,那个公交车把你带走了,之后动作一气呵成,扔衣服、束头发、按手印、跑桥。
李九霄:你说这个我想起来一个事,那天拍跟蓉姐告别,我有一个小小的算是即兴,也算是设计,我也不知道,就是自己体会的。
我跟蓉姐那个关系,觉得这时候道别,就像跟亲人道别一样,不像是跟大姐大,或者跟上司、领导道别,跟亲人道别我自己想的是笑着道别。
大家也一直在问,我为什么冲蓉姐笑呢?
我是想告诉蓉姐,你放心,我去了肯定能回来。
我虽然叫她姐,但是刀子心里边已经把她当自己的亲人了。
你放心,我肯定能回来,我跑的快,别担心,我走了。
然后车一来我就不会让她再看到我,也就是说你就先不要看到我,一会儿我就回来了,就是这个意思。
第一导演:除了蓉姐,刀子和杨慧敏的戏也挺多,虽然没语言上的交流。
李九霄:杨慧敏一开始是有点瞧不起刀子这种人的,你那么牛逼,你那么凶,你干嘛不去抗日?
你看对面的人,你在这拽什么拽。
刀子其实也看不上杨慧敏,觉得她挺装的,装什么啊。
反正他们两个一开始是互相看不上。
随着事件的发生,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两个互相看彼此对事件的反应都不一样了,也互相在刺激着对方,最后两个人在互相影响下共同成长。
北岸不也一样吗,北岸也是逃兵和真实的德械师互相刺激彼此,互相成长。
南岸也一样,南岸也是我和杨慧敏这些人互相刺激,包括梁静姐演的角色和她的老公,也是互相刺激。
第一导演:姚晨去演了何香凝,你们在片场碰头了?
李九霄:我和姚晨姐没有对手戏,但是在同一天杀青的,她杀青的时候我也杀青了。
我们俩碰见,我说大姚姐,我就是在等你过来杀青,我们一块杀青。
05.江湖:管虎、叶京都是有情有义的人第一导演:你之前演叶京的《记得少年那首歌》,这次演《八佰》,你觉得叶京和管虎是怎样的人?
李九霄:首先他们两个都是对自己的作品非常苛刻的导演。
演员也算导演作品的一部分,所以对我们肯定会更苛刻。
叶京导演会对演员的控制更多一些,他会跟你说你要怎么做。
管虎导演对演员的控制会少一些,他会给你一些空间。
当然,我觉得有可能是因为我当时参加叶京导演电影拍摄的时候太小、太年轻了,一问三不知,连近景和中景都分不出来,所以他很多时候是手把手教你。
管虎导演更多是信任你、相信你,让你去撒开欢儿地想象,然后他再来收,就是再来调你。
简单说就是叶京导演他是先调你,再让你去放,管虎导演是先让你去放,然后再收,这是他们不一样的地方。
他们的共同处一个是对作品非常严谨,第二个是他们都是非常有情怀的人。
我觉得这个也是成为一个大导演的条件之一,就是必须是有情怀的。
不只是对电影有情怀,我觉得电影和人是分不开的,你对每个人都是有情有义,你对工作也会有情有义。
有可能你见到一个人他对你特别有情有义,特别有情怀,特别重情义,突然再过两年,你看他对工作好像没有那么有情有义,我觉得他之前对你的那个态度有可能是那一天装出来的。
如果他真的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他一定对每个人都是有情有义的,对他的工作、他的事业、他的爱情都是有情有义的,我觉得这是一致的,分不开的。
右上,李九霄第一导演:《记得少年那首歌》压了很多年了。
李九霄:我太想知道它还能不能上。
《记得少年那首歌》对于我来说已经快成这个片名了,记得少年那首歌,你懂我的意思吗。
第一导演:明白。
李九霄:也是一种情怀了。
我觉得我特别幸运,就是遇到的作品大部分都是导演给我造了一个梦,让我去梦里面走了一遭,让我突然有一天醒来以后,想想这个梦的时候心里很幸福,特别感谢这些导演。
06.彩蛋:刀子小传(李九霄亲自所写)本人李飞,生于巴蜀,1909年宣统元年,属鸡。
父从木匠,长兄年长5岁,传承手艺过活。
民国十七年,16岁的我到上海打拼见世界,初来乍到,大街小巷比起家乡显得“热闹非凡”,但人人表情严肃紧张,满地传单纸张写着“打倒帝国主义”六个大字,问过学生路人才知道是一个日本纺纱厂的工人被打死了。
我认为工人没准不守规矩,但日本人着实令人反感!
民国十九年,两年后的我已对上海的车水马龙不再陌生,心怀梦想,意气风发!
但光靠着漕运码头工人这份差事早晚是第二个“顾正红”,更别提衣锦还乡了!
好在老天爷赏我一双宝腿,再凭借着拼命敢干的精神,很快被商会看中,并顺利加入。
民国二十六年,在上海,头等人,有本事,没脾气;二等人,有本事,有脾气;末等人,没本事,脾气大。
我就属于二等人,商会陆先生常说“处世之道尽在诚字”!
我的处事之道也是“钱财用的完,交情吃不光”。
从16岁出来打拼到24代觉字辈十三堂弟子,仅仅7年。
江湖上获名“刀子”,做起事来像把刀子一样忠勇,稳准狠!
大哥替我消灾,我为大哥卖命!
对于四行仓库中日交战,我并未觉得天要塌下来了,不得了的啦,他们小日本还是要放屁吃饭的嘛!
只要不搅和到我们商会地盘就行,该管的就得干,不该想的干了也白干,比如蓉姐以及她的赌场是我操心的。
但北岸打起来了,南岸的难民瘪三越来越多,这也是我反感日本人的原因之一!
真正让我想与他们拼命的时候,就是他们居然开起船来准备登陆租借地,欺负到家门口了!
就得往死里打!
话说回来,北岸守军有种,我佩服!
蓉姐的儿子是军人,我也佩服!
刀子这个角色顾名思义,具有双面性,亦好亦坏,可用来削水果,也可用来杀人偿命。
在他的世界里没有国之概念,只有大哥信仰,小家思想。
可以说他就是商会云云之中的一把刀,他可能扎伤过无数好人,但最终扎死的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亡命徒……(采访、撰文/君伟)*本文首发微信公众号:第一导演(ID:diyidy),欢迎关注。
八百孤军血战四行仓库”的事迹,是中国抗战史上最震动人心的一幕之一。
从10月27日孤军奉令留守闸北开始,到10月30日接到命令撤入租界,四天惨烈的战斗,让苏州河畔的四行仓库,成为了举世瞩目的焦点。
在之后长达八年的抗战中,只要提到“孤军精神”、“八百壮士”,就足以让人血脉贲张,斗志昂然。
它俨然成为了中国人民抗击外来侵略的爱国精神的象征。
直到今天,这段英勇的历史已经成为了一段珍贵的国家记忆。
根据这段历史改编的电影《八佰》已于8月21日公映,引爆票房热潮。
但本专题并没有使用“八佰”这个热门数字,而是使用经过历史学者严谨考证出的四行孤军真实的人数“四百二十”。
这是四百二十条鲜活的生命。
即使今天的我们,与他们已经相隔83年的时光。
但如果他们脱下军装,你会发现这些后世敬仰的英雄,与我们并无不同。
他们也有暴躁的脾气、有年轻人的躁动,他们也会背地里说长官的坏话,会因敌人逼近而恐惧得瑟瑟发抖。
1941年4月24日早晨六点,位于上海胶州花园旁的“孤军营”,突然陷入了空前的混乱。
这本是被租界当局软禁在此的“四行孤军”每日里举行晨操的时间,但他们的团长谢晋元此刻却正躺在血泊之中,已没有了任何生命迹象。
谢晋元 撰文 | 谌旭彬1 遇刺
谢晋元在孤军营中阅读报纸,了解前线战事。
1941年4月24日早晨六点,位于上海胶州花园旁的“孤军营”,突然陷入了空前的混乱。
这本是被租界当局软禁在此的“四行孤军”每日里举行晨操的时间,但他们的团长谢晋元此刻却正躺在血泊之中,已没有了任何生命迹象。
他们的团副上官志标,也身中五刀受了重伤。
行凶者不是外人,正是孤军营的士兵。
公共租界警务当局调查后开出的拘捕名单上有十个人:郝精诚(亦作郝鼎诚)、张国纯(亦作张国顺)、尤耀亮、张文清、周少山、张保生、黄云清、曹明忠、张福忠、蒋少卿。
租界法庭的最终判决是:郝精诚、张国纯、尤耀亮死刑,张文清、周少山、张福忠无期徒刑,张保生、蒋少卿有期徒刑九年,黄云清、曹明忠查实无罪释放。
在孤军战士章渭源的回忆里,郝精诚是刺杀行动的主要谋划者。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一天到晚穿着件棉大衣,常在团长门前溜达”,还时常去谢团长平日散步之地的条椅上看书。
这种棉大衣不离身的行为曾引起众人好奇,但被郝以“打摆子”搪塞了过去。
对事发当天的情况,章是这样叙述的:“谢团长按例率领全营官兵跑步早操。
郝精诚仍穿大衣,跑了一圈,他掉队了。
谢团长看见走来责问原因,这时队伍正好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张文清、尤耀亮(曾违反纪律被团长呵斥过)、张国顺等先后掉队。
也向郝精诚处走来,郝精诚乘脱大衣之机抽出三棱尖刺,不等谢团长开口,凶器已及身,谢团长猝不及防。
胸部被刺两下,拔出时凶器转了百八十度弯血如喷泉。
当即倒地,奄奄一息。
跑步官兵见状,赶来抢救,已是太晚。
一时秩序大乱,没了主张,只知恸哭。
帮凶们却高喊未死。
郝精诚又转来向太阳穴、喉管、对心连捅三下要害,即时死去。
”
《申报》记者采访孤军营士兵后对案发情形的还原,与章的叙述大体相同,惟细节上有一些区别。
比如,章渭源说凶手郝精诚、张文清、尤耀亮与张国顺四人是在跑步中故意掉队,而《申报》却说这些凶手当天缺席了晨操,谢晋元遂一面命部队跑步,一面派人前往宿舍传四人前来接受当面申斥。
四人到来后,其中一人突然拿出凶器向谢发难,“其余三人亦一趋而前帮同凶手”,当场将谢杀害。
对照郝精诚的供词——“是晨早操,我因迟到,团长又严词诘责,且用军棍责罚,我实在气他不过,故将预藏之刺刀拔出,向之乱戳,不知有几刀”,可以知道《申报》的说法更切近实情。
郝精诚供认自己用的凶器是刀子,租界警方也称自郝身上搜出的凶器是刀子,也可知章渭源说郝的凶器是一种三棱尖刺并不准确。
2孤军营中的生活租界法庭非公开审理后公布的审讯材料,有一种将这场刺杀的动机归为孤军内部矛盾的倾向。
郝精诚说,之所以在当天掏刀子杀害谢晋元,是因为自己进入孤军营后,“受团长种种之待遇不良,食不充饥,鞭挞频加,所有外界之捐款亦不公开,曾以匿名信函请团长改良待遇,但团长非惟不允,且将我禁闭二月,致气愤异常”。
另一凶手张国纯不承认自己参与杀害谢晋元,只承认拿刀子刺伤了团副上官志标。
他说,自己“因私吃饭食与班长打架,被团长以藤棍痛打,但我既食军粮应受军法,毫无怨恨在心,是团长被刺我未动手”,“当时团长遇刺,上官团副前来救护,而我适身带利刃,因其平日虐待士兵,大部分下属均对团副不满,一时气忿将其戳伤,惟并无杀死之心”。
郝精诚的供词,与上官志标提供的证言有一些共通之处。
上官志标说,“前年被告郝精诚因书写匿名信函破坏团长名誉,曾被谢团长禁闭一月有余,谢团长被刺之前二三天,郝又因窃食厨房饭食被负责人觉察,讵郝不服反加殴打,因此又遭团长以藤条鞭之,被告即怀恨于心,遽尔行刺”。
由此可知谢晋元确曾处罚过郝精诚。
不过,郝精诚写匿名信指控谢晋元不公开上海市民给孤军的捐款,却并非事实。
郝大约是受了错误信息的误导。
1938-1939年间,是孤军声望最如日中天的时刻,上海市内的一些不良分子遂假冒孤军名义接受捐款,此类信息传入孤军营后即不免引起一些议论。
为杜绝这种问题,谢晋元于1938年11月份在《申报》上刊登过一则启事,内称:“四行仓库孤军之团长谢晋元,顷以外间颇有假借四行孤军名义在外募款,特在申报登载广告,请外界不可为此辈假冒名义所欺,因四行仓库孤军并不接受各方捐款”。
然而,各界对孤军的爱护,并不因谢的告示而终止,仍时常有人前来捐款捐物。
为示公开透明,击破流言,谢晋元遂又决定,对内设置一个推举出来的十人小组来管理款项物资的使用,对外不定期将收到的捐助款项物资公开在《申报》上,供社会各界监督。
如1939年4月,孤军营在《申报》上公布了一份清单,是“自去年十一月份至本年四月十六日止”收到的“各界之捐款及物品”。
清单分“慰劳现金”与“捐赠物品”两大类。
前者详列了十三项捐款,有具体的捐赠者、捐赠日期,款项也具体到了几分钱。
后者因物品种类繁多无法一一刊载,但详列了所有捐赠者的名单。
1940年初,谢晋元又在《申报》上刊登了一则启事,说“鉴于以往种种”,孤军营谢绝所有外界募捐,只有“公私团体自动捐助、直送达本营、由余亲笔出具收条及按期公布鸣谢者”例外。
直送到营,是为了让所有孤军将士亲眼见证;出具收条并在报上公开鸣谢,是为了接受社会各界的监督。
而所谓“鉴于以往种种”,大约即是指包括郝精诚匿名信在内的种种流言。
孤军营敬赠谢团长纪念像章。
至于郝精诚所谓的受了斥责临时起意,张国纯所谓的本无意杀害谢晋元,恐怕只能解读为一种脱罪之词。
事发后,租界警方在郝精诚、张国纯、张文清三人身上,各抄得一把尖刀,在尤耀亮身上抄得一根铁棍。
这四人恰是刺杀谢晋元的主凶。
四名主凶案发时均随身携带凶器,再结合张文清的供词——“刀一柄系于隔夜十时半由张国纯交我,嘱行刺团长”;张福忠的供词——“数月前郝精诚即有刺杀团长之心,经我力阻劝其不可犯上,此次事变我毫不知悉”,可以确认这是一起早有蓄谋的行动,绝非一时激愤临时起意。
按众凶手的辩解,他们之所以集体身藏凶器,是为了逃出孤军营。
周少山说自己不知道有杀害谢团长的计划,只承认“与张国纯谈起,欲逃出铁丝网,脱离孤军营之事”,且说自己将刀子交给张国纯,是为了在逃跑时做断后之用。
张国纯则说,“因在孤军营待遇太苦,(我)曾与周少山、张保生、张福忠等商议,私自出走,深恐受阻,乃密藏利器于身”。
对将士们来说,孤军营确实是一种时刻令人感到屈辱的存在。
部队奉命退入租界,原本“系徇上海领事团之决议”,且“奉到最高长官之命令而行”。
孰料退入之后,即被租界工部局缴械并加以软禁。
工部局的解释是基于租界利益必须维持中立,既不能应允日军的要求将孤军“引渡”,也不能应允孤军的要求将他们释放。
这种解释看似有理,实则在法律与事实层面均经不起推敲。
谢晋元在给工部局的抗议信中说得明白,按国际法,孤军既非俘虏也非犯人,租界当局称孤军营为“留禁营”,也恰可说明此点。
《申报》也曾指出,淞沪会战初期“有一部分日兵退入租界”,工部局既没有缴他们的械也没有软禁他们。
租界当局回复谢晋元“目前我们无能为力”,则显示他们软禁孤军的实质是为了回避日军的压力。
除了干涉孤军悬旗、白俄兵无故打死打伤营内士兵等重大恶性事件,日常管制中的种种琐事,也时常勾起孤军将士的愤慨。
如守大门的罗宋卫兵殴打营内士兵,仅因该士兵将前来慰问的学生送出营时,顺手将营门关上。
上海地方团体的两名代表来营询问孤军在日常用品方面有何欠缺,正谈话间却被卫兵强行拖了出去。
又设置有最多二十五名访客入营慰问的苛刻限制,某校女生三十余名来访,卫兵竟也是多一名都不肯通融。
表演团体入内慰问,表演内容也要事先检查,不许含有鼓动性质的内容。
1939年三、四月间,在被软禁了18个月后,孤军营终于发生了士兵出走事件。
第一次是在午夜,走失1人;第二次时间不详,走失3人。
租界当局随即加强了对孤军营的管控,包括加高铁丝网,对通往足球场的小门实施早晚六点钟开关的限制,对前来慰问者搜身并出入点数,生病士兵一律送巡捕医院以防逃逸等。
3以动制禁谢晋元颇能理解士兵不愿长久困居孤军营的心情。
但作为孤军领袖,他又不得不表态反对武力暴动和深夜出走。
1939年前后,上海的一些地方有力人士入孤军营接洽,还提出过一种“化整为零”的办法,以难民假装访客入营慰问,将孤军壮士一批批悄悄置换出去。
如此,战士可以重回前线,难民也可得一个栖身之地。
该方案也被谢否决了。
章渭源后来回忆说,谢的否决得到了全体官兵的服从,但服从并不意味着同意:“孤军营全体官兵对谢团长关于替换出境与否的问题,保持沉默,少数人却另有想法,理由是与其被软禁在营内坐以待毙,蹉跎岁月,还不如混出上海到达游击区,重振旗鼓再上前线抗日,不是也有深刻的意义吗。
但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理由再充足也只有埋在心底。
”谢晋元实际上处于一种两难的困境之中。
他自己也亟欲恢复自由,但同时又不想做有损“革命军人人格”和“国家民族之荣誉”的事情。
他不希望被人指摘孤军壮士以无辜难民换取自由,也不想让孤军与租界武装发生武力冲突——那是日军所乐见之事。
纠结之中,谢也曾考虑过各种跳出铁丝网的方案,只是“每次向上级报告,总得不到批准”,谢以服从命令为军人的天职,只能将此类方案一一按下。
他可以做的,只有不断向租界当局抗议,以及努力改善孤军营内枯燥的软禁生活。
谢晋元和他著名的白马。
具体措施大体包括两个方面。
一是开展各种文体娱乐项目,以篮球最受欢迎,三百余人中常有五六十人参与,营中组织有5支球队,分别称作孤军、攻击、斥候、突击与冲锋。
来营慰问的学生和社会团体,也常组织篮球队与孤军球队进行友谊赛对抗。
1945年出版的《谢晋元日记钞》,收录了161则谢在孤军营期间所写的日记,其中66则涉及营内的体育运动,并记载了孤军篮球队与上海各界篮球队的22场比赛。
二是开展工艺生产让士兵有事情可做,以增加收入提升生活水准,同时也让士兵们掌握一技之长,待抗战结束可以顺利回归社会。
这项事业始于1939年下半年。
最先启动的织袜业,在上海企业家荣德生、吴昆生、卫聚贤等人的帮助下,孤军营得以优惠价格购入棉纱和织袜机,并请来袜厂师傅传授技术,开始生产长短筒袜。
1941年初的《申报》曾刊文报道称,“孤军牌”线袜、毛袜、肥皂、木器及藤器,在上海的销路颇佳,“几已遍及全沪各大团体机关,出品优良众口交誉”。
具体生产情形如下:“营内士兵目前每人每日工作四小时,工场每日开工八小时,分两班进行。
孤军工业共分三组:(一)织袜组。
去年孤军士兵以织袜者人数最多,占全营人数三分之一,现有新式袜机约百架,每日生产大小各式袜子约数十打,去年销数约一千五百余打,内以三十二支双线袜销路最广。
(二)肥皂组。
参与肥皂工作者占全营十分之一,规模次于织袜组,产量则倍之、去年皂销三万余块。
(三)藤器与木器组。
人数较少。
”4“显系别具肺腑”租界法庭审判结束后,代理团长雷雄通过《正言报》驳斥了租界当局披露的凶犯供词,称“团长生前最注意士兵之营养”,这一点只要“一视我士兵之体格即可明了”,所谓待遇不良、饮食不饱皆属捏造。
而且孤军营内的经济账目一向公开,不但按月公布明细,内部还设有“经济委员会”进行监督,所谓外界捐款不公开云云实在是“荒谬绝伦”。
雷雄最后说,“该四名叛兵之犯上作乱行为,显系别具肺腑矣”,暗指他们可能已被日军收买。
营内的三名班长余长寿、李锦堂与曹明忠,也有类似的怀疑,理由是孤军营的武器均已被租界方面收缴,连菜刀都要登记,而郝精诚使用的凶器“经过电镀,闪闪发光,根本不是营内之物”。
他们认为,可能有人特意自营外进入将凶器带给了郝。
与郝交往较多的士兵张应禄则说,郝在孤军营三年“有几次升迁”,因有中学程度的文化,谢晋元“待他不错,叫他帮孤军剧团做下手”,“谋害团长的匕首是外面剧团运道具时带进来的,白俄兵没在意,我们看见了也没有想得这么深”。
张应禄还提到,1940年汪伪派人来收买孤军被谢晋元拒绝后,郝开始在营中和一些谈得来的人宣传“平均法”,“鼓吹‘不要任何头头’,自己管自己,爱怎么干就怎么干”。
然而,无论孤军将士如何深怀疑虑,已成孤岛的公共租界是无力招惹日军的。
警方既不会循着凶器的来源做更深的追查,法庭也不会将日军与汪伪牵涉进来。
但法国驻沪领事馆警务处撰写的情报资料里,既然载有“据说社会运动指导委员会……利用留禁营举行足球和体育比赛的机会,成功地收买了四个士兵去杀害谢晋元,每人赏金一万元”这样的内容,而谢晋元的日记里也有“查刘玉龙为前华捕,现已为汉奸,不时来营打足球”这样的记载,可知日军与汪伪入营收买凶手,并非发自臆想的不可能之事。
对日军来说,软禁中的孤军是一种如鲠在喉般的存在。
他们读书看报锻炼身体,举行“精神升旗”,从事生产自力更生,时常与前来探视慰问的民众做报告交流,事迹更频频见诸上海报端,实际上已经成了上海沦陷区民众的一种精神寄托。
这是日军最初不许租界当局释放孤军时没有料想到的事情。
如今,既无可能漠视租界释放孤军,又无可能漠视孤军继续维持一种精神象征般的存在,威逼孤军领袖谢晋元屈服或将之杀害,就成了日军与汪伪最后的手段。
四行孤军工务社证章。
谢晋元的遇刺举国震动,主动前往孤军营灵堂致祭者多达十余万人,出殡之日又有逾4万上海民众前来送行。
但谢的死,也确实给孤军带来了巨大的震荡。
章渭源回忆说,孤军的人心自此“有些涣散”。
士兵党荣杰“借修汽车之名爬上车背攀上围墙,越过墙头的铁丝网,跳在胶州路上走了”,篮球队员傅东生“乘电工修理围墙上的电灯之机,爬上梯子,跳到胶州公园,也混入游客中走了”,另一名士兵和道生,也“穿着便衣混入来宾中乘黄昏时出营了”。
5流离岁月八个月之后,1941年12月7日,日军偷袭珍珠港。
次日,上海日军进入公共租界。
孤军的命运随之急转直下,他们先是拒绝了汪伪的收编,然后在12月底被全副武装的日军严密监管了起来,切断了所有与外界的联系。
约一个星期后,日军以武力强制孤军迁移,在一个细雪纷飞的日子里,用十多辆卡车将之转移到了上海郊区,切断了他们与市内民众多年来在精神上的互相支撑。
再后来,孤军又被转移至位于宝山县月浦镇、设有高压电网的集中营内关押,在这里,汪伪的收编游说再度失败。
1942年麦苗高长、油菜盛开黄花的季节,孤军被转移至“龙游民习艺所”修挖铁路两侧的壕沟。
或许是担忧抗日组织的秘密接近,孤军又被转移到了控制更严密的南京老虎桥监狱,继而将之作为苦力分散使用。
少量由监狱留用,大部分被分别押往孝陵卫、光华门、杭州、芜湖裕溪口以及南泽的新几内亚。
许多人死于疾病和繁重的劳役。
孝陵卫的部分孤军在1942年底趁电网未通电的机会逃出,千里跋涉回到了重庆。
在裕溪口挖煤的孤军,也在原代团长雷雄等人的策划下,“发动大家抢夺了七名押队敌兵的全部武器——一挺轻机枪和六支步枪。
带领百余俘虏(其中有90名孤军),逃出虎口”。
国内其他地区的孤军,也多有成功逃脱者。
唯一毫无逃脱机会的,是那些被运往南洋新几内亚的孤军。
孤军田际钿回忆说,他们在南洋被逼“砍树、打石头、烧石灰、运煤”,日军“稍不如意就鞭抽拳打……如果反抗,就要被刺刀刺死”。
1945年8月日军投降抗战胜利。
同月,原孤军团副上官志标奉命来到上海,收容安置那些流离无依的孤军旧部。
上官志标在《申报》上刊文说,“今抗战胜利,志标奉命来沪,希吾营同志见报后,即速来申报到,俾得早日相聚,共商进行。
通讯处为古拔路四三号。
”及至该年8月31日,自南京、芜湖等地前来上海报到归队的孤军士兵已有百余人。
局势变幻,让孤军们的命运,从时代的视野里消失了。
但当他们的身影重新归来时,那些苦难与坚忍,鲜血与眼泪,终于将历史造就成了神话传奇。
本文为独家原创内容。
撰文:谌旭彬;编辑:宫照华;校对:翟永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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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佰》之前的《八百壮士》在《八佰》之前,四行仓库守卫战已经两次被搬上银幕。
就在战斗结束的次年,应云卫导演,袁牧之和陈波儿主演的《八百壮士》在武汉拍摄完成并及时上映,极大鼓舞了士气民心。
1938年版时长不到1小时,但制作颇费心思。
开头用鼓书介绍时局,租界观战、各界声援、女童军送旗等情节,奠定了后来两版的基本故事框架,结尾面向观众发出热血激昂的呼吁,是宣传抗战的时代呼声。
出人意料的是,当时的战争场面虽然简陋,却拍得颇壮观激烈,已经有枪弹炸点,还有大楼坍塌压死难民等特技场面。
1975年版《八百壮士》是大导演丁善玺的代表作之一,柯俊雄、杨群等明星的军官扮相儒雅俊朗,“一颗手榴弹,天堂地狱,我们来生再见!
”的豪言壮语激荡人心。
这一版的战斗场面多了“护旗”一场,与同时期的《笕桥英烈传》一样,飞行和轰炸场面能看出有日本特技团队的辅助。
转眼40多年过去,轮到《八佰》登场。
这期间视听技术已经有了更新换代,时代审美和政治环境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何诠释这段历史,这场战斗,是新版“八百壮士”最大的看点。
再加上国内银幕上表现国军抗战的影片本来就属稀有,仅从这个意义来讲,管虎的《八佰》最终能在大陆银幕上映,就值得肯定。
文戏有争议,后面再说。
先说战斗场面,我觉得毫无疑问可以算国内的翘楚。
空间感难得全片的战斗戏分为五场,分别是“伏击/毒气”、“夜袭”、“强攻”、“护旗”和“冲桥”。
但是在说这五场戏之前,先说一个更重要的概念,就是“空间感”。
这是国产电影最为稀缺的特质,比票房和投资还难觅,而它的重要性,甚至超过了明星和演技。
国外电影不论什么类型,都非常重视营造空间感,《东方列车谋杀案》一上火车,哪个人住什么地方,交代得清清楚楚,后面的戏码,都在几节车厢的这个大舞台上演。
《1917》不厌其烦地交代“无人区-德军防线-小镇-树林”的送信路线,细到穿过阵地的一路上要经过几个弹坑几个铁丝网都要先说明白。
一开始就与观众“共享地图”,是让人入戏的最好方式。
做出一个“局”来,观众对后面的戏剧冲突才有心理准备,不会产生“真蠢!
你不会飞过去啊?
”之类拆编剧台脚的念头。
可惜,国内电影普遍不重视这一点,往往一部片子看下来,观众对戏中的空间位置还是稀里糊涂。
这不怪观众,而是编导心里本来就是一团浆糊,没有利用空间来营造张力的意识,戏剧冲突主要靠“一哭二闹三撕”。
具体的例子太多就不说了。
《八佰》的银幕空间由“二虚二实”组成,日军阵地和空中飞艇是“虚”,四行仓库和对岸租界是“实”。
虚的两处只是概念中的一个点,实的两处则是工笔细描。
四行仓库由战壕、天台、各层以及下水道组成,各有地势特点,构成攻防舞台。
苏州河对岸的租界则沿大街一线安排了大门、交际花阳台、赌场(刀子和蓉姐)、教授一家、戏台、露台(通讯社记者)等视点,由童军和报童往来串连。
四行仓库内部空间之间的交通转移,花样百出,作用在于营造攻守双方的激烈对抗,仓库与对岸租界、空中飞艇之间则构成了“看与被看”的关系,甚至把它当做战斗版的《后窗》,亦无不可。
围观者各自不同的反应被细细切碎,犹如各色调料撒入战斗戏的“大餐”中,调出百般滋味。
影片由湖北保安团误入上海大场开始“入局”,一河之隔的两大片空间在“逃难”一场戏中被隔开,在逃兵、送信、送旗等情节中不断被穿越,累积的剧力在不断冲破各种细密划分的空间中得到累积。
最终在“冲桥”一场戏中,军民突破了两岸空间的阻隔,情绪在伸出栅栏的手势中喷薄而出,得到升华。
正因为编导聪明地让观众与剧中人共享了这一空间布局,所有的对抗、逃脱和声援才能如此惊心动魄,虽然是煽情,但并不落于下乘。
能如此营造并利用空间感的国内电影,可谓绝无仅有。
战斗戏出彩影片的第一场战斗戏是日军试探性攻击四行仓库,大门一落成了瓮中之鳖。
里面的惨烈情形,观众只能通过枪弹爆炸声和破窗而出的烟雾来想象。
这招叫“曲笔传神”,黑泽明在《七武士》“久藏夺铳”一段里用过,杜琪峰拍《黑社会》“卡车火并”用过,徐浩峰为了彰显品位,也喜欢用。
但“山雨欲来”的氛围铺垫好了,得有真的暴风雨来临才行。
幸好《八佰》兑现得很快,我甚至觉得本质上来说,它是个《黑鹰坠落》和《十月围城》类的纯动作片,全片是按照战斗场面的逻辑和节奏来编排的。
第二场“夜袭”我很喜欢。
首先是节奏,老算盘和端午俩人泅水出逃,与杀气腾腾的日军突击队狭路相逢,以淹死同伴的代价躲过衔枚疾进的日寇。
俩人在河中回望,发现无数日军正在大楼背面蚁附而上。
端午终于忍不住出声示警,惊动民众敲锣打鼓,这才开打。
蓄足了悬念,也为端午最后毅然回头铺垫下了情绪基础。
楼内的缠斗综合了肉搏、枪战对射和爆破,在片中多数时候以模糊面目示人的日本兵唯有在这一段与守军白刃相向,因此着重展现了他们的凶悍。
羊拐险险躲过破腹之灾,将日本兵一刀断喉。
打扫战场时还有日军用手榴弹反扑,可惜的是CG血浆用得有点假。
这一段结束在灯光大亮后双方的无掩护对射,一场戏几乎调动了楼内上下内外的所有空间,在室内拍出了战争的惨烈和血腥。
第三场是全片的“戏肉”,对抗最为惨烈。
通过记者的消息到报童的叫卖,先交代了日军“三个小时拿下四行仓库”的疯狂攻略,是“局中有局”,进一步强化了戏剧矛盾。
历史上四行仓库阵地主要靠楼顶的机枪来控制整个战场,两侧没有枪眼,因此日军的策略是用车辆掩护,躲在盾阵中靠近楼下射击死角,然后装药爆破。
因此这一段悬念主要在于守军能不能及时在两侧开出射击孔,又该如何击退日军盾阵。
导演在这一场戏中几乎用上了所有电影手段。
首先是新世纪战争片常用的手提摄影和快速剪切,视觉冲击强,信息量大,营造出疾风骤雨般的视听体验。
其次是一个运动长镜头,调剂节奏,交代空间。
很重要的一点是,在战斗场面中还加入了对岸各界民众的反应,何香凝观战,市民用招牌提醒西侧有险,促使观众自觉地带入现场,增强了参与感。
这一场在“肉弹爆破”的悲壮场面中达到高潮,挂满手榴弹的壮士报出名姓,念着“爹、娘,孩儿不孝!
”跃出大楼,殒身破阵。
我要重点夸一下导演,就是在最煽情的这个段落没有一个慢镜头,没有用这种低级的强制手段来要挟观众认同影片价值观,信息给足,战斗节奏一点不乱,硬气!
第四场“护旗”是影片重头戏,前面说了这场戏是1975年版才有的。
历史上四行仓库楼顶确实有升起青天白日,也确实有日军敌机来袭,但并没有发生这样一场“护旗之战”。
虚构性导致这场戏的逻辑必要性不足,煽情开始盖过战斗本身。
端午最后两枪命中日机挡风镜更是近乎神话。
说实话我并不是太喜欢。
最后一场战斗戏是“冲桥”。
可以说是煽情为主,战斗为辅。
这场戏导演主要是在叙事上花心思。
从谢晋元与敌酋会谈直接跳到夜间撤退,然后再倒叙其中缘由,交代两军协商,特派员指示等政治因素,然后表现守军将士沐浴,杂牌军和伤病断后等情节。
直到将羊拐、老铁、小湖北等人的英雄光辉做足,下场交代清楚之后,才回来接着说冲桥的事,最后在特派员的肯定,民众的召唤中,塑造出冲桥官兵的高大形象。
复杂叙事的意义在于交代清楚了撤退的政治意义,赢得了观众的同情和理解,至于战斗戏的作用主要在于强调牺牲,赚取热泪,因此大用特用慢镜头,还加上了本来没有的雪景。
说老实话,商业效果一流,但格调不高。
个人评分,五场战斗戏从高到低是3、2、4、1、5,当然我知道从别的角度看可能又有不同。
剧情“偏心”战争片粗略可以分成两类,一类注重全景展现战役过程,领袖决策千里,将校用命杀敌。
以《斯大林格勒战役》、《最长的一天》、《虎!
虎!
虎!
》等为代表。
另一类关注战争中的个人命运,反思战争的荒谬和残酷,以《西线无战事》、《阿拉伯的劳伦斯》和《这里的黎明静悄悄》等为代表。
《八佰》的尴尬,就在于定位不明,在战争全景和个人刻画,激励爱国斗志与控诉战争摧残之间摇摆不定,最后导致哪一类都没有靠上,整体呈现出一种“不靠谱”的状态。
四行仓库保卫战的主角,无疑是团附谢晋元和第一营营长杨瑞符。
临危受命,孤军抗敌,把戏放在他们身上,事件和人物都有了,是常规拍法,1975版《八百壮士》就是这么拍的。
管虎显然有自己的想法,第六代导演不爱走寻常路,可以理解,但拿出来的剧作得能服人才行,显然《八佰》没有做到这一点。
《八佰》把两个湖北保安团的少年和老铁、老算盘、羊拐等杂牌军作为主角来刻画,这本来也没什么问题。
历史上第88师顶了个“德械师”的名义,实际上经过淞沪会战前期的几次硬仗,老本早就打光了。
经过五次补充人员,湖北藉的警察、保安团被成建制地“填”进去,成为四行仓库守军的主力。
以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入手,展现战争中的众生相,是个好思路。
问题在于,编导通过这几个人讲好“八百壮士”的故事了吗?
我以为没有。
影片重点展现了他们从“怕死”到“成仁”的过程,是电影剧作常见的“人物弧度”。
除了兵痞羊拐之外,老算盘、老铁、端午都不愿送死,都尝试逃跑,老算盘成功了,端午在夜袭一场转变,在护旗一场成仁,老铁则到了最后一幕才半拒半从承担了光荣的掩护任务。
影片就在展现他们逃跑、畏战中过去了三分之二,宝贵的篇幅没有用来展现战斗的准备工作,也没有用来刻画炸盾阵的那些勇士,朱胜忠、谢晋元这些将官面目模糊,只有方言台词给观众留下一点印象。
那我们不禁要问,你把这些小人物拍得再动人,与四行仓库保卫战有何相干?
人人怕死,我们都懂,但八百壮士不是因为怕死,反而是因为不怕死才被历史记住的。
《八佰》剧作的失误,就在于既想要主旋律的壮烈,又想要反思的深刻,既想要全景的事件,又想要个体的真实。
结果担了个“八佰”的名头,却拍成了“八佰”之外的“零头”,想通过几个被抛入战场的小人物和杂牌军来表现正面抗战的光荣和伟大,结果真正有名有姓的英雄被拍成了符号和活动布景板,用心刻画的几个主角却没有真正参与到战斗事件中去。
本该互相成全的人、事、戏被拍成了三张皮,两个多小时的片长,真正有效的表达却不多。
传说中的未公映版其实也没有更好,优缺点都是一样的,更散、更煽。
当然,尽管有这些毛病,《八佰》还是不失为一部难得的国产战争巨制。
有担当,有场面,有人物,值得去影院捧场。
风间隼2020年8月19日于朝阳
不同于《红海行动》或《战狼2》等商业逻辑之下的主旋律影片,《八佰》是一种全新形式的影像/意识形态询唤机制,并注定是一部暴露在战火之下的影片,自诞生起就受到内部和外部各种力量的狂轰滥炸,将影像装配为一种战争机器,预设,修改着观看。
一.四行仓库:战争游戏的围困
《八佰》开场于一个上海方言的苍老声音,“我七岁那年...我不晓得出了什么事情,只知道那边的酒酿圆子非常好吃....”她的话语召回了一种与上海的地域特征密不可分的记忆神话,起源于外部的观看,将仓库内部表述为一个不可接近的结界空间,能够遭遇的只有它的物质外壳与历史替身的回归。
然而,作为一部主旋律性质的战争影片,这种自然而虔诚的敬畏本体论上是反电影的,当这些话语被言说时,银幕中出现的并不是影像,而是空无的黑屏与演职人员名单,将其作为一个并没有任何图像被锚定的纯视听。
一切影像都必须直面桑塔格的魔咒:在摄影和电影的“超真实性”特质面前,我们如何避免面对他人痛苦(或共同体意识)的麻木不仁?
因此,无论是作为商业性还是意识形态询唤机器的影像,《八佰》都必须摧毁这一观看的禁区,必须将这段声音与被重构的影像的无缝对接。
数字影像中的四行仓库取代,或者说篡改了历史/记忆之中的四行仓库。
历史影像,伪造的历史影像以及正在发生的事件在影片空间中彼此斗争,竞速。
作为影片空间的四行仓库中,身份逐渐失效,个体认同与作为城市的“上海”地域特征让位于更大的想象共同体,并悬置了国民政府以及西方殖民者的“无效”历史。
但与此同时,它又是一个杂语的空间,充满着山东,湖北,东北等地的口音,观看者通过不纯的,对于“官方”语音的偏离程度在银幕之境中辨认自身。
主旋律,或者广义上说,一种强烈的以意识形态询唤为目的的影片可以被分为两类,一类是技术性的,神话式的,通过连贯性的幻觉进行催眠,又通过情动技术实现规训,抚慰。
另一种,则是通过“视听民族(共同体)主义”。
其别名是“速度民族主义”,这意味着询唤必须借助失衡与眩晕进行,必须乞灵技术的吸引力与运动学,冈斯选择了叠化技术,对于爱森斯坦,则是蒙太奇之间的张力运动。
《八佰》与《1917》类似,都在IMAX的数字奇迹重构历史空间,询唤在音轨的轰炸与视像的眩晕之中进行,如此之近,却又并不涉身。
在影片中,我们可以发现第三人称的追踪镜头,瞄准镜中,或者“小湖北”防毒面具中的影像,呼吸声。
换言之,与VR游戏,街机游戏或FPS具有惊人的同构。
用于时间切分的若干天成为了游戏的若干关卡,播片+游戏+播片模式,一切剧情与心理熔于扁平化,失去深度的,作为一种知觉后勤学的游玩/观看,为一场即将到来,或者永远不会到来的战争进行知觉训练。
二.通往租界:逃离影像地狱的八百壮士
丁善玺《八百壮士·》1937年爆发的四行仓库的战争是一场诡异的战争,这是一场视觉化的战争,一场电影战争,并在电影史上不断回归,1938年,仅仅在结束的一年后,应云卫和鲁司分别完成了各自的《八百壮士》,被搬演的伪造“实时”进行战争动员。
而1975年丁善玺的《八百壮士》作为台湾电影特定时期政策导向的“军教片”,情节剧式的情动规训技术背后,是对于旗帜以及背后的意识形态的确认。
正如同这场战争中335人的孤军被宣传修正为“八百壮士”,在作为动员,诈欺与威慑的电影军工复合体中,这场战争被不断修改,写入特定的意识形态,作为观众,你需要做的只有观看,For your eyes only。
而在《八佰》的“第二日”开场,一个向后拉升的镜头扫过沦为废墟的上海城市,四行仓库,最终,是租界的全景以及上方正在观测的飞艇,在这个由数字技术构成的20秒镜头中,元电影般地将建构了观看/被观看关系。
苏州河两岸成为了一个被剧场化的空间。
在四行仓库上演的游戏之外,与战争现场保持绝对安全距离的租界是观众席的镜像,在此之中,一种隐秘的“本土化”运动正在进行,促使着“对岸的声音”从代表西方的歌剧逐渐变为京剧戏台上的关羽,赵子龙。
在悬置的殖民历史中,来自“本地”的人们正在通过沉积的方式在夺回拟西方的殖民地,通过属于自身的神话向作为银幕的四行仓库产生认同。
来自银幕另一侧的观看然而,《八佰》同样生成了一种来自银幕内侧的观看,“询唤”必须令这些角色持续被电影视镜围困,规训。
狙击镜背后的日本军队蛰伏于银幕与观众之外的不确定空间,四行仓库被周边空间悬浮,作为唯一实体空间的仓库化身为一个影像的“全景敞视监狱”。
规训力量不仅来自于敌方的瞄准镜,还包括租借地外国记者的摄像机,以及潜入仓库内的记者“拍摄”的影像,召唤着一个更为宏大的国际语境下的隐含“观众”——布鲁塞尔召开的会议。
在炮火/灯光密集的阻击中冲向“垃圾桥”另一侧的租界则意味着一个拒绝对位的过程,试图逃离历史规训的八百壮士从伪历史的影像地狱,冲向那些被催眠的观看者,以及外国记者手中的摄影机或望远镜。
这一运动最终被影像的规训力量阻断,在结尾的一系列慢镜头表现的冲桥战士的集体身影以及民众的伸出的手之中,是一堵用泪水形成的屏障,以集体的历史神学冲毁了通往屏幕的最后一条通路。
但凡电影中有一句慰问88师师长他家人的,我就全家去捧场了,但凡姓管的和谢团长后人拍一张合照,我就二刷起步了,但可惜都没有。拍得再感人再震撼,屁股歪了,只能增加对导演的反感和恶心。上海有晋元路有晋元中学,从没听过什么孙元良路之类的,这是为什么难道不明白么? 人家谢团长的后人你不去慰问,跑去和国共都反感的孙元良那去跪舔。这种消费烈士的垃圾,恶心
黄晓明、张译的存在,和允许存在,是全剧之魂。
从头到尾都显得很刻意,刻意的两岸的对立,刻意的爱国情绪,刻意出现的动物,无论从台词到人物,设计感都太强,以至于观众的情绪虽然能被调动,但始终进不去故事。
好油腻的拍法
那些标榜客观的解剖式差评,或许不懂赤子般朴素的爱国主义情怀,只耽溺于编剧、史实等复杂技术性分析,却缺少朴素的共情能力,甚至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对朴素的爱国情感嗤之以鼻。电影,散发出的情绪很有感染力,舍生取义的场景不胜枚数,作为一个普通国人,就没办法保持客观中立克制,屁股就坐在本国立场上,为之鼓舞。吾辈皆需自强,吾辈皆需努力!
为什么欧豪那么多戏份
虽然只有青天没有白日了,但这个片四星还是有的。
#mood swinger 就是前一秒我还觉得有点感动后一秒立马觉得莫名其妙
八佰炸飞了我心中诗意现实主义的白马,我坐在血肉横飞的银幕前却落不下一滴眼泪,这么宏大铺张的背景下,前20分钟渲染的苏州河左岸的贪生右岸的旁观都让我产生了心里不适,尤其是旁观一侧的做作,难以下咽,如果史实真的能这样恬不知耻的旁观,那这场战役毫无意义,这种叙述应该砸了编剧狗碗。最近对很多事内心特别纠结,其中一件是跟朋友对宠物电影的切入角度不能统一,这就如同眼前的八佰,场景做得空前的宏大铺张,但它的叙事切入角度是不是给观众带来了最大价值,它给我带来的更多是不适!
因为给了过高的期望,加深了看的失望,什么都挺好的除了剧情,多花点时间在那个敢死队上不好么,非得把一个逃跑拍出冲锋的感觉,是王氏兄弟投钱太多烧的么?突然觉得广电去年禁他是有道理的,大阅兵的拍一群逃跑,虽然是国军跑那也是抗日的部队啊!管虎下次啥都可以兼,别再编剧了,拨点钱请个好编剧
完全看不出导演反战,只感受到导演对战争的迷恋。
“他们护住的不仅是一面旗子,也是这个国家的尊严”八佰真的好好看😭去看不亏😭
能看出来用了很多小心思,也有被感动到,但整体观感破碎,另外演员们的方言很出戏,群众的碎碎念听起来很有三流剧场感,不知道删减部分能有多大影响
有特别好的表演,也有特别尴尬甚至出戏的表演,看到后面忍不住一直想:现在是你们闭眼前想象中的未来吗,我们是你们期望的样子吗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大时局振动下的一群小人物,如何穿行在硝烟之中,演绎一段几乎被遗忘的历史。不无浪漫化的想象,不无意识形态的呈现,不无过度的煽情,然而当一个个年轻的、有温度的生命,用血肉之躯践行着“吾往矣”,真是悲壮到惨烈;大声报出的名字终究湮灭于成王败寇的蒙尘档案,墙上累累的弹眼是戳进心窝的伤口,远景中回避的旗帜如被证实的预言——他们被记住了吗?白马成为奔赴自由的(虚幻)象征意象。两岸的互看设置很见野心,也颇具意味,一场战斗沦为政治“秀”,各方实力的互钳掣制与冲突算计,寻常百姓的人心浮动,地狱烈火与歌舞升平的互照,戏里戏外都暗含讽喻。
除了枪炮血腥之外啥也没有,各个空洞洞的人物,一场战争拍成了运动会,租界上的看客是观众在呐喊助威,仓库里的战士是演员在表演,管虎不会拍电影,和审查删减无关,浪费人力物力金钱拍这种东西意义何在。
丑话问在前。我和我的故国与我和我的祖国,喊明朝不会亡与喊大清不会亡,煽资本主义国民的眼泪与煽社会主义群众的眼泪……以上这些,有高下之分吗?本质上有什么不同?还有就是如此面面俱到的视角,也让我想到了我们上上上个时代战争片的优良传统。赞美的话也还是要说两句的。作为小地方来上海看一眼后就留下的人,片子里有一些东西还是给到我触动的。最直接的就是那个时代的置景,这比什么剧情和流血镜头给人的冲击都强烈。如果士兵肉体的碎裂让你感觉到疼痛,那么整座城市被摧毁给人的就是一种绝望的无力感。这就是被时代车轮碾过以后的感觉。而我们和当时大部分的四万万同胞一样,只是在蚁后与本能的控制下,从车轮底经过后被碾死的蚂蚁罢了。我们不是白驹,而是路边被烧焦的野狗。
好看的是德系装备。讨厌的点和删不删没关系:不需要立人物、打就是了的地方乱立人物,暴露了油滑和形体动作的失败。几个兵油子的塑造尤其令人不适。全景镜头和画外音的重复信息太多,冗杂削弱了崇高感。杜淳学南方口音最让人出戏,还不如全程普通话。(有条理地狂轰滥炸+简洁的人物性格和声音设计+偶尔但精准的人物特写,才会有崇高感,参考最近的1917吧)
太差了。基础叙事讲5个Ws(Who, What, When, Where, Why)一个How,一个也没讲清楚。走路没走好,中途还试图踩单车。护旗虽是房间里的大象,但是唯一一场有明确目标的场景。八佰估计怀疑1917这时上映是刁民存心羞辱自己。
值得每一个中国人看的电影,丧了大半年第一次进电影院没想到被彻彻底底的燃到,上映不容易,能看到现在的作品实在是太好了。各种层面上的高水平之作,几位戏骨演员场场都是亮点,舒适度极高。群像角色很多,但都没有流于背景板,各有各的高光瞬间,血按下去的红手印,烈烈飞扬的战旗,撕碎的衣服,男儿报国,这才是铮铮铁骨。